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了半天,最后……”
一直以来安艺没觉得抄子的丈夫可憎,相反地有点儿觉得对不住他。
说白了,抄子的丈夫戴了“绿帽子”,是妻子被偷了的男人。
实际上,偷人家妻子的人只能对被偷的人表示同情,不可能憎恨。
但是像这次这样使用暴力的话情况就不同了。
对于她丈夫,抄子可能只是妻子,但是对于安艺来讲,抄子是他心爱的女人,对这个女人到底为什么要实施暴力?
当然,他这样做确实有他的道理。太生气了,情不自禁动手打人也是常有的事。但也没必要打得那么重,打得她到第二天耳朵还痛啊。
看着用手轻轻捂着左耳,依偎在身边的抄子,安艺非常气愤。
“动手打人之前,冷静地想过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的原因吗?”
妻子和其他男人发生关系,不一定都是妻子的责任,问题的背后还有丈夫的原因。但是,如果改变一下立场,安艺是抄子的丈夫,可能也会干出同样的事来。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如果看到妻子无视自己的存在,准备出门,做丈夫的都会很气愤。何况不论怎么问妻子都保持沉默、一言不发、不予回答。对方采取这样强硬的态度,丈夫动手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安艺叉着手坐在那里叹了一口气。
刚刚他还觉得抄子的丈夫使用暴力不可原谅,可现在他又觉得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如果他真的可恨的话,就去恨他,那样心情会更轻松,可问题是并不觉得他可恨。
车从四谷车站前面开过,驶入神宫外苑的林荫道。因为是星期天,路上车不多。他看着一群年轻人沿着人行道过去,然后又把目光收回到身旁的抄子。
抄子把头轻轻靠在安艺的肩上望着前方。
他们过去也曾经像现在这样在星期天的下午一起坐车。
看上去跟那个时候一样,可实际上两个人所处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以前相互依偎在一起时,心里充满了偷偷相见的喜悦。要避开世人的目光,而使他们感到紧张。
但是现在即使采取同样的姿势,也没有要避开世人的犯罪意识了。
不仅如此,他们现在简直就像是理所当然似的,明目张胆地相互依靠着。
经过一次激烈的争吵后,抄子和安艺都觉得无所畏惧了。
“可是……”
安艺看着前方绿荫下缓缓的弯道。
“你今天也要住在你母亲家吧?”
抄子仍然看着前方,点点头。
“这次的事儿跟你母亲说了吗?”
“大概情况说了。”
“那,她怎么说?”
“她好像觉得吵架也是一时的。”
“可你也不能老住在你母亲家呀,而且你还有工作。”
“我就此离开家的话,您会觉得不踏实吧?”
“那倒不会。”
安艺否定了她的说法,但抄子好像看出了他心里片刻的犹豫。
“我还是回去的好吗?”
安艺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抄子又接着说:“今天早晨,他打电话来了。”
“怎么说?”
“说希望我回去。”
在安艺的脑海中,抄子丈夫的形象又起了变化。
刚才还一直觉得那是个殴打妻子的蛮不讲理的男人,现在看来相差很远。
实际上,安艺觉得好像被人虚晃过一招似的。
如果他是就此把抄子拒之门外的男人的话,安艺也还有与之对峙的情绪,还可以把他作为使用暴力的傲慢的家伙来痛恨。
但若是个只过一天就道歉的对手,与之相争的意识也就消失了。
“那么简单就认错了?”
安艺小声说。抄子点点头,说:“可能是觉得做过了吧。”
“可是,不是昨天刚吵过架吗?”
就算觉得自己做得过了,但第二天就打电话赔不是,是不是有点儿太软弱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抄子慢慢摇着头,“我,不回去。先在我妈那儿住一阵。”
看安艺不说话,抄子又接着说:“发生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马上又跟从前一样呢?”
吵到相互动手的地步,很快又和好如初的夫妇也不是没有。但抄子他们现在的情况并不那么简单,牵扯到妻子在外面有相好的这样一个复杂问题。
“我想问个问题……”
为了不让司机听见,安艺凑近到抄子的耳朵边上说,“他已经察觉到我们俩的事了吗?”
抄子稍微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可能还不太清楚,好像只是觉得有个什么人。”
“那样,他还原谅你?”
“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可能是一个人不太方便吧。”
“是那样吗?”
