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也是你们同事中最出色的一个。不知道你们可曾谈出什么结果来?”
“也许没什么很具体的,”史德福·纳宇说,“做这种事情的人,毕竟不能过分的
乐观。”
“只有尽力而为,不是吗?”玛蒂达姑婆指正他。
“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只可惜,最近的人们经常‘尽力不为”,可是他们反而都
有好的报酬,这又是为什么呢?您知道吗,姑婆?”
“我可能不大知道。”
“您不是每一件事情都知道的吗?”
“倒也不尽然,我只是东挑西选,然后再把它想出一个道理来。”
“哦?”
“我还有一些朋友,一些具有真知灼见的朋友。当然他们不是聋得像石头一样,就
是半个瞎子,要不然就是一脚跨到棺材里,至少都已经不是能挺着脊梁走路的老年人。
可是,我们的某些部分仍在活动,而且效果更好,例如,这里吧,”她拍拍自己覆盖着
小心梳理的白发的头部。“我们发现目前的情形颇值得警惕,而且有些人意气非常消沉,
情况比以前严重。这只是我们观察的许多结论之一。”
“不是一向都是这样子的吗?”
“外表上是大同小异,可是他们用消极代替了积极,这是我们从外围观察的结论,
而你这个身在其中的人,应该可以知道那种一团糟的情形。最近我们又得到一个结论,
好像有某些行动在展开,而且有人在操纵。这其中一定有不少危险的陷阱存在,这股暗
流正在秘密地蠢动着,并不只是我们这一个国家,而是同时在许多国家进行。
“每个国家都有一股新的秘密武力,都是一些视赴汤蹈火为常事的年轻人所组成的,
这就是危险的地方。这些人愿意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不幸的是,他们也未经大脑深
思就胡乱相信,只想改变他们所不满的现状。他们不但没有创造性,还有很深的破坏性。
有创造性的年轻人写诗著书,也许作曲画画,把他们一部分的乖戾情绪发泄在疏导性的
活动里,他们就不会有问题。可是一旦人们为了破坏而破坏,而且从其中得到那种变态
的乐趣时,魔鬼就有机可乘地把他们导向错误的方向。”
“您一直说‘他们’,指的到底是谁?”
“但愿我能知道,我也很希望了解真相呀!”玛蒂达姑婆说,“我们要有任何具体
的结论,我会告诉你的。然后,也许你可以采取什么行动。”
“可惜,我想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话。”
“事实上也没有必要让人相信,而且最好还是免开尊口为妙。现在的人都不可信任,
尤其是那些当政的人,或与政府有关的,或运气不好就想选个什么来当当的政客。现代
的政客,根本没有时间来关心天下的事,他们只着眼在自己的家乡,自己的选区,到目
前为止,捐款盘上的东西还够他们花用。他们脚踏实地做了他们相信对地方有益的事,
但当人们不再满意时,他们惊呆了。他们不能觉察自己的落伍,反而开始以谎言来欺骗
大家,终于使人们产生一种印象,就是:政治家认为他们有说谎的天赋权利。这种情形
的变化,其实并不久,大约开始于包德温先生那次著名的谈话。他提到:假如说了实话,
就会失去选票。连首相都有这种想法!还好,老天爷垂爱,我们还有几个好人,虽然很
少。”
“您建议应该怎么改善呢?”
“你要问我的意见?我的没错吗?你知道我今年几岁了吗?”
“快九十岁了吧?”她的侄孙提醒她。
“才没有那么老呢!”玛蒂达姑婆有点不悦地说,“我像九十岁了吗?”
“才不呢,您看起来像个六十六岁的富态老佛爷。”
“这还差不多,虽然不是真话。假如我能从我的那些退役的海军上将、陆军将领,
甚至是空军元帅那儿得到一些内幕消息——他们也还有朋友,而且经常聚会——也许我
们可以分析出一点端倪来。嗯,‘年轻的齐格飞’,目前我们需要线索来探察这句话的
涵义。我不知道这是代表一个人?一句暗号?一个组织的名称?一个新出世的弥赛亚?
