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低,但很有穿透力。
看着有些软弱无力的抄子,安艺突然想要她。
下着雪的夜晚格外暖和。白色的雪的结晶隔绝了寒冷的大气,棉花般包裹起周围的一切。
现在安艺和抄子藏身的这座冬馆以及山冈上所有的一切都被包裹在雪中。
雪夜的温暖加上较强的暖气,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穿也不会觉得冷。
在充满温馨的二楼寝室,安艺紧紧抱住抄子。
知道回不了东京,二人的情绪反而平静了。
虽说是出于意外,但最后还是超出原计划又留了下来。明天就算回去了,也肯定不会平安无事。
越过了不该逾越的最后界线,今后怎么办?总之骰子是掷出去了,是凶是吉都无法收回。
这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刺激着他们的情绪。
他们长时间的亲吻,几次都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他们相互拥抱着倒进床里。
好像再也无法等待,安艺解开抄子的浴衣带,从领口向两侧拉开。
这不是因为谨慎作业的结果,也不是因为太兴奋了。
现在抄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回家之路,失去了作为妻子和母亲的立场,还原成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
以前一直认为不可能的事,不知不觉间已成为现实。原以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实现了。
安艺感到惊讶,感到困惑。
现在这种疲劳感就是从惊讶与困惑中渗出的。
安艺把抄子光秃秃的地方认真擦过,然后用衣摆遮住,再把床上的台灯移回枕边,关掉。
“完了。”
安艺告诉抄子。抄子像一直在等待着一样靠过来。
安艺紧紧抱住她那长时间被灯光照亮、冷冰冰的身体,等她暖和过来之后,把手伸到刚刚用浴衣遮起来的地方,说:“什么都没有了。”
毛丛消失后有点扎手的感觉,这使他再次感受到抄子对他深厚的爱。
“不再回去了吧?”
“不回去了。”
抄子回答后又反问道:“不回去也行吗?”
“当然。”
“不后悔吗?”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后悔。”
“我一个人生活也行。我就是这么打算,这次才跟您出来旅行。”
“别说傻话。”
怎么可能把已经无家可归的抄子一个人弃之不管呢?
“暂时就住这儿吧。”
安艺想就此留在冬馆。
“谁都不会来这里。”
下个不停的雪把与东京连接的所有交通手段都阻断了。
“放心吧。”
抄子再次紧紧贴靠在安艺胸前。抱着热乎乎的身体,安艺闭起眼睛。
今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但现在不让她回去。安艺对自己说:不,是两个人都不回去。
第二天,安艺在鸟鸣声中醒来。
被雪掩埋的别墅,怎么会有鸟鸣呢?他奇怪地看看身边,抄子不在。
安艺慌忙坐起身,环视四周。
窗帘缝中透出些微阳光,但寝室里仍很暗,房门也关着。
没有抄子的影子,也不见抄子穿的浴衣和拖鞋。
会不会是回去了?他心慌意乱地开门叫:“喂……”
叫了两声,听到抄子的声音在楼下回答:“什么事儿?睡醒了吗?”
他放下心,回到床上。抄子走上楼来。
“怎么了?”
“醒过来一看,你不在,以为你回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
抄子已经穿好衬衫和裙子,打着赤脚,头发有点儿湿。
“我先起来了,在洗澡。”
抄子起床时,安艺一点儿都不知道。
“该起来了。”
抄子催促着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天晴了,雪停了。”
听着她的声音向外看,下了一整天的雪停了。屋顶上、窗边上
都堆着新雪,在朝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昨天的雪像假的似的。”
“也许是场梦吧?”
昨天还以为就此房子和人都将埋入大雪之中,但现在明亮的阳光下,车动起来了,小孩子们的游戏声也传入耳畔。
看着晴朗的雪的世界,安艺想起今天是和抄子共度的第四天。
今天早早起床,好像抄子给家里和公司都打了电话。这些事睡着的安艺无从知晓。但她失去了回家的机会,这一点是确定无疑的。
“只不过一天的时间,天气变化就这么大。”
昨天如果是今天的话,可能就回去了。决定留在这里是昨晚作出的决定。
“今天得出去买东西吧?”
“我先去买回来吧。”
说去买东西,如果不坐公共汽车到下面的镇,其他地方也没有商店。
“不,还是一起去吧。”
安艺离开窗户,开始穿衣服。
离别墅五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个叫石狩太美的车站,车站周围有个小商店街。
从管理处每小时发出一辆公共汽车,实际上到了冬季几乎没人利用。
快到中午的时候,安艺告诉管理员要在别墅住一段时间,然后和抄子一起坐公共汽车到下面的车站去。
就此在别墅住下来,粮食自不必说,冬季的衣物也需要买。安艺和抄子也穿了冬天衣服来,但毕竟只够一时之用。
这是无人管理、售票的车站。周围的商店里聚集着一直等着天晴的客人。
这里只有一家卖百货的商店。在那里安艺买了高腰劳动靴和毛衣,抄子也买了内衣和袜子。
准备好衣物后,又到隔壁超市买了几天用的食品。
大大的购物袋都快拿不动了,他们叫了出租车。回到别墅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气温又降下来了。从大路通向家门口的小路冻住了,每踏上一步都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安艺很满足于和抄子一起从冰雪路上走回去的感觉。
他打开家门。
抄子说:“我们回来了。”
空无一人的家里没有回音,只是比出去时射进来的阳光少了,有点儿暗。
“今天晚上可以做各种您喜欢的饭菜了。”
抄子把买来的东西摆在厨房的桌子上。
“有什么您特别想吃的吗?”
“天有点儿凉,吃火锅怎么样?”
安艺说完就上二楼书房去了。
已经离开家四天了,工作都堆住了。如果还在别墅住上一段时间的话,差不多该写稿子了。
坐在桌前正考虑写什么,西面的天边已经泛起晚霞。
好像黄昏快临近了。
就这样看着渐入黄昏的天空,随着敲门声抄子走了进来。
“喝茶吗?”
抄子把茶杯放在桌角,紧挨着安艺站在他旁边。
面向窗口的桌前坐着安艺,旁边站着抄子。他们一起眺望着渐入黄昏的雪原。
一瞬间,安艺好像觉得在以东欧为舞台的电影中看到过这情景,但电影名想不起来了。
两个人朝一个方向看着,安艺问道:“你的工作准备怎么办?”
好像在考虑别的问题,抄子过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请了一段时间假。”
她回答得很痛快,看样子可能是已经通过电话联系了。
安艺想接着问她家里的情况,却又有点犹豫。
他觉得好不容易她才忘了,又让她想起来不太好。但又觉得一直没问似乎有点儿太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