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的性格是可以改变的,由一件很小的例子就可以说明:一个服用了春药后的人,

就无法控制自己性欲的急切要求。还有许多药物、气体或腺体手术,可以改变人的精力,

例如刺激甲状腺可以使人精力旺盛。修翰教授想要告诉各位的是:经由某种程序——他

不会明说是气体或腺素提练的药物——所制作出来的成品,可以改变他对人生的看法,

以及他待人的态度。

“且不论这个人原来有嗜杀的倾向,或因心理上的不健全而趋于残暴,经由B计划,

他会改变成‘另一个人’,天差地别的另一个人。他会变得——只有一个名词可以形容:

仁慈而友善。他会想帮助他人,自然地流露出爱心,他会对于制造痛苦的暴力行为,避

之唯恐不及。B计划可以实施于大庭广众的场合,可以影响成千上万的人,只要我们能

大量制造,而且成功地加以发展与设计。”

“它的效果能持续多久呢?”穆勒上校问,“二十四小时?或更长?”

“你不懂,”纽曼小姐说,“它是永久有效的。”

“永久?”你们的办法当然只是借由改变人身体上的某个组成分子,就能改变人的

天性?而且无法让他回到原来的状态,它的效果一定是永远的吗?”

“是的,至少在目前的阶段是如此。原来这纯粹只是医学上的兴趣,想因此而医治

某些忧郁得无可救药的人。但是,它俨然还有在示威、暴动行动中镇暴的效果,修翰教

授也知道,它一定不会仅仅被局限在医院里。我们都相信,人体的某一部分,控制着这

个人感觉快乐、舒适与健康的能力,一旦你对这个部分动了手脚,那就应该是一件永远

不能改变的事实。”

“棒极了。”罗宾生的语气并非热衷,而是关切。“棒极了,你们真是挑对了研究

对象,假如能付诸实现的话,该有多好,只是--”

“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詹姆士·薛里特兴奋地喊着。

“B计划,”她说,“是非卖品,也不能当礼物来赠送。它已经被销毁了。”

“你的意思是说不行?”穆勒上校不解地问。

“是的,修翰先生的回答是不行。他认为这是违背--”椅子上的人又做出各种奇

怪的手势,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怕科学产生的副作用会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万灵

丹不会永远都是万灵丹,青霉素救人也曾经杀了人,器官的移植使人类不再甘心就死,

核子分裂的成就刻在万人冢的石碑上,工业污染了整个地球的生态环境,他害怕科学在

不辨善恶、不明是非的人手上,会为人类带来浩劫。”

“可是,这一个计划是友善的,对每一个人都有益的呀!”穆勒急得叫起来。

“哪一个发明的动机不是如此?原来造福人类的奇迹,都会有副作用,甚至产生了

反效果,带来的灾害早已超过原来的益处。所以他已经决定全然地放弃。他说,”她拿

起一张字条,在他点头后,开始念出来:“我对我的一生非常满意,还有我的发明,但

我不打算付诸生产,它一定得完全销毁,而我也这样作了,所有有关文件早已化为灰烬,

我的回答是不行。”

修翰教授挣扎着用粗哑的声音说:“没有人知道我的方法,另一个助手也死了,你

们走吧,我帮不上忙。”

“可是你的知识,你的方法可以拯救世界呀!”

椅子上的人发出奇怪的笑声,一个残疾者的自我嘲弄。

“拯救世界!多好听的名词,这不正是你们那些威力军的口号吗?他们的内心需要

暴力,他们用仇恨来拯救世界,那是他们的目的和理想所在。我们不能给他们一些‘人

造快乐’,那不会是真的,也不会有什么意义。这不但违反天性,”他慢慢地说,“也

违反了上天的旨意。”最后那两个字是那样的清晰而用力地宣布出来。

他缓慢地移动他的头,环顾四周的听众,似乎想恳求他们的了解,然而又似乎不敢

存有任何的希望。

“我有权毁掉我创造出来的!”

“我很怀疑,”罗宾生说,“知识就是知识,它是有生命的,像婴儿一样,他的生

命虽然是你创造,其实他只是经由你而诞生,他有百分之百的权力,要求他的存在。”

“每个人都有权力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你最好学着去接受。”

“不行。”罗宾生用力地迸出这两个字。

丽莎·纽曼愤怒地转头瞪着他。

“你说‘不行’是什么音思?”

