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机四伏(6-7)

  6

  开往青森去的特快列车“白雪”号十四时三十七分从新泻站发车。

  斯波源二郎上了这趟列车。

  列车刚要起动时,斯被源二郞突然飞快地跳下车,几乎是同时,四个男人从另一个车门跳下了车。

  列车启动了。斯波向出站口走去,准备出站。

  四个男人向他边走去。

  列车加快了速度,斯波突然转身向列车冲去。只见他身体一纵,双手紧紧抓住列车上一扇开着的窗户。车上的一个乘客帮忙把他拉上了车。

  “是不是有坏人追你?”

  一个绅士打扮的中年人问道。

  “是的,不过……”

  斯波含糊其辞地点点头,两眼紧紧盯着窗外。

  四个男人傻呆呆地站在月台上,望着渐渐运去的列车。

  中午,当斯波离开孤北丸号时,立即就有人盯上了他。

  最初他以为是昨天夜里的那帮家伙。但等登上列车,他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这几个人他从未见过。况且,昨夜的那伙人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斯波没有被淹死,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扔下那批货不管而来追他。

  如果不是洋行海运那帮家伙,唯一的可能就是杀害岩本高广的那帮人了。

  岩本是包木母亲派来的报信人。包木的母亲眼下的处境一定非常危险,以致不得不向被自己抛弃了三十四年之久的儿子求援。她一定以为岩本已经向包木讲清了一切,而包本也正全力以赴地营救她。

  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杀手们早已设下了埋伏。他们一直注视着包木的动静。看见包木开着孤北丸号离开了新泻港,只有斯波一个人上了岸,他们一定认为斯波是代替包木去青森的,所以决计跟踪他。

  上午,出了院后,包木和斯波告查看了一下昨晚关斯波的仓库。如果高级绒毯还在的话,他们打算去叫警察,但是,正如他们料想的那样,货物已经全部转移了。

  假如斯波源二郎眼下还是在职检察官的话,他便有权要求警察协助他。只要动员警察进行搜查,那批货就会很容易找到。

  但是,眼下他却孤立无援。

  回到孤北丸号,斯波就决定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去青森。

  而包木却必须随孤北丸号去青森。他是船长,不能离开,甚为全船只有他才有船长的航海许可证。

  追查洋行海运公司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对焦急地期待着救援的包木的母亲总不能扔下不管。包木告诉他,笼罩在他头顶的那团疑云,终于露出了一条裂缝。透过裂缝,包木看到了母亲在向他呼救。

  然而,包木的感情很复杂,心里拿不定主意是去还是不去。

  斯波却坚决主张去。

  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先不要轻易责怪母亲。抛弃儿子的三十四年间,她一直都在沉默,现在却突然请求儿子救授,其中一定有文章。在母亲异常的举动中,可能隐藏着包木难以想象的真相。

  在车站出现的四个跟踪者更加说明了包木的母亲眼下处境异常危急。那四个家伙一看就是暴力团成员。

  ……三十四年?

  斯波仿佛看到一个四岁的孩子孤零零地站在小樽港的一个角落里,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发呆。

  从那以后,过去了三十四年。这三十四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斯波在弘前车站提前下了车。

  他担心在青森车站会遇到早已埋伏好的暴力团的探子们。

  走出火车站,斯波搭上了一辆开往青森去的卡车。想到自已这样疑神疑鬼的,斯波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苦笑。此时他才真正的感到国家力量是多么强大。当初的检察官,眼前却如一只丧家之犬,一只败绩不断的丧家犬。生活得糊里糊涂,经常与对手交锋,且不谈从未胜过,每次还都被对手打倒在地,还差点连命都丢了。自己怎么就这般无用,如此渺小呢?斯波彷徨不安。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人,何以谈得上保护国家利益呢?

  是包木救了他,让他重新鼓起勇气站了起来,不,不仅仅是让他站起来,而且是彻底地把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成了一只冲锋陷阵的猛虎。

  但是,在他的身上仍然残留着被斗败了的狗的多疑病症。

  倘若换了包木,肯定会一直坐到青森才下车,然后打倒盯梢的人,扬长而去。

  ……但是,斯波的疑心病在作崇。

  想起那瓶被灌进肚子里的威士忌,想到被闷在海里的滋味,他一下非常清醒。

  “这次的行动可不能再莽撞了。”

