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我对付迈克里斯还有哪一手?”
副局长打最着面前这个人:头圆圆的,双下巴,八字胡留得就像斯堪的纳维亚的海盗似的,面色苍白,一脸的肥肉完全遮盖了他坚毅的个性,眼角还有一些皱纹。副局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相信,当你在走进我的办公室之前,”副局长从容不迫地说,“你脑海里的那个人应该不是迈克里斯。”
“您为什么这么说?”西特警官问道,他的脸上满是不解。事实上,西特警官真的感到难以理解。通过这次事件,西特发现每个人都有不真实的时候,尤其是身处微妙而复杂的情况之下。绝大多数人都会以技术、审慎或者谨慎的名义为自己的不真实开脱。西特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位表演走钢丝的演员。表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本应该好好待在台下的杂耍剧场经理突然冲到台前,剧烈地摇晃钢丝绳。表演者能不感到气愤吗?掉下来少说也会摔断脖子的,表演者的演艺生涯也会毁于一旦。一个人不仅要有自己个性,还要有其他让别人记住的东西。一个人的骄傲要么来自于其社会地位,要么来自于其出色的工作业绩,要么就是因为他特别幸运,能够享受别人享不到的清福。
“我这样说自然有依据。”副局长说,“我并不是说你从未考虑过迈克里斯的可能性。但是,你刚才太过于强调迈克里斯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了,让我觉得你隐瞒了什么,不得不让我感到怀疑。如果迈克里斯是一条破案的正确道路,你为什么没有赶紧跟进呢?你怎么没有亲自去他住的地方呢?或者派你的手下去?”
您的意思是我失职了,是吗?“西特警官说这话本来只想表示反思。他觉得副局长步步紧逼,有必要缓和一下气氛,让自己有个喘息的机会。于是繼了这么一句话,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副局长一听西特警官说的那句话,觉得十分不成体统,眉头一皱。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副局长冷冷地说,“我没挪个意思。”
副局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明知故问”。作为特殊犯罪部门的长官,副局长不能亲自上阵去探寻犯罪分子隐藏的秘密,尽管他非常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他只能打探下属隐藏的秘密,拿他们练练手了。这种习惯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一种天性和习惯而已。副局长天生就有做侦探的资质,他也跟随自己的特长和天赋选对了职业。他判断事情的直觉只失误过一次,就是结婚对象的选择。现在,虽然职务很高,副局长却难有发挥自己特长的机会。在小小的社交圈里,副局长只好就地取材,分析他周围的人和事。这是天性使然,每个人都是如此。
副局长把手肘放在桌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托着脸颊。他现在对这次的爆炸案越来越感兴趣了。在他眼中,西特显然不是最棒的督察,但在他所有的下属里,西特已经是最好的了。作为一名侦探,不管别人怎样评价一个人,他都持怀疑态度。他想起来以前在殖民地的时候,当地有一个习俗,殖民地的总督必须信任当地一个又老又胖,但非常富有的首领。总督要把那个首领当做最坚贞的朋友,无条件相信那个首领会永远支持白人建立起来的秩序和法制。当时,副局长感到十分怀疑,就仔细进行了一番调査研究。他发现那个首领最好的朋友就是自己,他才不管其他的人。虽然他算不上叛徒,但他的忠诚程度也值得怀疑,因为他一直只考虑自己能获得什么好处,能过得多么舒适和安全。那个首领表里不一,搞两面派,这也是很严重的问题。副局长自己总结出来了一些结论。那个首领也是一个高个子的人,西特的个子也很高(尽管他们肤色不同)。西特的外貌还真是让副局长想起了那个首领。他们的眼睛和嘴巴都不像。副局长做这种联系真是挺奇怪的。不过阿尔弗雷德·华莱士也在他一本著名的书中讲过,在马来群岛住着一群全身赤裸的阿鲁人,其中有一个全身黑得像被煤岩油熏过的人长得正像他家乡里的一个好朋友。
副局长被调到现在这个职位上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直到今天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做点什么事儿,也算对得起自己领的那份工资了。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我一定要挖掘出西特隐藏的秘密。”副局长想着,他盯着西特警官,眼神十分神秘。
“不,我没有那么想。”副局长又开口说话了,“你十分了解你的工作,而且也做得很好。这点毫无疑问。这也正是我为什么要问。”副局长顿了顿,语气一转,“你有什么绝对的证据指控迈克里斯吗?你现在掌握的消息是有两名嫌疑人,而且他上车的车站距离迈克里斯现在居住的村庄只有3英里。除了这些之外,你还有什么绝对性的证据吗?”