她的双眼就差没喷出火来。好一个俊美的女人,罗宾生想,她可能爱了修翰教授一

辈子。先是他的助手,然后当了秘书,专心地服待他,看护他,奉献出她的智慧与那最

纯洁的感情。

“有些事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学习,才会了解,”罗宾生先生说,“我并不以为我

会长寿,因为我的负担太重!”他拍拍啤酒桶似的肚子,叹口气,再继续说:“但是,

有些事情我早就知道。其实,修翰教授,你明知我是对的,而且你会承认我是对的,因

为你是一个城实的人。

“我说,你并没有销毁那些资料,对不对?你一定做不到的,你只是把它们锁起来

或藏在某个地方,可能不会在这屋子里。让我来猜猜看,我猜你一定放在保险柜,或银

行的保管箱里。纽曼小姐知道你放在哪儿的,因为你信任她,她是这世界上你唯一信任

的人。”

修翰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几乎可以称得上口齿清晰。

“你到底是谁?胆敢来管我的事?”

“我只是一个玩钱的人,”罗宾生说,“所以懂得钱和由钱发展出来的事。人类由

学习得到他技术会成为习惯,并不因为他想放弃就放弃得了。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重

操早年放弃的研究工作。我并不敢说你能超过原来的水准,可是达到原来的标准应无问

题,何况,你的资料只是藏起来而已。当然,你已经我们另一处天堂。

“仁慈友善也像任何东西一样危险,它的作用顶多只能使人类减少痛苦,使他们谦

虚一点,快乐一点,并避免他们使用药物来麻醉自己。但是,满足现状就不会进步,谦

虚的年轻人永远快乐地活在自己的洞穴里,我们等于赤裸裸地把自己暴露在冰霜酷寒之

中,永远处于挨打的劣势。即使抵抗力比较强的少数人,能在一段时间后觉察到自己是

受外力强迫,而变得仁慈友善,但是,到了那时候,也已经无法脱掉他们不知不觉穿上

的那件伪善大衣,他们的自尊心早已荡然无存,你的确“永远’改变了他。”

穆勒上校不耐烦地说:“你们到底胡扯些什么?”

纽曼小姐说:“你不要理他的疯话,请你们接受修翰教授的推辞,他应该有权利处

理自己的发明,你们不能逼他!”

“不!”爱德蒙爵爷第一次开口,“我们不会逼你也不会折磨你,洛伯特,更不会

强迫你说出收藏文件的地点,你有权利依你认为对的方向去做,我保证。”

“爱德蒙?”洛伯特·修翰问了一声后,声音又变得不可辨认,他的手势快速地变

动着,纽曼小姐迅速地将他的意想转达出来。

“爱德蒙?他说你是真的爱德蒙爵爷吗?”

修翰又说话了,再经由他的转述。

“爱德蒙爵爷,他想要问你,假如你能全心全意地保证,绝对把B计划置于管理权

限之下,他说--”她停了下来,仔细地看和听,“他说,你是他唯一所信任的外界人

士,假如这真的是你的要求——”

詹姆士·薛里特突然站起来,快如闪电地站在爱德蒙爵爷的身边。

“让我扶您一把,大人,你病了,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纽曼小组,请你站开一点

——我一定得很快——我带着他的药,我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手伸进口袋中,取出一个注射筒。

“除非马上打一针,否则就太迟了——”他已经抓起爱德蒙爵爷的手,卷起他的衣

袖,用他的手指搓着青瘦的肌肉,然后把针简拿好……。

但是,另外一个人采取了行动。何士汉冲了过来,把穆勒上校推到一边,伸手直向

詹姆士抓去,把他那执着注射筒的右手猛地扭到一边。詹姆士奋力地挣扎着,但何士汉

实在太壮了,何况穆勒上校也赶上前来。

“原来是你,詹姆士·薛里特。”上校说,“你就是我们的内奸,一个不忠实的门

徒。”

纽曼小姐已经跑到门边,一把把门推开。大声地叫喊着:“护士小姐,快来,快

来。”

护士来了,她很快地瞥了修翰一眼,后者挥一挥手,并指了指在何士汉和穆勒扣押

下仍在挣扎的詹姆士,她的手伸入了制服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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