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不知道,”她说道,“确实,我不知道。”

  “告诉我。”莫蒂默说道。

  马格达伦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很讲实际,”她说道,“不是那种富于幻想和自以为是的人。你,我知道,很相信鬼魂和幽灵。我不那样,但是,我要告诉你,在这所房子里有些很不对劲的东西,”她朝山上指去:“我是说,确实有些不对劲的东西。它不仅仅是过去的一种回响,它是在我们到来以后才出现的。它一天比一天更坏,父亲变得不一样了,妈妈不一样了,夏洛特也不一样了。”

  莫蒂默插了一句:“约翰尼也不一样吗?”他问道。

  马格达伦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着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她说道,“现在我开始明白了。约翰尼并没有不一样,他是唯一——唯一不受影响的人。昨天晚上,他没碰桌子上的茶。”

  “你呢?”莫蒂默问道。

  “我害怕——非常害怕,就像孩子那样——不知道我害怕的是什么,而且父亲——变得很奇怪,没有别的词语可以表示,就是奇怪。他谈论着奇迹,那时我在祈祷——正在祈祷着奇迹的发生,接着,你就敲门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盯着他。

  “在你看来,我是不是疯了,我想。”她挑战似的说道。

  “不,”莫蒂默说道,“正好相反,你看起来非常正常。所有正常的人,当他面临危险的时候都会产生预感的。”

  “你不理解,”马格达伦说道,“我不害怕——我自己不害怕。”

  “那么你是为谁害怕。”

  但是,马格达伦再次困惑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继续说道:

  “我是一时冲动写下了SOS。我有一个想法——很荒谬的想法,无庸置疑,他们肯定不会允许我对你说的——就是其余的人,我指的是,我不知道,我打算要你去做什么。现在我也不知道。”

  “没关系,”莫蒂默说道,“我知道怎样做了。”

  “你能做什么?”

  莫蒂默笑一下。

  “我可以想。”

  她疑惑地看了看他。

  “是的,”莫蒂默说道,“用那样的方式可以做许多事情,比你可以相信的还要多得多。告诉我,昨天晚上在吃饭之前,有没有什么偶尔出现的词或话引起你的注意?”

  马格达伦皱皱眉毛:“我不这么想,”她说道,“至少,我听到父亲在对妈妈说,夏洛特长得像她,而他还非常奇怪地笑着,但是——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对吧?”

  “不,”莫蒂默慢慢地说道,“除非夏洛特长得不像你妈妈。”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发现马格达伦正神情迷离地看着他。

  “回家去吧,孩子,”他说道,“别担心,把它留给我来处理。”

  她顺从地走上了通住房子的小路。莫蒂默继续漫步了一会儿,然后,躺在一片绿色的草皮上,他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从自觉的思索中努力拔出来,让一系列的画面在脑海里随意地掠过。

  约翰尼!他一直在想着约翰尼。只有约翰尼,完全被忽略,完全从怀疑和阴谋的网络中遗漏掉了,但是,虽然如此,所有东西还是围着这个圆轴转动。他记得,那天早上在吃早餐的时候,丁斯米德夫人的茶杯“当”地掉到了碟子上。是什么引起了她的震动?难道是他偶尔提到那小男孩对化学感兴趣?那时,他一直没有注意到丁斯米德先生,但是现在,他清楚地回想起来了,他坐在那里,端着茶杯,半举到嘴边。

  他又想到了夏洛特,昨天晚上,在门一打开时他看到她的样子。透过茶杯的上方,可以看到她对着他直直地坐着。

  迅速接着下面的回忆。丁斯米德先生把茶杯一个接一个地倒空,并说着“这些茶已经冷了。”

  他记得那些冒出来的蒸气,难道可以肯定,那些茶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都冷了?

  他的脑海里有些东西开始活动起来。在不久之前,他读过一些东西,大概是一个月以前,是讲一个家庭被一个小孩无意中杀死的故事。食物储藏室里留下了一包砒霜,但是已经全部滴落到下面的面包上。他在报纸上看到了这个故事,或许,丁斯米德先生也看到了。

  事情变得越来越清楚了……

  半小时以后,莫蒂默·克利夫兰精神焕发地站起来。

4

  夜幕又降临到房子里了,今天晚上做了荷包蛋,还有罐头肉冻。很快,丁斯米德夫人就捧着大大的茶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和昨天晚上的天气很不一样。”丁斯米德夫人说道,并朝窗户望去。

  “是的,”丁斯米德先生说道,“今天晚上是那样的平静,你甚至可以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现在,玛吉,倒茶吧,好吗?”

