第9章

  “啊!”他说道,“确实很幸运,我派人去叫来了我们的一位女警员。也许您还会介意跟我们这位刚刚到的女搜查员到隔壁去一趟吧。”

  他看着女服务员昂着头穿过屋子到隔壁去了,女搜查员紧随其后。

  那个法国姑娘坐在椅子上呜咽起来。波洛仔细地查看着这个房间。我将这间屋子的主要摆设情况大致地勾勒在了一幅草图上。

  “那扇门是通到哪里的?”他抬起下巴用目光示意靠窗户的那扇门问道。

  “我想它是通到下一套房的。”那个警官说,“不管怎么说,它是从这边被锁住的。”

  波洛走过去,推门试了试,然后打开了锁又试了下。

  “另一面也上了锁。”他说道,“好吧,看来可以排除掉这一可能性。”

  他又走到窗户前,逐一检查了每一扇窗子。

  “啊,又是——什么也没有。外面边一个阳台也没有。”

  “即便是有的话,”那位警官不耐烦地说,“如果这位女仆从未离开过房间,我不明白这扇窗户会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显而易见,”波洛并没有感到窘迫,“正像这位小姐所肯定的那样,她确实没有离开过房间——”他的话停了下来,那位酒店女服务员和那位负责搜身的女警员重新回到了房间。

  “什么也没发现。”那位女警员极为简练地说道。

  “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发现的希望。”女服务员一派清白无辜的神情说,“那个法国贼女人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她竟然想玷污一个诚实女孩的清白。”

  “好了,好了,姑娘,这样就行了,”警官司打开了房门,“没有怀疑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去干你的工作了。”

  酒店女服务员不情愿地走开,边走边指着女仆问道:“要搜查她吗?”

  “当然,当然。”警官答应着把她送出门,并把门关上。

  女仆随女警员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几分钟后,她们就出来了,在她身上同样一无所获。

  警官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

  “恐怕我不得不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了,小姐。”他又转身对奥帕森夫人说,“很抱歉,夫人。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说明了一点,如果她没有把项链藏到自己身上,那么肯定是把它藏在这个屋子里的什么地方。”

  女仆尖叫一声,抓住了波洛的胳膊。波洛弯下腰,在那姑娘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满脸疑惑地抬头望着他。

  “我的孩子——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拒绝。”然后他对警官说,“先生,您是否允许我做一个小小的实验呢?这纯粹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个人兴趣。”

  “那要看这是个什么样的试验了。”警官莫衷一是,语意含糊地说。

  波洛又对女仆说道:

  “你说你到你房间里去拿过一卷棉布;棉布放在哪里?”

  “就放在那个五斗柜的上面,先生。”

  “那剪刀呢?”

  “也在那上面放着。”

  “小姐,如果请你再重复这两个过程,不知是否可以?你说你是坐在这儿干活的?”

  女仆坐下来,然后在看到波洛的手势后,站起来穿过房间到了隔壁,从五斗柜上拿起一件东西又转身返了回来。

  波洛一边仔细地看着她来回跑,一边注视着自己的端在掌心的那只大怀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再来一次,小姐。”

  随着第二趟跑动的结束,他在他的记事本上写了些什么,然后把表放回了口袋里。

  “谢谢您,小姐。还有您,先生,”——他朝那位警官司点点头——“谢谢您的特别准许。”

  警官好像对他的极度礼貌感到非常高兴。在那位女警员和穿便衣的警官司的陪同下,女仆哭哭啼啼地被带离了房间。

  然后,那位警官朝奥帕森夫人简单地道了一声歉,就开始搜索房间。他把所有的抽屉都拉开,也找一节壁橱,彻底地将床上的被褥翻了一遍,然后,又敲了敲地板;奥帕森先生站在一边,怀疑地看着。

  “您确实认为您能找到?”

  “是的,先生,有理由相信。她没有时间将项链带出房间。夫人这么快就发现了项链失窃,从而阻止了她的原定计划。是的,它肯定是在房间里,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将它藏了起来——那位酒店女服务员不太可能做到这一点。”

  “不仅是不太可能,简直是不可能。”波洛平静地说。

  “嗯?”警官瞪着眼睛。

  波洛温和地微笑着。

  “我来演示一下。黑斯廷斯,我的好朋友,请拿着我的表——千万当心,这可是个传家宝!刚才,我给那位小姐两次的来回过程讲过时了。她第一次离开屋子用了十二秒钟,第二次用了十五秒。现在,请仔细看我的动作。夫人,请将首饰盒的钥匙给我,谢谢您。我的朋友黑斯廷斯来发口令。”

  “开始!”我说。

  随着我的话声,波洛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打开梳妆台的抽屉,从里面拿出首饰盒,将钥匙手插进锁孔,打开盒子,挑出一件首饰,然后又将首饰盒关上锁好,重新放回到抽屉里,并用力将抽屉锁上。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怎么样,我的朋友?”他气喘吁吁地问我。

  “四十六秒钟?”我回答。

  “你们明白了吗?”他看着大家问。

  “那位酒店女服务员根本就还会有时间把项链拿出去,更不要说是把它藏起来了。”

  “那么说,这件事一定是女仆干的了。”警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重新开始搜索,他走进了隔壁女仆的房间。

  波洛皱着眉头沉思着,突然,他向奥帕森先生问一个问题。

  “这个项链——毫无疑问是被保险了吧?”