  深夜,斯波到了青森市。

  岩本高广的家在筱田三丁目。

  他的事务所正位于繁华的街区。青森县警已经搜查过这里了。

  岩本的住宅很小。大门上贴着张纸条,上面写着:外出一段时间,来访者原谅。

  岩本与妻子一起过。警察调查时才知道岩本家没人。他的妻子叫市枝,是个喜欢外出旅行的妇女。现在正外出旅行。目前,警察正在调查她的下落。

  住宅的门紧锁着。

  斯波转到住宅的后面,取下厨房的玻璃窗。警察在搜查岩本的事务所时已将所有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拿走了,斯波翻寻了半天,一无所获。所以,他决定潜入岩本的家里。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寻找包木的母亲。警察拿走前岩本的顾客名单和电话号码里,根本就不会有包木母亲的。这点,斯波猜想得到。

  斯波翻窗进入室内。

  为了不让外面看到光亮,斯波用手帕遮住手电筒。他开始寻找有关文件。

  推开门,斯波停住了脚步……

  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他关掉了手中的电筒。

  孤北丸号在第二天中午驶进了青森港。

  船一靠岸,斯波便登上了船桥。

  “你找到了什么?”

  其实,包木不问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斯波的面容看上去很憔悴。

  “我约好了回头与本地检察局的主管检察官鸣道会面。

  “一起去怎么样?”

  斯波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包木后,问道。

  “好的。”包木点点头,回头又张口叫住了胴泽。

  “我上岸去一下。孤北丸号要驶离海岸停泊。金遭到袭击的可能性很大。这里是暴力团的地盘,不允许任何人上岸。不要疏忽大意,时刻注意警戒。”

  说完,他和斯波走出了船桥。两人向地方检察局走去。

  鸣道笑容可掬地走上来与斯波握手。在神户地区检察局时,斯波是鸣道的上司。

  “你身处逆境还如此活跃,真是令人钦佩。”

  鸣道指的是那件纸币伪造案。

  “你只要保证不逮捕我,我会给你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情报。”

  一阵寒喧后,斯波注视着鸣道。

  鸣道体格健壮,身手不凡,是剑术六段高手。从外貌上看,他更象一个暴力团成员,而不是检察官。

  “昨天晚上,我从岩本家的厨房窗户爬进去,发现一具尸体。从年龄上看,可能是岩本的妻子市枝。”

  “她也没得幸免。”

  鸣道收起笑容,拿起电话筒。

  把市枝被害的消息告诉警察局后,鸣道的视线又回到斯波的脸上。

  “警察接到岩本被害的电话后,立即对其事务所进行了搜查,可没有发现任何翻动过的痕迹。究竟是谁派岩本去孤北丸号报信的,至今还没有一点眉目。我们已将委托人的名单反复研究了好几遍,可仍旧没有发现哪个名字是包木的母亲,也没有发现任何岩本与包木的母亲联系过的迹象。警察局刚才已下达了搜查岩本家的命令。”

  “是这样……”

  斯波看着一语不发的包木。

  “岩本临死前只留下了两句话,即是:转告孤北丸号船的包木一膳,他的母亲期待着救援。警察认为,岩本被害一事,说明有人在暗中阻止他,不让他给包木报信。当然,也不能排除岩本因斗殴致死的可能性。但是,据我们调查,岩本的性格温和,从来不与人争吵,况且他已是六十六岁的年龄……”

  鸣道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其它方面的情况怎么样呢?”

  斯波端起一杯咖啡。

  “我们走访了岩本事务所的所有职员和佐木的亲朋好友,当然,眼下调查工作仍在继续,但是至今仍没有发现有谁与包木的母亲有过联系。”

  “再调查一下外县的亲戚朋友,也许会有收获。”

  “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但是,岩本的电话本上没有记录,想找也找不到。”

  “是呵。”

  斯波点点头。

  “如果是外县的人请求岩本帮忙报信,那这个人跟岩术的关系一定非常不错。”

  说完,鸣道把视线投到包木身上。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你的母亲一直沉默着?她可能知道岩本已经被害。再有,她为什么要让岩本亲自去孤北丸号报信,而不直接打电话呢?”

  “时间已经过了三十四年,是不是不便于直接说呢?”

  斯波反驳鸣道。

  “不过,包木的母亲既然知道岩本被害,那么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也完全应该直接打电话给包木,把岩本没有说完的话告诉他。”

  “她会不会已经被监禁了呢?”

  包木问。

  “连电话都不能打?”

  “也许她已经被害。”

  “有可能。”鸣道点头赞同,“但是她有家,难道连一家人都被监禁了?”

