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担心,打开电视,看到正好播新闻,石狩、空知、后志等地均发出了大雪警报。
接下来在出现下着雪的札幌街区的画面之后,镜头中出现了千岁机场,报道说那里来不及除雪,早晨开始已经出现停飞现象。
“真糟糕……”
安艺小声嘀咕着。抄子也好像很担心的样子看着电视。
今天回不了东京,安艺是没什么太大关系。手里没有别的稿件,就算有,实在不行,也可以从管理处发传真。
但是抄子就不同了,明天她还有工作,而更让人担心的是她家里的事。没跟丈夫打招呼就跑出来三天,肯定不会就此无事。
这个问题,想问又不好问,也不是现在问了雪就能停,就能回去。既然现在回不去,问也是白问。
安艺一筹莫展,继续看着电视。抄子收拾好桌子。
今天是星期天,电视画面中播放着在明亮的阳光下正在举行的马拉松比赛。这在雪国来看,简直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异国的事件。
收拾完桌子,沏好茶,抄子坐到安艺身边。
“看样子还停不了。”
“这雪真是够大的。”
安艺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雪,在一个劲儿下个不停的大雪中,好像地上所有的生物都在无声地等待着这白色恶魔离去。
下午两点以后,安艺给千岁机场打电话咨询航班运行情况。可能是由于咨询电话太多了,占线很长时间以后才接通了。但机场说现在机场全部封闭,正在努力除雪,什么时候能运行无法预测。
“看样子,也许今天回不去了。”
安艺把电话的结果告诉抄子。
“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
这次做旅行计划的时候,他还想要是被大雪阻在途中才好呢,但真的成为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就不能那么毫不在乎了。
一直等到快四点,安艺又给机场打了个电话。
如果七点钟飞机起飞,现在差不多该准备出发了。
电话里的答复很干脆,机场仍然封闭着,无法预计什么时候能恢复,他们准备明天优先搭载今天滞留的旅客。
“看来还是不行啊。”
安艺手拿听筒回头对抄子说。抄子像下了决心似的点点头。
安艺觉得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抄子的事。
这次旅行是安艺安排的,而抄子只是顺从地跟了来。出发的时间和住处也都是安艺一个人决定的。
而结果却是这样。
这确实属于意外事故,不是安艺的责任。可是自己是不是应该考虑得再周密一些呢?
抄子这会儿确实意外地冷静。以为她会更慌乱,但是没有。
她看着还在不断下着的雪,静静地喝着茶。
“真糟糕……”
就算现在改坐电车,今晚要回到东京也是不可能的。
“北海道还是太远了。”
空中运输畅通的情况下,从羽田到千岁只需一个小时多一点儿的时间,觉着相当近。但现在如此一来,再次让人知道两地距离之遥远。
“总之,只能坐明天早晨的班机回去了。”
安艺自己倒无所谓,他担心的是抄子。
“明天还得上班吧?”
“公司那边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还是越早越好吧?”
“既然已经这样了,几点的班机都一样。”
抄子的表情很开朗,好像在说,既然已经回不去了,着急也没用。
“看来还要在这儿再住一夜了。”
安艺也只好定下心来喝茶。
抄子低语道:“也许是上天要把我们阻在这里。”
“上天?”
“这么大的雪不是很少见吗?”
确实,天气预报里也说这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但作为上天所赐的话未免太大了。
“可是,下得真大。”
抄子点点头,站起来,用手扶着窗框。
“现在道路、桥梁和铁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埋进雪里去了。”
窗外夜色迅速蔓延,只有不断下着的雪白得显眼。
“已经哪儿都去不了了。”
“这么大的雪,可能汽车也成问题。”“已经不会有什么人能到这儿来了。”
听着抄子的话,安艺再次明确地意识到他们是被雪阻在这
明确了今晚回不去,安艺又开始担心抄子家里的问题。
抄子的丈夫愤怒之下是会追问抄子的母亲呢,还是已经放弃,失望地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心情就很沉重。
抄子却像忘记了家里的问题,明快地说:“今晚可是只有一点剩东西可吃了。”
“有什么吃什么吧。”
这么大的雪,不可能到镇上去买东西。
天黑了,抄子开始准备晚饭。
安艺看了会儿电视,然后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试着问抄子:“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吧?”
抄子没回答,只是轻轻点点头。
“我再去铲会儿雪。”
安艺说着走出来。
雪仍然在下,但并不很冷。
上午清好的路现在又积住了三十多公分雪,每走一步雪都没了脚脖子。
早晨还是房子、汽车上积着雪,而现在这一切都被埋进雪里,街灯也被雪包住了,光线很暗。
房前的路好像除雪车刚刚清理过不久,但现在又积了点雪。路上好像有人走过,点点足迹成行。
除雪是项恰到好处的运动,不过,没有正式的御寒服还是干不了多久。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回到家中,抄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啤酒也只剩下了这一个。”
抄子打开剩下的最后一听啤酒。
“有这些就足够了。”
餐桌上摆着烤鳕鱼、火腿片以及炒青椒和味噌汤。
“明天雪还不停的话,就饿死了。”
“怎么能那么简单就死?”
安艺苦笑着,观察着抄子的表情。
在他铲雪的时候已经给家里打电话了吗?他惦记着这一点,但从她表情自然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啤酒所剩无几,但还有日本酒和威士忌。
现在安艺觉得自己像是在被围困的城堡中固守一样。
“我也想喝。”
知道回不去反而心里踏实了,抄子自己往杯中倒好酒。
刚才安艺一直惦记着抄子是否给家里打了电话,现在他不再去想了。只要抄子不提,这边就不要去问,她如果想说就会主动说出来的。
安艺觉得只要现在被雪阻在这里这一刻心满意足就行了,以后会怎样都无所谓。像抄子一样,安艺现在也想通了。
他们就一直聊着昨天看过的冬季阿寒美丽的景色以及各自体验过的旅途趣闻。也不是故意避而不谈,但谁都不提东京。
过了一阵,以为已经喝了很长时间,看看表才八点钟。因为在雪中无事可做,提前吃了晚饭,所以这时已经喝了不少。
“已经醉了。”
抄子用手摸摸脸,好像在试着面颊的温度。
“夜还长着呢。今天晚上就是连哭带叫也无法从这里出去了。”
“我们是遇难了。”
“就是,谁也不来搭救我们。”
安艺一口喝干杯中的酒。
“可是,雪下的真大。”
已经入夜,但窗帘还没拉上。这么大的雪不必担心被外边的人看到。
“这样下法,真的会晴吗?”
这样下个不停,确实让人害怕会再也见不到太阳。
“要是不晴,怎么办?”
“就这样连房子一起被埋住。”
像是要清醒一下头脑,抄子把额头贴在窗户上。可能是光线的问题,她微微侧着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
抄子保持着这种姿势唱起歌来。
“只有回忆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