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顿咯咯笑了起来。
“实际一点,我明白。那好,我的年轻朋友,你应该去吃一顿丰盛的早饭,然后,离开这个城市,不要再用你的头脑继续为那些你不能理解的事情而担忧了。而我,在另一方面,则要到处逛逛,看看我能不能收集到一些关于那栋小别墅的消息。我敢发誓,那里肯定是秘密集中的地方。”
杰克站了起来。
“那好,先生,我就走,但是,我说——”“什么?”
杰克的脸变得有点尴尬。
“我相信那位姑娘是正常的。”他嘟囔道。
拉文顿觉得很有意思。
“你没有告诉我,她是一位漂亮的姑娘吧?嗯,加油吧,我想那个秘密会从她那里露出头绪来的。”
那天晚上,杰克带着高涨的好奇心回到了家。现在,他就像瞎子一样坚决地相信拉文顿了,医生接受了那件事情的态度是那么自然,那么实际,那么不慌不忙的,因此杰克被感动了。
当他下来吃晚饭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新朋友正在客厅里等着他,医生建议他们一起吃晚饭。
“有什么消息吗,先生?”杰克热切地问道。
“我已经收集到了关于希瑟别墅的历史的消息。它首先被一个老园丁和他的妻子祖了下来,那位老人死后,老大大就搬到她女儿那儿住了。接着,一位建筑商买下了它,并把它成功地翻新一遍,之后,他把它卖给了城里的一位绅士,那位绅士用它来度周未。大概一年以后,那位绅士把它卖给了某个叫作特纳的人——特纳先生或者特纳夫人。据我了解,他们似乎是所有夫妻中最奇怪的一对。丈夫是一个英国人,而妻子,根据最流行的说法,她有部分俄国血统,而且,她长得非常漂亮,略带异国风味。他们生活得非常平静,在他们家里看不到别的人出入,他们也很少去花园里走走。当地有谣言,说他们害怕某些东西——但是我想,我们不应该相信那些说法。
“后来,突然有一天他们离开了那里,在一一个很早的清晨,他们突然就离开了,从此不再回来。代理人接到了特纳先生从伦敦写来的信,指示他尽快把那个地方卖出去。家具都卖光了,房子则卖给了莫尔维勒先生。实际上毛勒莱维尔先生只在那里住了两个星期——然后,他也登广告要把它租出去。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一位患了肺病的法国籍教授,还有他的女儿,他们只在那里住了十天。”
杰克静静地消化着这些消息。
“我觉得,那些消息不能给我们任何提示,”最后他说道,“对吧?”
“我很想知道,关于特纳一家的更多的消息,”拉文顿静静地说道,“他们早上很早就离开了,你还记得吧。就我所了解的,没有人确切地看到他们的离去。特纳先生以前还被看见过——但是我找不到任何见过特纳夫人的人。”
杰克的脸色开始发白。
“这不可能——你不是说——”
“别兴奋,年轻人。任何人,在临死之际都会产生一种支配力——而且,尤其是那些横死的人——这些支配力可以非常强烈地影响到他们周围的环境。可想而知,周围环境或许会吸收那些支配力的影响,并把那些影响传递给一个合适的调音接收器——就像你那样的调者接收器。”
“但是,为什么是我呢?”杰克反抗似的嘟囔着,“为什么不是别人?或许,他们会做得更好。”
“你把这种力量看作是有智力和有目的的,而不是盲目和机械的。以前,我自己一直不相信世俗的说法,说什么灵魂是为了某个特殊的目的才在一个地方出没游荡的。但是,在我见过这种事情一次又一次以后,我就无法再认为它们只是一种纯粹的巧合了。实际上,鬼魂的出没游荡和瞎子摸索光明的行为是一样的——它也是一种秘密的行为,但是,这种行动受到一种神秘力量的支配,它可以朝着它的目标不停地隐秘地前进……”他使劲地摇摇头——似乎是在努力摆脱某些已经占领了他头脑的固执观念,然后,转向杰克,他的脸上带着一个准备好了的微笑。
“让我们忘记这个话题吧——无论如何,为了今天晚上。”他建议道。
杰克非常乐意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但是,在他自己的脑海里,这个话题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忘记的。
到了周未的时候,他自己也作了一次周密的询问,但是,得到的结果比医生多不到哪儿去。他已经明确地决定,早饭之前再也不打高尔夫球了。
下一环节很出人意料。一天,他回来的时候,有人告知他有一位年轻女士要见他,令他感到非常惊愕的是,来访者居然是那位花园里的姑娘——那个紫罗兰姑娘,在心目中他经常这样称呼她。看起来,她非常紧张和疑惑。
“你会原谅我这样冒昧地来打扰你吧,先生?但是,我有些事情希望告诉你——我——”她不太肯定地朝四周望了望。
“来这里,”杰克很快他说道,带领着她走进旅馆里已经抛弃多年的“女士起居室”,即一间阴暗的装饰着许多红色丝绒的房间。“好了,请坐吧,小姐,怎么称呼——”“马尔绍,Monsiuer,费利斯·马尔绍。”
“请坐,马尔绍Mademoiselle(法语:小姐。——译注),然后,告诉我是什么事情?”
