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江医生一定是和一个自己不相识的女人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每当门铃响起时,那女人就将脸靠在直江胸前,而直江则抱着她望着墙,两个人一定都是全裸。她一个劲地往坏处想。
也许两个人正在低声细语,也许那个女的正放慢脚步轻轻地靠近门口,透过门孔来看看究竟是谁。当伦子和直江两个人相处并响起门铃时,伦子也曾这样做过。透过门孔向外看,看到的东西虽然非常小,可因为它是凹面镜,所以连门的左右两侧都能看到。
也许现在自已就已经在她的视线中了,伦子慌忙将身体从门孔的正面转到门的一旁。然而,门孔却还是和往常一样,尾内悄无声息,没有丝毫有人活动的迹象。
往前数第三家的门开了,出来一位夫人,穿着和服,大概已为人妻了吧,看到她将门锁上,那无疑就是那家的主人了。这位夫人从自己身边经过后,伦子也离开了直江家,进了电梯。不过刚才的那位夫人已不见了。
在电梯里,伦子一直在想:该怎么向院长夫人和护士长交待呢。
她按响了门铃,可是好像没人在,这虽然是事实,可那不就等于说直江医生是借口生病而外出了吗?谁听了肯定都会认为直江是在偷懒。
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去。
虽然伦子刚才净在想一些让她生气的事,可是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想要为直江进行辩护了。
到了一楼,在公寓前面的路上,她看到刚才乘别的电梯下来的那位夫人的背影。外面大概在刮风那位夫人用手抓着和服的前面。
伦子慢慢地跟在那位夫人后面走着。这时是下午两点半,午休刚结束,离准备做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住宅区附近的人们都显得很悠闲。伦子走下缓坡后,来到大街上,这里与直江所住的那栋公寓截然不同,一片嘈杂。从街角往里走两家就是一个咖啡屋,透明玻璃处有一台粉红色的电话。伦于进了咖啡屋,紧挨着门边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尽管感觉里面很吵,其实并没有几个人,伦子喝了一小口凉水,然后起身走到柜台旁的粉红色电话前。拨完直江家里的电话号码后,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了。电话接通后发出的声音各有特色,直江家的电话声音听起来像是蟋蟀的叫声,多少有些嘶哑的感觉,伦子曾不止一次听过这种声音。
伦子又试着拨了两次,但还是没有人接,为了慎重起见,她又拨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伦子接过退回来的十日元零钱后回到座位,这时,咖啡已经端上来了。眼前飘溢着咖啡淡淡的香味。
难道他真的是出去了吗?就算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总不至于不接电话啊。如果不想见,就说不见不就可以了吗?这跟有人敲门时不同,不管怎样总有办法脱身的啊。也许是买东西去了吧?
伦子啜了一小口咖啡,也许是咖啡香味的缘故吧,现在的心情要比刚才站在门前时平静多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快到三点时,伦子再次走到柜台前,拨了一下刚才那个电话号码,女收银员正在往发票背面写着什么,而服务员们则站在柜台边上聊天。
“要是这次还是没人接的话,就回去了。”伦子边接电话边这样劝自己。和前几次一样,电话那边传来的依旧是嘶哑的声音,不过.这次电话响了三声后.突然有人接了。
“喂,喂…”
这时,伦子竟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了。没错,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太像直江的声音。
“喂,是直江医生家吗,是直江医生家吗?”
“是啊。”
“是直江医生吗…”
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像是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模糊不清。一点都都没有直江平时那种利落劲。
“我是伦子。”
“嗯,听出来了。”直江回答道,但却显得格外没精神。
“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现在在家啊?”
“我刚才打过好几次电话,可都没人接。你没听见吗?”
“刚才我一直在睡觉。”
那么响竟然没听到,真的还是假的?尤其是他那不同寻常的说话方式,更令伦子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事啊?
“现在有别人在你那儿吗?”
“没有啊…”
“我现在在一家离你公寓不远的咖啡屋,我这就去你那儿,方便吗?”
“嗯,你来吧。”
“院长夫人和护士长都非常担心你,所以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方便吧?”
“嗯。”
“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没有。”
“酒和烟呢?”
“家里有。”
“那我马上就去。”
伦子回到座位上拿起发票,走向收银员。
伦子进屋时,直江正躺在床上。看到他穿着平时总穿的那件睡衣后,伦子想:也许确实像他说得那样,在一直睡觉吧。伦子很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屋子。屋子中央的壁炉上,和往常一样,只摆放着一些盛有半杯酒的玻璃杯、茶碗和类似于文献的复印本,并没有像是客人使用过的玻璃杯和茶碗。桌子右边堆放着杂乱无章的杂志和书,不过这在伦子看来,也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惟一不同的就是烟灰缸摆在床边,而且竟然只有一个烟头,真是很难得啊。水池里依旧堆满了用过的盘子和玻璃杯。就算有人来帮他清扫过,也不会是刚才的事。
“身体怎么样了?”伦子脱掉外套后,走到床边问道。
“只是有点感冒而已。”直江的声音还是有点不同寻常,话语中略带一丝倦意。
“量过体温了吗?”
直江摇了摇头。
“为什么,”
“没有体温计。”
“你也真是的。”
伦子突然有一种想要抱紧直江的冲动。几次按响门铃,拨通电话,但最后留绐她的却只有等待,她彻底绝望了。当时伦子非常渴望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能被直江吞噬掉,而这种冲动则并不是现在才有的。从昨天开始,准确地说甚至是在十几天前就开始有这种欲望了。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伦子的身体里燃烧着无限的激情。然而现在的伦子表现出的已不完全是冲动了。体温计都没有,直江就这样躺了整整两天。此时,她对直江表现出的是一种不分性别的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