  丁斯米德夫人往杯子里倒满了茶,把它们沿着桌子传了过去。接着,放下茶壶,她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把手放到了心脏上。丁斯米德先生转过椅子,顺着她恐惧的眼光,看到莫蒂默·克利夫兰正站在门口他走上前来,他的态度非常愉快,并满是歉意。

  “我很抱歉,我又吓着了你,”他说道,“为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再回来一趟。”

  “为了些事情而回来!”丁斯米德先生叫到。他的脸色发紫,声音也抬高了:“为了什么回来,我很想知道!”

  “看看那些茶。”奠蒂默说道。

  用一个迅速的手法,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些东西,并且,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把里面的茶全倒到他左手拿着的试管里。

  “你——你要干什么?”丁斯米德先生喘着气,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跟粉笔一样的苍白,原来的紫色好像变魔术似的消失了。丁斯米德夫人发出了一声无力、尖锐而又充满恐惧的尖叫。

  “你读过那张报纸,我想,丁斯米德先生?我肯定你读过。好一段时间里,有人一直在报导这个一家人被毒死的故事,有的被救了过来,有的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可以被救过来。第一种办法,是放在你吃的罐头肉冻里,但是,假设医生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他会不会轻易接受罐头食物的理论呢?在你们的食物储藏室里有一包砒霜。而在架子的下面,就是装茶叶的口袋。显然,架子上面装砒霜的口袋还会有一个破口,那么,还有什么比偶然在茶叶里漏下了砒霜更自然的?你的儿子约翰尼,只会因为不小心而受到轻微的谴责,再没有别的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丁斯米德喘着气。

  “我想你是知道的,”莫蒂默拿起第二个杯子,把茶再倒进第二个试管里。他在一个试管上面贴了一张红色的标签,在另一个试管上则贴了蓝色的标签。

  “红色标签的这个,”他说道,“装着从你女儿夏洛特的杯子里倒出来的茶,而另一个,装着从马格达伦的杯子里倒出来的茶。我可以发誓,在前一个试管里我找到砒霜的含量会比后一个高出四到五倍。”

  “你疯了。”丁斯米德说道。

  “噢!亲爱的,不,我不是那种疯子。丁斯米德先生,今天你告诉了我,马格达伦是你自己的女儿,而夏洛特是你收养来的孩子,这个孩子和她的母亲非常相像,今天当我拿到那位母亲的画像时,我差点儿认为那是夏洛特自己的了。你自己的女儿将要去继承那笔财产,但是,由于不太可能让你设想出的女儿夏洛特从此消失,而且,认识那位母亲的人会看出替换的真相,你就决定了,嗯——茶杯的底部有一撮白色的砒霜粉。”

  丁斯米德夫人突然尖声傻笑起来,歇斯底里地摇晃着身体。

  “茶,”她咯咯地说道,“他在说着,茶,不是柠檬水。”

  “闭上你的嘴,不可以吗?”她丈夫愤怒地咆哮着。

  莫蒂默看到夏洛特坐在桌子对面望着他,大大的眼睛,带着疑惑的神情。然后,他感觉到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马格达伦把他拖到他们的声音范围之外。

  “那些东西,”她指着那些小药瓶——“爸爸。你不会认为——”莫蒂默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我的孩子,”他说道,“你不相信过去,但是我相信,我相信这所房子里的气氛。如果它不出现的话,或许——我说或许——你的父亲就不会构想出他已经做了一半的计划了。现在、以及以后,我都要保留这两个试管,用它来保护夏洛特。除此之外,我不会再做什么了,如果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那只写下了SOS的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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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告的证人

  梅亨先生扶正了他的夹鼻眼镜,用他特有的略微干燥的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再看看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那个被指控犯了故意杀人罪的男人。

  梅亨先生是一个小个子的男人,外表雅致整洁,不穿那些浮华的衣服,长着一双非常机敏而又锐利的灰眼睛。怎么看,他也绝对不会是一个傻瓜。而且,确切他说来,作为一个律师,梅亨先生具有非常高的声望。在他对他的委托人说话时,他的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但是,绝对不是没带感情的。

  “我必须再次向你强调,你正处于非常严重的危险之中,因此保持绝对的但白,对你来说是最为必要的。”