费利斯顺从地坐了下来。今天她穿着深绿色的衣服,那张小小而又骄傲的脸庞上散发出比平常更强烈的迷人魅力。杰克坐在她旁边后,心跳.不由地加速。
“是这样的,”费利斯解释道,“我们搬到这里只是很短的时间,从一开始,我们就听说那栋房子——我们那栋美丽的小别墅——是一间鬼屋,没有仆人愿意留在那里。这关系不大——我,我可以干家务和做些简单的饭菜。”
“真是天使啊!”这个年轻人呆呆想道,“她真了不起。”
但是,外表上他假装出一副只关心事务的样子。
“这些关于鬼魂的说法,我想都是愚蠢的——直到四天之前,先生,四个晚上过去了,我一直在做着同一个的梦。梦到一位女士站在那里——她长得很漂亮,高高的个子,非常迷人,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中国瓷罐,她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而且,她不停地要把那个瓷罐递给我,好像在恳求我用这个瓷罐来做些什么事——但是,啊!她不能说话,而且我一…我不知道她要求我做什么。这就是头两个晚上的梦景了——到前天晚上,梦到的更多了。她和那个蓝色的瓷罐慢慢消失,然后,突然,我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尖叫——我知道那是她的声音,你明白——而且,噢!先生,她叫的内容就是那天早上你对我说的:‘杀人啦——救命啊!比死玻。以诳志逯芯压矗叶宰约核怠庵皇且桓鲐危闾降募饨猩徊还且桓銮珊稀5牵蛱焱砩希矣肿隽苏庋拿巍O壬馐鞘裁矗磕阋蔡搅耍颐歉迷趺窗欤俊*
费利斯一副被吓坏了的脸色,她的小手紧握了起来,求助似的望着杰克。杰克假装出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一副毫不为之所动的样子。
“那好,马尔绍Mademoiselle,你别担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告诉你,我希望你做什么:你可不可以把这个故事向我一个朋友再重复一遍,他也住在这里。”
费利斯表示她愿意接受这个提议,杰克出去找拉文顿。
几分钟以后,他和医生一起回来了。
杰克急急忙忙地作了介绍,拉文顿用锐利的眼光审视了一下那位姑娘。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他很快地就使得这位姑娘平静了下来,然后,轮到他留心地听她讲述故事。
“非常怪异,”听她讲完之后,他说道,“你把这些都告诉你父亲了?”
费利斯摇摇头。
“我不想让他担心,他的病还很严重。”——她的眼睛装满了泪珠——“我要设法让他避免一切可能引起他兴奋或者忧郁的事情。”
“我理解的,”拉文顿热心地说道,“我很高兴你能来找我们,马尔绍Mademoiselle。你知道,哈廷顿先生这里,也有一段经历和你的有点类似。我想我可以说,现在我们大家都找到线索了。你还能想起什么其他事情吗?”
