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拿起另一份病历,五十二岁的再生障碍性贫血患者。
“虽没有石仓先生这么频繁,可也是直江医生的处方。”
这位患者同样是在伦子值班的晚上,由直江自己去注射的。
“我问了一下小桥,这个人的疼痛似乎比石仓先生要轻。”
这话是从小桥医生口中说出来的吗?要是的话就麻烦了。他是不可能像哄骗护士那样被糊弄过去的,伦子感到直江正在被一张无形的网逼迫着。
“直江医生是不是喜欢打麻醉药啊?”
护士长直盯盯地望着伦子。
护士长到底知道多少呢?
伦子就这么被护士长盯着,一边想着,说得不好反而会让直江陷入窘境。
“难道不能使用麻醉药吗?”
“在上次麻醉药检查中,有人提醒使用得有些过度了,所以我一直留心着呢。”
所以,护士长会发现这次的事情。伦子想要早点见到直江,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只是想问问你,看你知道些什么。”
“不知道。”
伦子确实是知道直江注射麻醉药的事情,但即使知道,也不过是前几天被院长夫人派去探病时才知道的。至于是以前就用过,还是现在才使用,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直江明显给患者使用麻醉药大约两个月前开始的,即便直江开始注射,最多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而且和直江在一起的那十晚上,也没看到他因断药而痛苦,更没有看到他注射,即便使用也应该不会上瘾吧。伦子虽然这样对自己说着,可还是放心不下。
“那,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如果事态不进一步发展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希望还是尽量不要使用为好。首先来讲,给那么虚弱的老大爷这样注射麻醉药,那不是提前他的死期吗?”
伦子也曾想过同样的事情,从这一点来看,护士长了可能还没有察觉直江在注射麻醉药的事情。
“总之,希望你好好留意一下。”
“好的。”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不要对其他要讲。”
“我知道了。”
护士长看到伦子点头,满意地走出了更衣室。
四点钟,伦子从三楼值班室来到门诊。下午,没手术时,直江一般会呆在下门诊或药房。
下午没有什么患者,直江没有必要和小桥一起出诊,要是需要检壹住院患者时,两个人会轮换着出诊。其他时候,一般是小桥医生在门诊。
伦子去过药房,直江没在,想着大概在门诊吧,就下楼来了。
虽然在医院很难和直江单独说话,但要是借口说病人的事情,倒还不是那么引人注意。刚刚有一个脑震荡住院的病人说是腰疼,伦子觉得是个好机会就下楼来了。正如她所料,直江就在门诊,一个人,小桥医生不在。直江把腿翘在患者坐的圆凳上.正看着书;旁边是护士中西明子,无聊地对着窗户拨弄头发。现在是门诊最清闲的时候。
“医生…”
由于伦子进来,直江将头抬起,离开书本。
“四○三号的川崎先生说他头疼。”
“是吗?”
直江稍微考虑了一下,眼睛向上看着,马上说: “发烧吗?”
“没有。”
“今天先给他六片鸦片剂,然后给他腰照一个X光片,等明天结果出来后再诊断。”
伦子从直江旁边拿起处方签,写下了药名和用量。即使当时不写下来也可以记住的,可伦子准备利用这段时间,问一问今晚是否能和直江见面。可能中西明子察觉到了伦子的心情吧,还是看着窗户,装作不知道。看到她这样,伦子迅速在处方签背面写了几个字。
——今晚能见面吗——
然后放到直江面前。直江立刻将目光转向纸片,看完后立即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下面的垃圾桶里。
“不行!”
听到直江的声音,望着窗户的明子转过了身。
短暂的机会就这样消失了,伦子没办法,只好说了句“那我给他拿药盘”,就慌忙将话题转回患者身上,随后走向门诊的出口。
正当她要椎门出去时,门外传来尖尖的笑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了,律子夫人出现在门口。见伦子也在,夫人一下子显得很吃惊,可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
“医生,已经好了。”
律子夫人身后的X光技师泽田端着一个大托盘,胶片在盛有水的盘中浮着。
“被别人看到骨骼,好害羞呵。”
虽然这么说,可律子夫人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害羞。泽田从水中捞出刚刚冲洗出来的夫人的腰部X光片,放到桌子上的荧光板上。
一直在发呆的中西小姐和正要回去的伦子,如同被磁石吸引了一样,聚集到了明亮的荧光板旁边。
“怎么样?”
夫人的声音娇滴滴的,手虽然没有摸上来,可额头几乎都快碰到盯着荧光板的直江了。仅仅看到这场面,伦子就感觉脸颊发烫。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把夫人赶出去。在两个相连的半圆中,像积木似的重叠着五六块骨头,每一块骨头上都有像触手一样向左右延伸的突起,半圆形的是骨盆,上面重叠着的是脊椎,这些伦子也是知道的。
直江看过骨骼的正面像以后,又看了下侧面像,骨盆周围可以看见钥匙状白色阴影,“啊,这是什么?”
“是穿着紧身衣照的吧,这是紧身衣的扣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