“我觉得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了,我们在讨论的对象可是迈克里斯。”西特警官说道,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镇静。副局长微微点头,西特警官认为副局长认可了自己说的话,之前又惊又气的心情终于平复了许多。西特警官其实是一个善良的人,工作出色,在家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他和蔼可亲,公众和警局一直都非常信任他。所以至今,虽然西特警官已经在3任副局长手下工作过了,但他和每一任副局长的关系都很好。第一任副局长有军人气质,做事唐突,白眉毛,双颊泛红,脾气很暴躁。和他相处的时候,西特一直都很温顺。后来,那任副局长到了退休年龄就离开了。第二任副局长文质彬彬,非常清楚自己和其他所有人各自的位置。西特给他立下了不少功绩,他最后被升迁到国外供职去了。西特非常荣幸自己曾与这样一位上司共事过。第三任副局长,也就是眼前这位,当初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成了副局长。现在18个月过去了,大家对他依然没什么了解。西特警官觉得和这任副局长应该是相安无事的。尽管人看起来奇奇怪怪,但和他相处应该不难。副局长又开口说话了,西特警官一副认真敬重的模样。不过,这都是外在表现,只不过是职责要求,没什么真正意义。西特警官心里其实一直是在忍耐。
“迈克里斯在离开伦敦去乡下之前曾经向警局汇报过,是吗?”
“是的,副局长。”
“他在乡下做什么呢?”副局长明知故问。
迈克里斯现在住在一个屋顶爬满苔藓的四居室小木屋里。每天,他都在木屋的二楼上写作,不分昼夜。他肥胖的身躯坐在一把老旧的木头扶手椅上,面前是一张虫蛀的橡木桌子。他用颤抖的双手写下书名:一个囚犯的自传。这名字听起来像是一本启示录。小木屋里空间幽闭,又无人打扰,简直再现了迈克里斯在监狱里的感觉,这倒有利于迈克里斯发挥。和监狱不同的是,他再也不用被逼着去做操了。待在屋里的迈克里斯过着不分昼夜的日子。也许他的额头会渗出辛勤的汗水,但他非常喜欢现在的任务,所以不知苦不觉累。通过书写,他感觉那个内心的自我获得了自由,灵魂可以和更广阔的世界交流。一开始,迈克里斯是被出版商提供的500英镑打动了。现在,他越来越感觉到了书写的快乐。这让他觉得自己十分神圣,十分了不起。
“我们还是把情况了解得越详细越好。”副局长说道,丝毫没有表现出他对情况的了解。
西特觉得这简直是在吹毛求疵。他说警局在迈克里斯来到的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如果想要一份完整的报告的话,几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成,只需要给负责迈克里斯的警长发份电报。
西特警官一边慢慢地说,一边分析着自己说的每一句话。看他眉头紧锁就知道他脑子里一定在想着什么,但副局长的问题打断了他。
“你已经给警长发电报了?”
“还没有。”西特警官回答道。显然,他没有想到副局长会用这么一个问题打断他。
副局长突然放下了二郎腿。
“你觉得迈克里斯是否参与准备了这次爆炸案所用的炸弹呢?”副局长慢悠悠地抛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和刚才动作的迅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西特警官做出一副沉思状。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他和一些很危险的人交往。出狱还没到一个月,红色委员会就把他选为代表。可能也是为了认可他的付出吧。”
西特警官笑了笑,笑声半是气愤半是嘲讽。他这么一个谨慎的人,这样的情感流露真是不应该。两年前,迈克里斯离开监狱的时候,一些媒体把他炒成了红人,西特警官一直为此不悦。只要牵扯到迈克里斯一丝一毫,繁方就可以合法将他逮捕。逮捕迈克里斯不仅是合法的行为,还是一个有利的权宜之计。要是前两任副局长处理这次案件的话,他们肯定早就明白这一点。而现在这位副局长,态度模糊,如同做梦一般。除此之外,逮捕迈克里斯还能解决西特警官个人的一点小困扰。这个困扰已经影响了西特警官的名声,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甚至让他无法高效地工作。关于这次的爆炸案,就算迈克里斯知道一些,西特警官也确定他知道的不多。这无所谓。西特警官脑子里还能想到其他几个人,迈克里斯知道的可能比这些人还少。但是就目前社会的游戏规则来讲,如果要逮捕那些人,明显要比逮捕迈克里斯麻烦,也不是权宜之计。社会的游戏规则対迈克里斯这样的前科犯没有什么保护作用。有如此有利的条件,警方如果不加以利用就太傻了。当初激情撰文把迈克里斯吹捧起来的记者同样可以挥洒愤怒的笔杆,让迈克里斯再次跌入臭名昭著的深渊。