费利斯飞快地想了一下。
“当然!看我多么愚蠢,它是整个故事里的重要一点。
看,先生们,在一个壁橱的背后,我找到了这个东西,它滑落到搁板的后面了。”
她递给他们一张脏兮兮的画图纸,上面用水彩粗略地画着一位女人的轮廓。只是胡乱地涂抹了几笔,但是画得非常逼真。那是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人,脸上隐约带着某种非英国的风采,她站在一张桌子的旁边,桌子的上面摆着一个蓝色的中国瓷罐。
“今天早上,我只找到了这个,”费利斯解释道,“医生先生,这张脸同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一样,而且,这个瓷罐也完全一样。”
“真不可思议,”拉文顿说道,“显然,秘密的关键在于这个蓝色瓷罐。看起来,它是一个中国瓷罐,或许,还是一个老式瓷罐。它的外面似乎是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凸隆起来的。”
“这是一个中国瓷器,”杰克说道,“我在我舅舅的收藏品中,看到过有一件与它一模一样的——我舅舅是一个中国瓷器的大收藏家,你知道,而且我还记得,是在不久前才看到过和它很像的那个瓷器的。”
“中国瓷罐,”拉文顿沉吟道。他继续沉思了一两分钟,接着,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一道奇怪的光芒。“哈廷顿,你舅舅得到那只瓷罐有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我真的不知道。”
“想想,他是最近买来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是的,我相信他是最近才买到的,现在我想起来了,我自己对瓷器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记得,他曾经向我展示过他的‘新近收藏品’,其中,就有这样一件。”
“那么,最多是两个月以前了?特纳夫妇离开希瑟别墅的时间,刚好就是两个月以前。”
“是的,我相信是这样。”
“你舅舅经常出席乡村拍卖会?”
“他向来坐着车去光顾拍卖会。”
“那么,从本质上讲,我们的假设就非常合情合理了,他肯定是在特纳夫妇的财产拍卖会上购得这件特殊的瓷器的。一个怪异的巧合——或者就像我所说的,像瞎子摸索光明一样。哈廷顿,你必须马上去调查一下,你舅舅是在哪儿买来这个瓷罐的。”
杰克的脸沉了下来。
“我恐怕做不到。乔治舅舅去欧洲大陆了。我给他写信,甚至还不知道该寄到哪儿。”
“他要去多久?”
“至少三个星期到一个月。”
接下去是一片寂静。费利斯坐在那里,焦急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那么,我们再也不能做什么了?”她怯怯地问道。
“是的,只有一件事了,”拉文顿说道,语调中透露了按捺不住的兴奋。“或者,这很不正常,但是,我相信这会成功的。哈廷顿,你必须拿到那个瓷罐,并把它带到这里来,而且,如果小姐允许的话,我们打算在希瑟别墅里度过一个夜晚,并且,要带上那个蓝色瓷罐。”
杰克感到皮肤发痒,非常不舒服。
“你想会发生什么呢?”他不自然地问道。
“我还没有确切想到——但是,我确实相信,这个秘密会因此解开,而且,那个鬼魂会安然回到阴间去。很有可能,那个瓷罐有双层罐底,在里面很可能藏着些什么。如果什么现象也没有发生,我们就只能运用我们的聪明才智了。”
费利斯合起了她的双手。
“真是个好主意。”她叫道。
她的眼睛由于激动而闪闪发光。杰克却不觉得有什么好激动的——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非常害怕这样的做法,但是,他绝不会在费利斯的面前承认这个事实。从医生的行为来看,他的主意好像是世界上最正常不过的了。
“什么时候我们可以拿到那个瓷罐?”费利斯转向杰克问道。
“明天。”杰克则很不情愿地回答道。
现在,他不得不坚持到底了,但是,每天早上,那种疯狂的呼喊救命的尖叫声都使得他心神不安,他只是强制地把它压下去,除了医生的这个主意以外,再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舅舅家,并拿走了那个瓷罐。当再次看到这个瓷罐时,他越发确信,这就是那个用水彩勾勒在纸上的瓷罐,但是,他仔细地把它审查了一遍,在上面他找不到任何迹象可以表明在它的底部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十一点左右,他和拉文顿到达了希瑟别墅。费利斯站在望楼上等候着他们,赶在他们敲门之前,她就把门轻轻地打开了。
