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亚纪子又劝戒了。
“不,不用。这么几个钱,我会想出办法的。”他耷拉着头,直至低垂到露出脖子后的发际来。
“你就放心好啦。”小桥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似的心情愉快极了。当医生的第三个年头,自己总算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医生了。亚纪子在旁边好像惊呆了似的凝视着他,说,“坐的时间太久,又会产生晕眩的哟!”
“大夫,我…”患者户田徐徐抬起头来,“不向直江医师打个招呼能行吗?”
“你向直江医师说了什么?”
“今早,在他查房之后我向他恳求过。”
“直江医师怎么说的?”
“他说没办法,只能出院了。”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
“可你走到街上人声嘈杂的地方以及人群拥挤的地方,不是产生头痛和晕眩吗?”
“是的。”
“直江医师是知道这些情况的呀。”
“您…”亚纪子又插嘴了,“直江医师已经定论说:也许有些难处,不过,出院也可继续治疗。”
“岂有此理!”
这话倘若是院长说的,倒情有可原,若是直江医师也这么说那就太冷酷了。
“门诊治疗真的不行吗?”
亚纪子又叮问一句。
“不行!至少要住院两周是直江医师亲口说的。”
“但是,直江医师倘若再说可以出院呢?”
“门诊治疗并不是绝对不行。这么做患者要多受痛苦,也会延迟治愈期。在这个医院里比户田君病情轻得多的患者有那么多,而放着他们把户田君撵出去,不通情理呀。”
户田低垂眼皮,25岁的青年头上缠上绷带,越发显得可怜了。
“我明白啦。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今晚放心睡大觉吧。”
“对不起!”户田站起来,鞠了一躬,两手捺着睡衣前大襟走出诊察室。小桥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又点着了一支烟。
门关上了,脚步声远去以后,亚纪子向小桥说:“您那么说不要紧吗?”“我没有说错一句话。”“这倒是事实,不过,那个患者也够怪的。”
“为什么?”
“年纪轻轻没有固定工作,每天瞎混,又有些流氓模样的朋友,让人讨厌。”
“喜欢和讨厌,与生病没关系。”
“那倒是,不过,这人很讨厌。每次我去检查体温、诊脉时,他总是抓住我的手腕。”
“年轻人嘛。”
“或是猥亵地笑一笑,还给我看下流照片。”
“还做过这种事?”
“护士们都讨厌他。”
小桥听了这些话,觉得刚才自以为是的话说得过分了。
“然而,那事和这事是两码事。”
“您说,他的父母真会给他寄钱来吗?”这件事小桥也没有把握,“您给他垫付不要紧吗?”
“不要紧!”他为自己鼓劲似的说,然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黑板,“大病房没有空床位吗?”
“现在空着的只有二等以上的病房。您打算把户田先生搬到更便宜一点的病房去吗?”
“这样可以延长他的住院时间,哪怕一天也好。”
“不要差额的大病房在咱医院里仅仅有两间啊。”
“总之,这个医院的方针是只以有钱人为对象的,完全违背了为大众谋求保健,确立福利社会的诺言。”
“您说什么?”
“院长竞选议员时的诺言。”
亚纪子笑出了声。
“那个震颤症患者完全没有必要住院,让他搬出来,命令出院!”
“那可不行!”只剩下两个人时,亚纪子的语气已经变成恋人之间的语调了。
“最近以来,我怎么也弄不明白直江医师的做法。”
“为什么?”
“像那样轻的患者,按照护士长的意图让他去住院,打些毫无必要的针剂。对石仓老人进行假手术,对刚才那个伤口化脓的人命令出院等等。”
“因为是院长的方针,他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