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艺也不想对此过于苛求。
无论是华美,抑或是懒惰性十足,流行就是顺其自然。当走到尽头的时候,人们终将再次意识到这一点,然后再返回到原处。
用不到回顾历史,人们还是兼具有这种智慧与审美观的。
当然,有时候意识到为时太晚了,以至于无法挽回,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在这一点安艺很冷静,而且很看得开。
说来说去,他自己也没有对别人说三道四、指手画脚的资格。如果从世俗的常识、伦理这一方面深究起来,他也是无从辩解的。
只有一点勉强可以夸口的就是他在“不断追求美”这一事实。
不是要辩解什么,他忘记了现在的年龄和处境追求抄子,就正是行进在追求美的旅程上。
穿过热闹的大街,走进公寓,这里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一片寂静。
安艺探头看看信箱,拿了贺年卡,打开房门。
从年底开始只几天没来,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很混浊。
安艺赶快拉开窗帘,打开阳台换空气。年底服务员帮助准备好的祭神年糕,还一直装饰在客厅的壁柜和书房的桌子上。
安艺感觉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城堡一样踏实,抽了一支烟。
接着他从一升装酒瓶往茶碗里倒点儿酒,一个人喝着。这时候,抄子来了。
但是当安艺迎到门口时,发现抄子变了样。
看着抄子仰起头看着他的脸,他才明白过来。
“剪头发了?”
“看出来了?”
以前抄子一直梳着直发,发长过肩。但现在从耳根处剪掉了,前额留了一点儿头帘。
“怪吗?”
“不怪。”
抄子穿着乳黄色的套装,领口露出白色真丝衬衫。清新而柔和的装束,只是面孔看上去显得瘦了一点儿。
“年底的时候,下决心剪掉了。”
抄子的头发很柔软,安艺很喜欢从指缝间顺柔滑落的感觉。
“为什么剪了呢?”
“不是发生过各种各样的事吗?不知怎么突然想清爽一些。”
抄子的说法很含糊,但她剪掉头发的心情不难理解。
“还是长头发好吗?”
抄子长头发时也很适合穿和服,很有女人味儿。现在剪短了,看上去年轻有活力。不是说哪一种好,短头发也有另外一种新鲜感。
“很漂亮。”
“是吗?太好了。”
安艺点点头,他不只在意头发的外观,更在意的是抄子下决心剪掉头发的心情。
“这是贺春酒。”
把日本酒倒到茶碗里,安艺和抄子干了杯。
“今年也请多多关照。”
被抄子当面这样一说,安艺觉得有点儿怪。“请关照”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和以前一样呢,还是只限于礼仪?
“您假期过得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是自己的家,但却觉得有些不舒服。但那也是自作自受。
“你呢?”
“各种事情我都想考虑考虑。”
抄子说到这儿移开了视线。
“就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在休假期间,安艺也想得出结论,但结果还是糊里糊涂地过完了年。
“所以才剪掉了头发?”
“是呀,只有这件事干净利落地做到了。”
抄子用两手拢了拢变短的头发。
“我也知道您是喜欢长头发的。可是,不剪掉不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吗?”
“剪了头发就能做成吗?”
“女人就是这样感觉的。”
喝了一大口酒,抄子的眼睛闪亮着。还是剪了头发,显得比以前更年轻。
“昨天和我妈一起去神社参拜过了。”
“两个人去的吗?”
“加上孩子三个人。抽了张签,您猜猜是什么?”
“是大吉吗?”
“不,是小吉,我还是第一次抽到这样的签。”
“也没什么好悲观的,那意味着运气不会再继续变坏。”
“真是这样吗?”
抄子轻轻探着身子说:“我觉得今年特别可怕。”
“可怕?”
“我觉得好像就现在的情况看,是维持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抄子突然紧盯着安艺请求道:“抱住我。”
这要求太直接,太突然了。安艺有些束手无策,这时抄子自己把脸埋进安艺的怀里。
抱着抄子,安艺想起了“姬之初”这个词。
过去曾经称年初男女的第一次结合为“姬之初”。当然这有些近乎于隐语,实际上表面上的意思是元旦第一次吃蒸的柔软的米饭“姬饭”之日,或者是拆洗衣服之日等。
现在只剩下男女密事之意,但确实是柔和又风情的词语。
他们结合之后,安艺把这些说给抄子听。
“这种事情今年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
意识到两个人都在强调这是“姬之初”,安艺不禁苦笑。
“不过,也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两个人都是有夫有妻之人,现在刚过年就急于在外面求欢,却有些不正常。
安艺直截了当地问:“他什么都不说吗?”
“好像他已经不在乎了。”
“可是……”
无论抄子怎么说,他还只有三十多岁。那么年轻却和妻子没有性关系的丈夫,其存在自身令安艺难以置信。
“男人的生理并不是那样的。因为年轻,他可能会到什么地方去散散心,或者做点什么解闷。”
“也许有这种情况。”
抄子很干脆地点着头。
“那个人如果偷情也是没办法的。”
“他有吗?”
“不知道。我是绝对不干涉。”
“不过,一定很痛苦的……”
虽然是情敌,安艺还是很自然地站到男人的立场上来考虑。
“也许在等着你允许他近身。”
“那,您觉得我还是允许他近身的好吗?”
“怎么可能……”
“总之,我不愿意考虑那种事。”
安艺理解抄子气恼的心情。
“这样下去,我真的也许要疯了。”
“姬之初”之后的抄子身体依然火热。
“赶快带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吧。”
说到这儿,抄子整个身体都靠了过来,紧贴着安艺。
安艺无计可施,抱着抄子低声说:“这个冬天我们去阿寒吧。”
年底,安艺答应抄子要带她去阿寒。
“什么时候好?”
“您定吧。”
“从阿寒转到札幌,最好有个三四天时间。”
以前的旅行计划都是优先照顾到抄子的情况,安艺一直都是根据抄子丈夫不在家,比较容易出去的时候定计划。
“我这边擅自定下来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