或者只是个热门歌星。可是这句话的确掩护着某些事——嗯,这幕戏不是也有一段主题
音乐吗?我把华格纳都请上阁楼去了——,”她暗哑的声音哼出一小段几乎无法辨识的
旋律。“齐格飞的号角响彻四方,对不对?你干嘛不去弄架录音机呢?然后把这一段音
乐录进去。”她用眼镜盒子敲着旁边的小几。“我们可能会误打误撞地触动某个人心灵
深处的秘密,而诱使他说出点什么来。甚至使他们认为你是同路人而让你进入他们的组
织,那么我们就知道了。”
“您的点子的确非常高明。”史德福钦佩地说。
“到我们这种年纪,除了出点子外,还能做什么?”老姑婆说,“我们既不能到处
逛,也不能出门去聊天,连到花园莳花散步都有问题。只能坐在椅子上,想一点什么奇
怪的东西。再过四十年,你就知道这种滋味了。”
“您刚刚说的一件事,使我很感兴趣。”
“只有一件?”玛蒂达姑婆说,“比例很少,不是吗?亏我讲了半天。是哪一件?”
“您说我可能误打误撞地给某个人一种特别的印象,这可能吗?”
“这可能是一条路,到时候就凭你的判断去认清好人与坏人,然后设法去发觉其中
的秘密。你要学着去渗透,然后挖掘,就像一只死亡甲虫一样。”她谨慎地说。
“所以我就必须要在晚上吱吱地叫,以宣布某些人的死亡罗?”
“事情总要这样做。我们的东厢就有一只这样的死亡甲虫,把它清除掉还得花不少
钱。你想把这个世界弄清洁也要很高的代价。”
“比请个灭虫公司要花更多的钱倒是真的。”史德福·纳宇说。
“这倒没关系,”玛蒂达姑婆说,“人们并不在乎金钱花费的多少,只要能使他们
真正的动心。就像购买东西一样,又好又便宜的东西,反而令他们怀疑。这是天下人的
通病,并不只是我们。我是说,现在的我们和过去并没有区别。”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是一群能做大事的人,我们能打下一个大帝国,可是我们并不擅长于经营,
终于我们能体会大帝国并非绝对的需要。纯粹是给自己找麻烦。洛比使我相信这个道
理。”
“‘洛比?’有点耳熟。”
“洛伯特·修翰。一个很老的朋友,右半身已经不能动了,可是还能说话,借着助
听器也能听得很清楚。”
“他原来还是全世界最著名的生化学家,也是您的一群‘密友’之一?”
“我们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们很喜欢在一起谈话。”
“哪来那么多话呀?”
“当然,我们并不同行,我的数学一向鸦鸦乌,还好我们小的时候,女孩并不要高
分的数学来参加会考。洛比就是一个数学天才,大概四岁时,就有很好的表现。他也很
爱说话,因为我很幽默,经常能使他开怀大笑,所以他最喜欢和我在一起。我也是一个
好听众,而他的言论也确有许多独到之处。”
“您也一样,所以我会很喜欢来看您,来向您请教一些解决困难的方法。您的思考
一向都是指导我前进的明灯,每当想起您的话,总觉得非常温暖。尤其这一件事,您还
有很多可以告诉我的,可是——”
“我的孩子,时间还没到。不过,我会把这件事牢记在心头。随时让我知道你进行
的程度,你下星期要到美国大使馆去参加一次宴会,是不是?”
“您怎么知道?我是收到了请帖。”
“而且你也答应要去了吧?”
“这是职责所在。”他好奇地望着她。“您的消息怎么这样灵通呢?”
“哦,是咪丽告诉我的。”
“咪丽?”
“咪丽·柯曼,美国大使夫人,很迷人的一位太太,娇小温柔,标准的南方佳丽。”
“噢!您是说她。”
“我们通了几次电话,我还邀她下乡来玩。我总觉得她就挺符合我们一句俗话说的:
袖珍型的维纳斯。”玛蒂达姑婆说。
“这倒是一个很别致的形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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