一想到这儿,西特警官就感到特别自豪,很有成就感。西特警官说到底也只是一名有妻子有孩子的公民,和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他十分不愿意和教授那种极端邪恶的人物打交道。虽然西特警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态,但这种不情愿确实影响了他的行为。刚才在胡同里和教授的相遇更加深了西特警官对教授的厌恶。一般情况下,警察会从和罪犯的交往中获得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罪犯对警察毕恭毕敬的态度能满足警察对权力的虚荣心,还能让他们有控制同类的感觉。然而,和教授的交锋完全没让西特警官有这种感觉。
在西特警官看来,教授这种极端无政府主义者就不能算作人类。教授就是一个异类,让人无法理解。并不是说西特警官害怕教授。正相反,西特警官决定在时机成熟时以一种恰当的方式逮捕教授。但现在显然不是恰当的时机。原因有很多,既有个人原因,也有社会原因。考虑到这些,西特警官自然要回避麻烦的方法,于是剩下的方法就指向了迈克里斯这个人。
“我倒不觉得他参与了炸弹的准备。这点我们可能很难验证。但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他肯定和此次爆炸案有关。这一点査起来倒是不难。”西特警官说道。
西特警官神情严肃,一副冷漠的样子显得十分专横。正是这副面孔让许多盗窃犯怪怪认罪伏法。西特警官真的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不过,一想到副局长也只有听他汇报的份却无法掌握第一手资料,他内心还是感到满足。
“你真的认为我们调査的方向应该是迈克里斯?”副局长轻声问道。
“是的。”
“确定?”
“确定,迈克里斯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副局长一直托着下巴的手突然放了下来。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站起身来,一只手握拳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这么想?”
“为什么这么想?”西特警官一字一字地重复道。
“对。在你走进我办公室之前,你在想什么?”
西特现在感觉浑身发热。他从未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如果迈克里斯和这次案件没有关系,那我就不配在这儿干了那么多年的警官了。”西特警官一字一顿地说,尽量让他的话显得有分量。
副局长听得有些不耐烦。西特警官最后一个字刚出来,副局长立马反驳道:“是什么理由我不知道。西特警官,你不应该和我兜圈子玩花招。这也太不公平了。一堆谜团丢给我,让我自己猜。真的,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他停顿了一下,又非常自然地说道:“咱俩这次的谈话是非官方的,这点我没跟你说清。”
这句话并不能让西特警官感到些许安慰。西特警官现在非常气愤,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背叛的走钢丝的人。副局长晃动他脚下的绳子,不是为了要置他于死地,而是副局长太无礼无知。就好像谁会害怕似的。副局长换了一任又一任,而西特警官只有一位。他可不是昙花一现的人物,他也不怕死。谁敢摇晃他的绳子,搅了他的局,这就足够让他愤怒了。想象是自由的,西特现在就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这个小子,”西特警官目不转睛地盯着副局长的脸,心里想到,“你这小子真是摆不正自己的位贾,我敢打赌,你也在你的位置上坐不长。”
副局长好像听到了西特警宫恐吓的想法,他嘴角向上一扬,神秘地笑了一下。副局长整个神态都十分自然,一本正经,但他执意还要再刺激西特警官一下。
“现在我们谈谈你在现场到底发现了什么吧。”副局长说。
“这个笨蛋就要丢了他的乌纱帽。”西特警官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但他转念又想到,领导就算被罢免也是有时间报复他的下属的。
“我们现在要谈谈我的调査了是吗?”西特警官冷冷地说,目光仍然盯着副局长。
“是的。你都发现了什么?”