与安艺相比,抄子好像更冷静。
车到原宿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
时隔三天回到家,他家里却是整整齐齐的。安艺不在的时候,保姆兼秘书的久子来这里为他打扫过了。
因为已经是九月份了,桌上白色花边的台布换成了米黄色的,桌边的长颈花瓶里插了一枝小小的秋菊。
由于年龄的关系,久子心很细。但是她对抄子的态度有些冷冰冰的。
到书房一看,桌上整齐地放着这几天来的邮件,还有从家那边转过来的邮件。
关系好的人都知道安艺在原宿的时候多,会把东西寄到这边来,但其他的邮件都是寄到家里。每次他都是周末回去看看,但这个周末他不在东京,就让妻子再转寄到这边来。除了书以外,其他邮件都扎在一起,上面只写了一句“请转送左面地址”。因为只是转送,只这一句就够了,但只这寥寥数字,可见妻子态度何等冷淡。
安艺只简单看了看封面就回到了客厅。抄子在厨房里烧好了开水。
“想喝茶吗?”
“给我来杯浓点儿的。”
抄子对这个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现在她正要从厨房旁边的柜子里拿茶叶筒。安艺走近她踮着脚向上够着的背后,从后面悄悄抱住她。
抄子慌忙回头看,但整个身体一下子倒进安艺怀中。
可能是在轻井泽等待得太久的缘故吧,现在感觉好像有很长时间没见了。仅只一夜期间,二人周围的情况却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至少抄子现在的问题很难办。
由于这种思绪缠绕,二人忘记了从阳台照射进来的白昼之光,长长地接了个吻。
寝室的窗帘有白色窗纱和鲜红色天鹅绒两层,即使是大白天,拉上窗帘房间里也很暗。在这个人为创造出来的“夜”之中,安艺向抄子求欢。
至今为止,他们已经结合过多次,相互已经熟悉了各自的身体。通过一个爱抚动作会产生什么样的感觉,这感觉会怎样传遍全身,他们都一清二楚。
在完全踏实、放心的情况下,让热情渐渐燃烧起来。
不过今天抄子比任何时候都表现得积极,如果是在平时她会等着安艺采取主动,但是今天好像有点儿等不及似的自己先动起来了。
知道女人热情迸发而情绪高涨,回头浪又进一步刺丅激着女人。激情膨胀对男人的刺丅激反过来刺丅激着女人,使女人进入忘我的境界。
相互交欢的时候安艺头脑中也没忘了抄子丈夫的存在。
从未谋面的那个男人因为太光火就打了抄子一耳光,伤害到抄子的身体。
那惹他光火的肉体现在就在他的怀抱之中。
让抄子充满喜悦就是对那个伤害她的男人的回击。
可能抄子也是同样的心情。
抄子好像是在通过沉溺于与安艺的交欢来向打了她的丈夫报复,即使被暴力打败,但在感觉上决不输给他。抄子燃烧着,仿佛如此宣言着。
最后快达到高丅潮时,抄子轻声说:“咬我。”
刚开始,安艺以为那只是出于欢喜,在渐入高丅潮时抄子有时会吐露出这种漫无边际的话语。
“快点儿。”
听到催促,安艺偷偷看了看抄子的脸,蓬乱的头发从脸直到唇边,竖着的细小皱纹在额头上颤动着。虽然是在欢愉之中,但女人的表情却有些凄惨。
“使劲儿……”
听到这句话,安艺下了决心。
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抄子和安艺都希望在她胸前留下清晰的爱的痕迹。
只要留下谁都无法忽视的长长的深深的痕迹,他们反而能义无反顾地前行。
按照抄子的请求,用牙咬住她柔软的肌肤,安艺已经不再去想今后的事情了。
现在惟有随心所欲,一往直前。
高丅潮过后他们躺在那里已经近两个小时了。
虽然是在下午,有时也会出现意外的静寂。
被双层窗帘遮挡住的寝室很暗,同时也把外面的声音隔绝了。
在这寂静中,两个人安静地相互依偎着。跟每次一样,抄子的头枕在安艺的肩头上,脸和上身稍稍附卧在安艺的前胸。
每次得到满足之后,两个人都用这种姿势歇息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安艺忽然想起来似的问抄子:“好吗?”
抄子慢慢点点头,然后小声说:“非常好。”
男人的性就是这样。为了想听到这句话而耗尽全身的精力,直至灭亡。由于女人的这类话语,男人更自信,更加深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