  奥帕森先生觉得很奇怪,认为这不算什么。

  “是的,”他犹豫着说,“是这样。”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奥帕森夫人眼泪汪汪地插话说,“我想要的是我的项链,它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再买到一条和它一模一样的了。”

  “我明白,夫人,”波洛安抚地说,“我非常明白怀念旧物是正常的——是这样吗?不过,先生,如果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话,毫无疑问,总会在这件事情上稍稍感到一丝安慰。”

  “当然,当然。”奥帕森先生相当不肯定地说,“可是——”他下面的话被警官胜利般的欢呼声打断了。他手里摇晃着一件什么东西,从隔壁走了进来。

  奥帕森夫人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整个像是换了个人。

  “噢,噢,我的项链!”

  她一把抓住项链,用双手抱在胸前。

  “在哪儿找到的?”

  “在女仆的床和床垫之间。她肯定是偷了之后,赶在酒店女服务员进来之前将它藏了起来。”

  “您能让我看看吗,夫人?”波洛轻声问道。他从她手里拿过那条项链,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略一鞠躬,又把它还给了奥帕森夫人。

  “夫人,恐怕您得把它交给我们一段时间,”那位警官说,“我们要用它作提起诉讼的证据,不过,它将会尽可能早地归还给您。”

  奥帕森先生皱了皱眉。

  “有那个必要吗?”

  “恐怕是的,先生。这是例行公事。”

  “噢,让他拿去吧,爱德!”他的妻子喊道,“如果他拿着,我会感到安全些。如果想到有人可能还会将它偷走,我连觉都睡不安稳。那个可恶的女孩!我再也不会相信她什么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别再这么大惊小怪的了。”

  我感到有人轻轻拍了我的胳膊一下,回头一看,是波洛。

  “我们该走了,我的朋友,我想这儿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

  可是到了门外,他就犹豫起来,然后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他竟对我说:“我很想看看隔壁的那间屋子。”

  门没有锁,我们便走了进去。那个房间比奥帕森夫人的卧室大一倍,没有人住,灰尘落得到处都是。当我的这位敏感的朋友用手指在靠近窗户的桌子上画了一个四方形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怪的鬼脸。

  “我们仍然有必要呆在这里。”他冷静地观察着说。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窗户外面,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唉,”我不耐烦地问道,“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开口说道:“请原谅,我亲爱的朋友,我原来是想来看看这扇门是否在这边也被锁上了。”

  “噢。“我应了一声,抬眼看了看和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屋子连在一起的这扇门,它是锁着的。

  波洛点点头,好像还在沉思。

  “不管怎么说,”我继续道,“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有更多的别的机会来展示你的才华。但是,像眼前的这桩案子,是像那位呆板傲慢的警官那类的白痴也不会搞错的。”

  波洛摇了摇头。

  “案子没有结束,我的朋友。在我们确定究竟是谁偷了那条项链之前,案子还不能说是结束了。”

  “可是,是那个女仆干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呢?”

  “凭什么?”我支吾了起来,“项链被找到——真真切切是在她的床上找到的。”

  “好了,好了!”波洛不耐烦地说,“找到的并不是那条真的珍珠项链。”

  “什么?”

  “那是件仿制品,我亲爱的朋友。”

  他的话惊得我透不过气来,波洛依然平静地微笑着。

  “那个好心的警官显然是对珠宝方面的知识一无所知。但是,眼下就要有一扬热闹好看了!”

  “跟我来!”我抓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

  “去哪儿?”

  “我们应该立刻告诉奥帕森夫妇。”

  “我不这么认为。”

  “可是那个可怜的女人——”

  “天啊,正如你所说,那个可怜的女人如果相信那条珍珠项链安然无恙的话,今天晚上她会过得非常愉快。”

  “可是那个偷项链的人也可能携它逃跑!”

  “像平常一样,我的朋友,你说话总是不假思索,你怎么会知道奥帕森夫人今天晚上锁在首饰盒里的那条珍珠项链不会是一条假的呢;你又怎么能知道真正的盗窃案不是在更早的时候发生的呢?”

  “啊!”我迷惑不解了。

  “事实一定是这样。”波洛兴奋地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他领我走出那屋子,停下脚步好像在考虑什么,然后大步朝走廊尽头走去。来到服务员休息室门外停下来,里面各个房间的男女服务员正聚在一起,很明显,那个女服务员正在和大家讲着什么,好像是在重复她刚才的经历,其他人都带赞赏的表情侧耳倾听。说到一半,她停了下来,因为波洛像往常一样,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

  “请原谅我打断了你的话,不过可否请你帮我打开通向奥帕森先生卧室的那扇门。”

  那个女人很愿意地站起来,我们随她又向走廊这边走来。奥帕森先生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侧,房门与他妻子的卧室相对着。那个女服务员用她的备用钥匙打开房门,我们走了进去。

  当她正想离开的时候,波洛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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