西特警官已经下定决心从绳子上下来了,他才不会任凭副局长威胁。
“我发现了一个地址。”西特警官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他扯下来的那块深蓝色布料。“这是从那个被炸得稀巴烂的家伙的衣服上取下来的。当然,也有可能那根本不是他的衣服,他可能是从哪里偷来的衣服。不过,你看看这个的话就不会那么认为了。”
西特警官向前走了几步,把那块布料铺在了桌子上。西特警官当时从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中拿起这块布料看,正是因为通常可以在领子下面找到裁缝的名字。当然,现在还那么做的裁缝已经不多了。不过,西特警官还是想碰碰运气。结果让他十分吃惊。领子下面确实没有名字。然而,在翻领的内里缝着一块四四方方的印花棉布,上面用墨水写着一个地址。
西特警官把那块布料摊在桌子上后就把手拿开。
“没有人注意到我把这块布拿走了。”西特警官说,“我想还是拿走比较好,这样需要的时候我们就能拿来用。”
副局长微微起身,把那块布拉到自己跟前。他坐在椅子上观察面前的布料。这块布也就有烟盒般大小,上面用墨水写着布莱顿大街,还有数字32。副局长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领子上会写着这东西?”副局长抬头望望西特警官,“这也太奇怪了。”
“我有一次在一家宾馆的吸烟室里遇见了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他也会把自己的名字还有地址绣在上衣的所有口袋里,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或者突然生了什么病。”西特警官说道,“那个老绅士说他已经84岁了,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老。他说他以前在报纸上读到过像他那么大年纪的人会突然失忆,他怕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西特警官还在回忆着他和那个老绅士的交谈,副局长打断了他,问他布莱顿大街32号是什么地方。副局长的唐突打断让西特警官觉得十分不爽。他决定这次他也要直来直去。以前,西特警官如果觉得警官知道太多的话反而不好,那么他就会隐瞒一些信息,不向警局汇报。既然副局长这次要插手这个案件,当然谁也无法阻止。西特警官也觉得没有必要和副局长耍什么花招。
“是个商店。”西特警官的回答很简单。
副局上还在盯着那块布看,他以为西特警官还会给他更多的信息。他发现西特警官并没有准备要告诉他更多信息。于是,他开始问西特警官许多问题,撬开西特的嘴,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副局长非常耐心地提了一连串的问题,从西特警官的回答中他知道了维罗克这个名字、这个人的长相,还有他经营的小商店。在二人一问一答的空隙,副局长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西特警官。他发现西特警官明显有些兴奋。有那么一会儿,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互相盯着。
“不过,局里没有关于维罗克的资料。”西特警官说道。
“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前几任副局长都知道吗?”副局长冋道。他把手肘撑在桌子上,两手交叉摆在面前,一副祷告的姿势,只不过缺少那份虔诚的神情。
“不,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上司没有必要知道。反正提到维罗克也没什么好事,只要我知道这个家伙是谁就够了。我会妥善处理的。”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身份来讲,你应该隐瞒这类信息吗?”
“副局长,我觉得没有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要说,我是知道分寸的,所以我才能从开始一直干到现在,而且成绩卓著。这是我个人的事情。我一个在法国当警察的朋友说,维罗克是大使馆的特工。我得到这些消息都是靠我个人的关系,靠我自己得朋友。所以,我也有权决定如何处置这些信息。我就是这么想的。”
西特警官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他的下巴都有些颤抖,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素养受到了挑战。副局校看到了这一切,并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
“那么,咱俩私底下讲,就你和我之间,你和这个大使馆工秘密接触了多久了?”副局长用手托着脸颊,问道。
“早就有联系了。那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混呢。”这句话是西特警官心里想的,虽然说是私底下的谈话,但西特警官清楚知道这句话不能说。
“我第一次见到维罗克大约是7年前。当时正好有两个皇室成员还有一位议长在这儿访问。”西特警官说,“我的职责就是做好安排,照顾好这些访问者。巴伦·斯多特。沃特内姆那个时候担任大使。他年纪不小了,看起来总是紧张兮兮的。离市政厅晚宴还有3天的晚上,沃特内姆大使派人来说他想见见我。我当时在楼下,马车已经停在门外,等着接送皇室成员还有议长去看歌剧。我立马跑到楼上。我看到大使在卧室里焦虑地踱着步子,搓着手。他说他相信我们的警察,也信任我们的实力,但刚刚有从巴黎回来的人向他透漏消息,而且消息的准确性很高。他希望我能亲自听一听那个人要说些什么。我跟着大使走进客厅,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人坐在椅子上,那个人穿着一件长长的外衣,一只手拿着帽子和拐杖。大使用法语和那个人交流,让他讲给我听。当时屋里的光线并不是太好。我和那个人大约谈了有5分钟。他的话确实让我很震惊。随后,大使把我拉到一边,把那个人夸奖了一番。等我再转过身的时候,那个人早就消失不见了。我想应该是趁我和大使说话时候起身从后面的楼梯走了吧。当时也没有时间再去追那个人了,我和大使匆忙下楼,还得确保活动正常进行。但那天晚上闲下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处理那个人提供给我们的情报。无论情报是否完全准确,至少看起来事态还是比较严峻的。也许多亏了他的情报,当时的皇家访问才能毫无差错地顺利完成。
