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希望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但靠宴会助兴时耍的小把戏是掩饰不过去的。迪伦看到了那些东西,亲身感受到了它们。不可能把它们说成是野生动物搪塞过关。他只能老老实实对待她。他不知道从何谈起,用一种她理解的方式解释这一切,也不知道把实情告诉她,又能不能把她的痛苦减到最小。
他不情不愿地穿过屋子挨着她坐在凳子上。他没有
看她,眼晴盯着自己交错的手指,好像希望从那里找到答案。
如果他躲不过去,不得不把真相如实相告,他从来
都会直截了当脱口而出的。他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但实际上这样做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不管他们是痛哭流涕、呜咽啜泣、苦苦哀求还是跟他讨价还价,一切都无法改变了。他就在那里无声无息,不闻不问,等着他们接受命运的安排。然后两个人就会心有默契地继续走下去。但是这次……这次他不愿意这样做。
他们靠得很近,他的脸上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他转
过头,凝视着那一双碧眼。那绮丽的深绿色让他想起树林和大自然,让他的胃部痉挛,让他的胸口发紧。他不想伤害她。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他有一种59-316
想保护这个人的渴望,这种渴望比对其他人的都要强烈。
“迪伦,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实话。
“他还是开了口。
他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但没有别的反应。他顿
时醒悟,她已经知道了。她只是不知道他瞒了她什么事情。
“我当时不在那趟车上。”
他顿了顿,揣摩着她的反应。他以为她会抛出一连
串问题,一大堆请求和连声控诉打断自己,但她只是等着,如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她的眼中满是惊恐和迷茫。她对他可能会说出的话感到害怕,但还是决心听下去。
“我当时是……”崔斯坦的声音颤抖,又停住了。
该怎么说呢?
“我当时是在等你。”她困惑地把眉毛拢成一堆,
但没有说话,这让他略感欣慰。听不到她的声音时,崔斯坦似乎更容易把话说出口。不过他不想说话的时候眼睛不看她,从而伤害她的感情。
“迪伦,你不是事故中的唯一幸存者。”他的声音
小得几近耳语,就好像减弱声音对她的打击就能减轻似的,
“你是唯一一个没有逃出来的人。”
话说得很清楚,但是它们似乎只是浮在迪伦的脑
海,形成不了任何意义。她把自己的视线强行从崔斯坦60-316
身上移开,好像要把他说的话加工一下,只专注地看着地上一块破瓦。
崔斯坦不安地在她身边挪了挪身体,等着她的反
应。整整一分钟过去了,接着又—分钟过去了。她纹丝不动,只有嘴唇间的—颤才让她看上去不至于像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