  “……”

  “如果是这样的话,岩本就不会去找包木而可能直接给警察局打电话了……。”

  “我也弄不明白。”斯波晃了晃头。“但是,能不能这样想:岩本与求他帮助报信的人关系非常密切,把对方的电话号码和住址都记得清清楚楚,根本就没有必要写到通讯簿上。”

  “完全可能。”鸣道说,“但是,警察的调查中没有发现这样的人物。”

  “市枝被害一事进一步证明:凶手知道岩本夫妇与求助人过往甚密,杀害市枝是为了除掉这根线索,……”

  “搜查的重点应该转到这个方面。”

  鸣道点头同意。

  “孤北丸号何时起航?”鸣道问包木。

  “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这样正好,也许你的母亲会直接挂电话给你。希望你能协助我们调查。”

  “我一定尽力而为。”

  包木心想,不用你提醒,我自己都会去调查的。

  自从知道母亲还活着的那一刻起,他就下定决心要把此事查它个水落石出。他不顾一切地往裂缝里闯。三十四年前抛弃了儿子的母亲,现在期待着儿子的援助,而她派来的使者又惨遭杀害。几天来发生的这一切,让包木怎么也不能平静下来,他的内心充满了一种救出母亲、了解一切的渴望。

  包木穿过裂缝,闯进了茫茫的黑暗中。

  他发誓要弄明白,为什么三十四年前母亲不得不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她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儿子还活着,在孤北丸号上当船长,名叫包木一膳。

  包木仿佛听到黑暗里母亲的呼救声。

  7

  岩本高广出生于十和田附近的赤沼。赤沼地处奥入濑川的上游。

  岩本有一个弟弟在赤沼乡下。

  与鸣道检察官见面后的第二天,斯波源二郎和包木一膳便出发去赤沼。

  岩本的弟弟叫岩本昭俊。警察已经找他谈过话。可一无所获。岩本昭俊告诉警察,他一点也不知道岩本高广的事,更不知道什么包木的母亲。

  昨天,警察搜查了岩本昭俊的家。可仍旧一无所获,这事让大家都感到蹊跷。奇怪,岩本高广临终前明明是说包木的母亲期待着他的帮助。从他冒死报信这一点来说,他绝不会说假话,而且暴力团对斯波的追踪从侧面也证明了这一点。包木的母亲肯定还活着,需耍帮助也一定是事实。但是一旦调查起来,他怎么会象鬼魂似的不存在了呢?

  眼下,所有的人都沉默着。搜查行动仿佛进入了茫茫黑夜。

  岩本夫妇被害以后,连日来,新闻、广播大量报道。青森县警已在进行大规模的调查工作。这一切,求助人是不可指不知道的。一般说来,即使求助人能保持沉默,那他周围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点。难道求助人全家真的都被监禁了不成?

  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谜。

  斯波被灌醉,同汽车一同沉到海里,一个不知名的中年男人恰好赶到,从海里救起了他。这又是一个醚。包木只听到过那个男人的声音,长相却无从推测。

  这个中年男人绝不会凑巧路过才救起斯泼的。他给孤北号打电话,说明他认识斯波,他可能一直在跟踪斯波,或是跟踪暴力团的家伙。他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现在在哪里?

  一个个难解的谜。

  包木和斯波赶到赤沼时,岩本昭俊正好在家。

  这是一幢普普通通的农家住宅。庭院里鸡冠花和菊花争奇斗艳。斯波和包木站在屋外的窄廊上,对着屋里招呼着。

  岩本昭俊迷惑不解地望着二人。听清来意后,他告诉他们,知道的话全都说了。哥哥高广,中学毕业后就去了东京。最初在东京的一个汽车修理广工作。三年后离开东京回到了青森。反复换了好几个工作,才开了现在这个兴信所。他每年同乡下四、五次,回到乡下他从来不谈工作,且一个劲地让给他弄些乡下的风味食品。他最后一次回多下是在两个月前,当时他拿了点蔬菜就回城里去了,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你认为他的性格如何?”

  “很老实,他从未跟谁打过架。”

  “他回乡下根本不谈城里的工作?”

  “是的。”

  昭俊目光呆滞地盯着院子里的一株鸡冠花,点头回答。

  看上去昭俊五十岁出头。他脸上无办掩饰地遗露出对哥哥被害的悲哀。

  “如果你回头想起了什么,请与警察联系,他们会替你哥嫂报仇。”

  昭俊有气无力地答应了。

  斯波点头致谢。

  一个男人在这时走进屋来。他的年龄同被害的岩本高广差不多,衣着朴素,一副乡下人打扮。

  昭俊介绍说,这个人叫木村,是他哥哥童年时代的朋友。岩本高广被害时,他正在东京拜望自己的儿子。一听说岩本的事,便立即赶了回来。

  木村对岩本高广的死非常痛心,提起岩本便两眼垂泪。

  斯波向木村介绍了一下案情,然后问他知不知道求助者可能是谁,可木村摇摇头,说他根本想不到。

  “岩本很少对我讲起工作的事情。”

  木村道。他又介绍说,岩本高广偶尔做些不动产生意。有几次自己还曾笑着说他的生意不大,没油水。

  木村望着远处的天空,竭力搜寻着过去的记忆,神情有点黯然。

  “除你之外,他还有没有亲密的朋友?”