  伦纳德·沃尔,本来一直用迷离的眼光盯着他前面空荡荡的墙壁,这时,他把目光转向了律师。

  “我知道,”他绝望地说道,“你一直对我这样说。但是,我似乎还没意识到,我被指控犯了杀人罪——杀人。而且,这是无耻小人才犯的罪名。”

  梅亨先生是一个理智的、不会感情用事的人。他再次咳嗽了一下,摘下他的夹鼻眼镜,仔细地擦了擦,再戴回到鼻子上面。然后,他说道:“是的,是的,是的。现在,我亲爱的沃尔先生,我们正打算尽一切努力使你摆脱罪名——而且,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会成功的。但是,我必须掌握所有的事实,我必须知道这个案件对你的不利程度有多大。接着,我们才能选择最好的防线。”

  这位年轻人仍然用那种迷离而又绝望的目光看着他。

  在梅亨先生看来,这个案件似乎是够倒霉的了,犯人的罪名看来肯定会成立。但是现在,第一次,他感到有点怀疑了。

  “你想我是有罪的,”伦纳德·沃尔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但是,可以对上帝保证,我发誓我没有犯罪!看起来,我非常的倒霉,我也知道。我就像是一个被法律网住的人一样——每一个网眼都紧紧地困住我,堵塞我要走的每一条路。

  但是,我没有犯罪,梅亨先生,我真的没有犯罪!”

  在那样的位置上,谁都会为自己的清白作辩护,梅亨先生也知道。然而,尽管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还是被感动了。毕竟,没准儿,伦纳德·沃尔是清白的。

  “你说得对,沃尔先生,”他严肃地说道,“看起来,案件真的对你非常不利。不管怎样,我接受你的誓言。现在,让我们说说事实吧。我希望你自己确切地告诉我,你是如何认识埃米莉·弗伦奇小姐的。”

  “那是有一天,在牛津大街上,我看见一位老年的女士正在过马路,她手里拿着一大堆包裹。走到马路中间时,她的包裹突然掉了下来,她试图捡起它们,但是,一辆汽车正向她开过来,而且就在那时,她又想着安全地走到马路对面,路边的人们对她嚷嚷,喊得她头晕目眩、不知所措的。我包好那些包裹,并且尽可能地拍干净上面的尘土,系好包裹上面的绳子,把它们还给了她。”

  “那么,毫无疑问,是你救她一命了?”

  “噢!我的天,不,我所做的不过是符合礼节的一般行为。她非常感动,热情地感谢了我,并且,说什么我的行为举止不像大多数年轻一代的绅士那样——我不记得她都确切说了些什么。后来,我戴好帽子就走了,我从来没有希望会再次见到她的。但是,生活本来就是充满了各种巧合。就在那天晚上,我在朋友家里的宴会上又遇见了她,她一下子就把我给认了出来,并且请求主人把我介绍给她。接着,我就知道了她是埃米莉·弗伦奇小姐,她住在克里克伍德。我和她谈了一会儿,我想,她是那种爱对人们进行各种突如其来的幻想的老女人。就因为一个简单到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行为,可以使她对我产生了幻想。告辞的时候,她热烈地握着我的手,井希望我去看望她。当然,我答应了,我非常乐意这样做,接着,她就催促我定下一个确切的日期。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去,但是,似乎拒绝她又显得很粗鲁,所以,我就定在了下个星期六。她离开之后,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她的一些情况。她很有钱,是个怪人,独自一人和一个女佣住在一起,并且养了八只以上的猫。”

  “我明白了,”梅亨先生说道,“你这么快就知道她很富裕了?”

  “如果你的意思是说那是我调查的——”伦纳德·沃尔愤怒他说道,但是,梅亨先生用一个手势让他安静下来。

  “我必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个案件。普通的调查人不会猜想到,弗伦奇小姐是一个富有的老女人,大多数人都会以为,她生活很穷困,身份低下。除非,你知道的是相反的情况,否则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会认为她是一个穷苦的人——任何人开始都是这样,确切他说,是谁告诉你,她是一个有钱人?”

  “我的朋友,乔治·哈维,就是在他家里开宴会的。”

  “他还有可能记得,自己曾经这样说过吗?”

  “我真的不知道。当然,从现在来讲,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确实这样,沃尔先生。你知道,原告首先要树立的目标,就是你的财政出现了危机——这是真的,不是吗?”

  伦纳德·沃尔的脸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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