“后来,大约是我被提升为总督察后又过了一个月,有一天,我在斯特兰德大街注意到了一个身材结实魁梧的人,他刚从一家珠宝店里走出来,神情匆忙。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人。于是我就一路跟着他。当时我正好要去査林十字街。在路口我看到了警局的一个侦探。我就招手把他叫到身边,让他在接下来几天跟踪那个身材魁梧的人,然后及时向我汇报。结果第二天下午,侦探就来向我报告,说那个人和他房东的女儿在那天中午十一点半结婚了,夫妻二人随后要去马尔盖特待一星期。侦探看见他们把行李装上计程车,其中一个行李上还写有巴黎字样的标签。不知怎么的,我脑子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所以,正好我去巴黎出公差的时候,我就向我在巴黎警局的朋友描述了一下那个人。我朋友说,根据我的描述,那个人应该是替红色革命委员会办事的,是委贝会的追随者。我朋友告诉我,那个人其实是英国人,而且他极有可能是一个秘密特工,在英国为国外的大使馆工作。这下子我就完全记起来了。他就是当时我在沃特内姆大使房间里看到的那个人。我朋友的想法完全正确,他就是一个秘密特工。我朋友又帮我査了一下他的资料,我想我最好对他的情况做一个全面的了解。不过,我想你应该没兴趣听他的资料吧?”
副局长摇了摇头:“我更想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你们之间的故事。”副局长疲惫的双眼闭了一下,又猛然睁开,深陷的眼球放出犀利的光彩。
“我们没有什么正式往来。”西特警官无奈地说,“有一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商店。我向他表明身份,说明来意,问他还记不记得在斯多特大使房间的那个晚上。他当时十分镇定,没有流露出任何慌张的迹象。他说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也安定下来了,他不想别人打扰他现在的生意和生活。我当时就向他许诺,只要他不做太出格的事,警方就不会打扰他的生活。这个承诺对他来讲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只要我们给海关一句话,海关的人员就可以截获并检査他来自巴黎和布魯塞尔的包袈,我们还可以没收他的包襄,甚至起诉他。”
“他的生意还有一定的风险性啊,”副局长说,“他怎么干这种生意啊?”
西特警官皱了皱眉,略有嘲讽的意味。
“他在欧洲大陆那边有朋友吧,可能他们也是和他做相同生意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很懒,他们那群人都是。”
“你做了他的保护伞,那你得到了什么好处?”
西特警官也不准备详述维罗克的生意有什么价值。
“他对我还是有一定用处的。要想利用维罗克那样的人,你必须要先彻底了解他这个人。我能明白他给我的暗示。而且,如果我需要他给我一些提醒的话,他一般都能帮到我。”
西特警官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副局长暗自偷笑:看来,西特警官不少的功绩都是靠维罗克提供的小情报啊。
“我们在査林十字街还有维多利亚街都安排了特殊犯罪部门的警察执勤。他们的任务就是密切注意任何和维罗克有往来的人员。维罗克会经常接待一些刚到伦敦的无政府主义者,并和他们保持联系。着来他的任务就是这个。如果我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查到一个地址,他总能帮上忙。当然,我会正确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在过去两年,我和他只说过三次话。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给他留个不署名的纸条。他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回复我。”
在西特警官说的时候。副局长好像一直在点头。西特警官又说,他认为维罗克并不是红色委员会十分核心的人员,但是,委员会明显是信任维罗克的。“只要是我察觉要发生什么事了,我就能从维罗克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西特警官总结道。
“他这次可没帮上你。”副局长一语中的。
“那也是因为我没有察觉会发生什么事,”西特警官反驳道,“我什么都没问他,他能告诉我什么?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我扪又没有付钱让他为我们办事。”
“是啊,”副局长说道,“他是外国政府的间谍,我们也不能让他知道太多。”
“我还是要以自己的方式工作,”西特警官说,“我会负责和维罗克打交道,我也会承担相应的后果。有些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知道。”
“你对秘密的理解就是连你的上司也不告诉。真是做得有些过分啊,不是吗?他住在店里吗?”
“谁?维罗克?啊,是的,他住在店里。好像他岳母也和他们住在一起。”
“你们有没有监视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