“进来吧,”她小声说道,”我父亲正在楼上睡觉呢,我们不能把他吵醒了。我已经在这里给你们准备了咖啡。”
她带领他们走进一问舒适的小客厅里,客厅的壁炉上立着一盏酒精灯,背着灯,费利斯弯下腰给他们冲着香喷喷的咖啡。
接着,杰克从层层的包裹中打开了那个中国瓷罐。看到它的时候,费利斯不禁喘了口气。
“但是,是真的,是真的,”她热切地喊道,“就是它——无论在哪里,我都能把它认出来。”
同时,拉文顿也在做他的准备。他把一张小桌子上所有的装饰品都移开,接着,把桌子搬到了房间的中央,在桌子的周围,他还摆好了三把椅子,然后,从杰克手里接过那个蓝色瓷罐,把它放到了桌子的中央位置上。
“现在,”他说道,“我们准备好了。把灯关上,让我们在黑暗中坐到桌子的边上。”
其他两人服从了他的命令。在黑暗中,拉文顿的声音再次响起。
“什么也不要想——或者什么都想,不要强迫自己的精神,很有可能我们其中的一个人具有灵媒婆的力量,如果那样,那个人就会进入一种梦幻状态。记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害怕的,把恐惧从你们的心中驱除出去,而且,要顺其自然——顺其自然——”他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接下去是一片死寂。一分钟又一分钟,寂静似乎孕育了更多的可能性。拉文顿说“要驱除恐惧”,这真的很有效,杰克不再感觉到恐惧了——但是,他感到的是突然而来的惊慌,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费利斯也有同样的感觉。突然,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低沉而且充满了恐惧。
“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我感觉到了。”
“把恐惧驱除出去,”拉文顿说道,“不要和感应作抗争。”
黑暗似乎更浓重了,而寂静使人揪紧了心,那种无法确定的恐惧感觉越来越逼近。
杰克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窒息——恶魔已经非常逼近了……然后,战斗的时刻过去了,他倒了下来,顺着流水往下漂流——他的嘴唇闭了起来——寂静——黑暗……杰克慢慢醒了过来,他的脑袋沉甸甸的——像铅一样沉重,他在哪儿呢?
阳光……小鸟……他躺在天空下面。
然后,他清醒过来了。那个小会议、那间小房间、费利斯和医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坐了起来,他的脑袋痛得要命,很不舒服,他看了看四周。他躺在了离小别墅不远处的一处矮矮的灌木丛里,旁边没有一个人。他看了看手表,吃一惊,时间竟是十二点半了。
杰克挣扎着站了起来,尽可能快地冲向那栋小房子。肯定是他昏迷了过去,他们无法把他救醒过来,他们被吓坏了,因而把他搬到了外面去。
到了别墅时,他用力敲着门,但是,没人回答,而且,里面好像已经没有人住一样。他们肯定走了,找救兵去了。或者——杰克感到了无比的恐惧。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尽可能快地赶回旅馆,他打算到总台询问一下,这时,他的肋骨受到了重重一击,这几乎将他撞倒在地上,他气愤地转过身,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绅士,正快活地朝他喘着气。
“没想到是我吧?我的孩子,没想到是我吧?嘿?”老头子说道。
“怎么了,乔治舅舅,我还以为你在很远的地方呢——在意大利的某个角落。”
“啊!但是我不是。昨天晚上到达都维尔的。想想我就开车到城里去,并且顺便停在这里看看你。瞧我发现了什么,整个晚上你都不在,嘿?你要好好过日子——”“乔治舅舅,”杰克紧张地阻止着,“我有一个最为怪异的故事要告诉你,我敢说,你肯定不会相信它的。”
“我敢说我不会,”老人答道,“但是,尽你最大的努力,我的孩子。”
“但是,我必须先吃点东西,”杰克继续说道,“我快饿坏他走到了餐厅,给肚子填满了丰富的食物之后,他讲述了整个故事。
“上帝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最后他说道。
但是,他的舅舅似乎快要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