  斯波打算走访所有与岩本来往的人。虽然这样不一定有多大的收获,但他坚信,岩本总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无意中说起过他的工作,从中也许就能发现些有用的东西。

  木村讲出了几个名字,斯波一一记到笔记本上。

  木村望着斯波,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噢,对了……”

  “什么事?”

  “这……”木村点点头,“这是前几年前的事了。……当时,岩本刚刚开办兴信所,他说有一个客户要求他长期服务。”

  “岩本开办兴信所是什么时候?”

  斯波把目光从木村身上移开,望着昭俊。

  “那是辞去青森造船厂的工作以后……”

  昭俊求救似地盯着木村,不自然地掰着手指。

  “具体是什么时候?”

  斯波追问道。

  “大概是昭和二十五、六年……”

  昭俊不安地回答。

  “他就讲了这点?”

  斯波问木村道。

  木村点点头。

  “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们告辞了。想起什么请给孤北丸号打电话。”

  说完,二人离开了岩本家。

  斯波和包木并肩走着。有好一会儿,两人都沉敢不语。

  “昭和二十五、六年……”

  斯波嗫嚅道。

  “你认为岩本提到过的那位客户究竟和求助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包木掏出一支烟。

  “肯定有。”

  “……”

  包木望着斯波,对他如此肯定地回答感到有点吃惊。

  太阳从侧面照着斯波的脸,包木忽然发现他显得是那么的精干,而自己对这点从未充分认识到。

  “岩本提到过的那位客户,就是你的母亲。你母亲拜托他的事情就是监视你。”

  斯波再一次用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道,声音里透出无比的自信。

  “监视我?”

  包木停下脚步。

  斯波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难道我的推测不对?”

  “……”

  “你母亲扔下你是昭和二十二年。那时恰逢日本觇败,国内一片混乱,土地荒芜。母亲扔下四岁的你……”

  母亲扔下四岁的儿子,却不忍心离开。她躲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远远地望着他,祈祷着有人把他捡去抚养。

  孩子被一个船夫捡走了,母亲的悲哀的双眼模糊了。

  从此,没有了牵挂的母亲四处漂流,最后到了青森。

  也许她遇到了一个好男人!也许一直自食其力,孤孤零零地独自生活。但是,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被渔夫抱走的儿子。

  到了昭和二十五、六年。

  母亲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了刚刚开办兴信所的岩本,拜托他帮助查找抛弃了多年的儿子。她知道孩子是被一个船夫抱走的,船名她也记得,所以找起来比较容易。

  剩下的事非常简单。岩本很轻易地就打听到了,儿手的名字叫包木一膳,抚养者是小县广太,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父亲。

  母亲一直关心着自己的儿子。从小学、中学、高中,直到他从农产大学毕业,她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但是,她只能在暗地里独自思念自己的儿子。她不敢去见他,她也没有资格让他叫一声妈妈。在树荫下、在操场上的人群里,母亲不止一次望着争气的儿子后悔、伤心。

  三十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母亲的三十四年就在这种无尽的愧疚和悔恨之中度过了。儿子幼时的音容笑貌都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她把自己的一切都溶在了对儿子的思念中,这种思念将伴随她直到死去。

  “岩本开设这个私人侦探事务所,至今已有三十个年头,而客户求他的一件事,三十年中都没有干完。那件事,除了监视人还会是什么呢?”

  斯波继续推论道。

  “我无论怎样也想不到。”

  包木低声地说道。

  母亲定期要了解孩子的动向。岩本一定是按期向她汇报他的行踪的。包木可以想象得出母亲听见自己儿子消息时那种欣然的心情。

  “你的分析有点道理。”

  包木疑视着斯波,半响才说。

  三十四年前母亲抛弃孩子,不久后又通过岩本的事务所三十年如一日地关心着自己孩子的一切。

  “对我的话,你先不要肯定或是否定。现在一切都还是个谜。”

  包木脸色苍白,满头大汗。他两眼直愣愣地望着斯波。

  斯波对自己的推理是很自信的。

  母亲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儿子的成长。她绝不可能忘掉自己的孩子,一旦孩子有什么不测,她会不顾一切地前去帮助他,哪怕危及自己生命也在所不惜。否则,她就不会去私人侦探事务所去找岩本高广了。

  斯波暗自为母亲叹息着。

  说不准在什么地方,人丛中随时都有两个发亮的瞳仁深切地注视着包木,那是母亲,那慈祥悲伤的母亲。

  斯波和包木并肩走着。

  “包木君,透过黑暗中撕开的裂缝,你将会看到过去三十四年中你周围发生过的一切。”

  斯波说。

  在包木的脑海中,母亲那件红色的和服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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