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根本没有不可能那回事!她想。我在现场,不管用了什么方法,总之我赶到了。命中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而我命中注定会出现在那座灯塔中。好好想想!
可她无法思考。她的大脑走进了死胡同,就像不停撞着窗玻璃的蜜蜂。也许疼痛让她变得迟钝,也许震惊与创伤妨碍了她的思考进程。
米莉安四下寻找着指示牌。如果上天要她现身灯塔,那么上天就应该给她指示。
她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伴随着振动,米莉安吓了一跳,差点像扔手雷一样把它扔到树林里。
不过幸运的是,她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她看了看手机屏幕。
弗兰克。
她心里一阵激动,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她问,并尽量模仿着哈里特生硬冷淡的语气。她疼痛的喉咙和肿胀的嘴唇似乎帮了不少忙。
“那女的怎么样了?”弗兰克问。这里手机信号不太好,但不影响通话。
“没怎么样。”米莉安说。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一针力道挺猛的。”
弗兰克顿住了。
该死!废话少说,言简意赅才是哈里特的风格。
“你没事吧?”弗兰克狐疑地问。
“我没事。”
“你听起来有点怪怪的。”
“说了没事。”
又是一阵停顿,“但听着可不像,你似乎想收拾那小妞。”
“别烦我!”
“好!好!天啊,吃枪药了吗?”
米莉安咬了咬牙,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你们在哪儿?”她问。
“我们抓到那个卡车司机了。我差点忘了他是个大块头,打了两针才把他放倒。英格索尔用凯雷德拉着他呢,我要去处理他的卡车,把它烧掉。”
“你们要把他带到哪儿?”
“英格索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找个高一点的地方。他说马上就有风暴来临,他想利用风暴的力量,呃……他是怎么说来着?观什么天象。我们听说有座灯塔正在整修,好像是要往里面装一个新的大信号灯,或者换个其他什么零件。”
“灯塔在哪儿?”
“你问这个干吗?”
妈的!你说我干吗?
米莉安紧紧闭上眼睛,咬了咬牙说:“这跟你没关系。”
“哦,抱歉,”弗兰克说,“呃,好像是在巴尼加特,长滩岛。听着就不像是好地方,估计到处都是死鱼和医疗废物。”
“我该挂了,那小妞要醒了。”
“替我亲她一口。”弗兰克说。
“别这么可爱。”
米莉安挂断了电话。
身体上的疼痛依然存在,但她已经毫不在意。米莉安感觉犹如重获了新生。这时,远处天边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经过几次深呼吸,米莉安精神振奋了许多,她大步走上了碎石路。大概走了十来步,她又转身回了小屋。
半分钟后,她再度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着日记本,而手机已经装进了口袋。
尽管步履蹒跚,但米莉安目光坚定,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1]查理·布朗是漫画《花生》中小狗史努比的主人,在美国几乎家喻户晓。
36第一个小时
米莉安总觉得自己已经走了数个小时,可每当拿出手机查看时,却发现只是过去了四五分钟,有时候甚至更短。
那条碎石路——称之为“路”实在是一种乐观的叫法,因为它只不过是一条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遍布石子的小道——像条笔直的丝带穿过茂密的松林和丛生的荆棘,看起来似乎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与路的漫长相比,她的每一步都显得渺小无比,出发时的兴奋劲头已然消失,肌肉随着脚步越来越僵硬。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或者,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大树的枝杈伸到了路上方,形成一道天然的走廊。麻雀、椋鸟在树枝间飞来飞去。远处雷声阵阵,暂时仍没有平静的迹象。
“我认识的那个姑娘,”路易斯并肩走在她身旁说道,“她的天性还没有泯灭。这一次,你要拥抱命运了。你知道路易斯死的时候你出现在现场了,所以你才如此拼命地向前。我喜欢这个新的你。我一直都说,人要学喷泉,而不是排水沟;要学小溪中随波逐流的落叶,而不是限制它们自由的大坝。我说得对吗?”
米莉安实在没那么多耐心。对于这凭空而来的幻觉她懒得搭理,连瞥一眼、哼一声的工夫都舍不得给。
“怎么,不打算说几句俏皮话?”路易斯问。一只小黄蜂从他贴着胶带的眼睛里飞出来,抖了几下翅膀便径直向林子里飞去。
“我想来支烟。”
“真失望,这话可一点都不俏皮。”
“我想喝酒。”
“还是没有进步,看来你真的变了。”
“滚,否则我拉泡硬屎噎死你。”
“哈哈,”路易斯乐了,“也许没变。”
37第二个小时
耳朵远比眼睛更早感知到高速公路的存在。
往来车流那熟悉的多普勒效应,那咆哮着驶过的摩托车。
这条碎石路仿佛没有尽头,米莉安摇摇晃晃地走向路边。路易斯的鬼魂早就把她甩在了后面,不过每当她快要摔倒时,便总能在树影之间看到他。
前面是一条双车道的公路。灰色的路面,中间是一条断断续续的黄色分界线。
她眨了眨眼睛,把手枪塞到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