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应该学着接受新思想,”乔治爵士说,“我感觉,我希望——哎,这很难
说——”
“您一定很难过,不能把心里的话适当地表现出来。”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皮克伟上校接了以后,把话筒拿给乔治爵士。.“是的,我
是,”乔治爵士说,“喂,是的,我同意,可以,可以,哦——不,不能在办公室,这
是私人性的聚会,当然,我们可以——”乔治爵士谨慎地打量室内。
“我这儿还不太挤,”皮克伟意有所指地说。
“密码蓝色多瑙河,”乔治爵士嘘着声音说,“是的,是的,我会和皮克伟上校一
起来——哦,当然,当然,一定要请到他,就说我们专程请他,不过要记得我们的会议
一定要保持绝对的秘密。”
“不能坐我的车吧?太引人注目了。”皮克伟说。
“河士汉会开他的金龟车来接我们。”
“很好,”皮克伟上校说,“很有意思吧?这一切?”
“我希望——”乔治爵士迟疑地说。
“你希望什么?”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建议你用一下衣刷子。”
“哦,这个,”皮克伟上校拍拍自己的肩膀,造成一小片烟灰的云雾,乔治爵士又
咳了好几下。
“兰妮--”皮克伟上校接了桌上的一个铃。
一个中年妇人手持衣刷,像神灯里的仙人一样及时赶到。“请你暂时闭一下气,乔
治爵士,”她说,“会很呛人的。”
她打开门让他出去,房间里传来皮克伟上校间杂着咳嗽的抱怨声。
“这些有洁癖的人,咳、咳,每次都非得让我像剃头师傅那样干净。”
“我可不敢说。您有人家一半干净。您应该让我每天为您清理一次,您们内政部患
喘病的人已经够多了。”
“嗯——那是他们自己的错,为什么不改善伦敦街道上的严重的空气污染。”皮克
伟语声一顿便接着道:“走吧,乔治爵士,让我们去听远道而来的德国和尚是否会念比
较精采的经。好像还是挺紧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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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德国首相亨利克·史宾塞
亨利克·史宾塞先生是一个忧心仲忡的人,而他也无意去掩饰。因为,他们五个人
聚在一起要讨论的事,的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但是他也不曾忘记随身带一副很有自信
的面具,这是近年来他处理各种政治危机最有力的凭借。他是一个个性坚毅、思虑周到
的人,总有办法为他所参加的大小会议,带来平易近人而轻松愉快的气氛。他并不故意
要炫耀自己是个光芒四射、聪颖过人的政治家,因为许多国家的混乱,三分之二以上都
是这一类型的人搞出来的。而另外的三分之一,就是不懂得适时地掩饰自己不甚高明的
判断能力的人的成就。
“这绝对不含任何官方访问的色彩,我想你能了解吧?”首相说。
“当然,当然。”
“前几天我得到一些消息,觉得有必要与诸位分享。这件事给最近困扰我们而且使
我们沮丧不已的世界局势带来一线曙光。容我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李查德博士。”
李查德博士是一位高大而可亲的绅士,常说:“噢,是的。”
“李查德博士是德国西部喀尔鲁斯市附近一所大机构的主持人,照顾的是一批精神
病人。大概有五六百人吧?”
“噢,是的。”
“那大概是各种病都有吧?”
“噢,是的。患病的原因当然是千奇百怪,但是我的研究是集中在一种特殊的疗法
上。”他大概是转用德语比较顺口,史宾塞先生赶忙机智而体贴地为在场的英国朋友翻
译:
“李查德博士是说,他主要的研究成就是医治一种妄想自大狂,这是我这个外行人
的说法。也就是一种妄想,以为自己比实际要伟大,想象自己受到迫害——”
“噢,不是的。”李查德博士说,“我不医治迫害性妄想症,我的诊所里也不收容
这一类病人。相反的,他们都因为追求快乐,才牢牢地抓住幻觉不放。但是,我要是把
他们治好,他们反而不能快乐。所以,我必须去找出一个妙方,能使他们神智清明,却
又能保有那份快乐。我们称这种特殊的心理状况——”
他吐出了一个冗长而恶声恶气的德国字,至少有八个音节。
“为了我们的英国朋友,我还是用妄想自大狂,虽然不是很贴切。”史宾塞先生说,
“李查德博士,就像我以上所说的,您的诊所里有六百位这样的病人?”
“其实更正确的数目是八百人。”
“八百人!”
“很有意思——真有意思。”
“您把这些人——刚开始的时候——”
“我们有全能的上帝,”李查德博士说,“你懂吗?”
赖赞比先生的表情有些困惑不解。
“噢——噢,是的,是的,是的,真有意思,我相信。”
“我们那里会有一两个人,自认为是耶稣基督,而坚决以为自己是上帝的人更为普
遍。还有很多更有意思的角色。有一个时期。我的病人里有二十四位希特勒——”他翻
出一本小记事本。“我都有记录的,是的,就在这儿,十五个拿破仑——拿破仑是很受
欢迎的语色;十个墨索里尼,五个凯撒大帝再世,还有五花八门的个案,都很奇怪,也
都很有趣。但这不是今天我要报告的重点,至少不是从医学治疗的角度,而是与这些个
案有必要关联却又是各位所关心的事。”
李查德博士时讲时停,让史宾塞先生适时的翻译。
史宾塞先生听完他的一段话,就说:“有一天,一个政府官员去到他的疗养院,对
不起,我该提醒诸位一声,那时还是战时,我们暂时称这个人为马丁。他还带着他的上
司,也就是当时的领袖。”
“噢,是的,”李查德博士继续说,“这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我们的领袖会亲自去
视察偏远地方的一所疗养院。他的风度优雅极了,他说,他对我正在作的研究印象非常
深刻。对我那份报告的成果感到是所有德国人的骄傲。他说,军队的不易控制是亘古以
来每一个将领都有的困难,军方送上来的几个个案显示这种情形并未因领袖的英明而改
善。总有那么几个人相信自己是拿破仑,或者是拿破仑手下的某一个元帅,然后,不知
不觉的他们就以幻想中的身分来下军事上的命令,造成军方不少指挥上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