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件事,”埃克斯壮说:“媒体已经很明显在向我们施压。我答应会在下午三点开记者会,如果有公关室的人来帮忙,我就能应付。我猜想有一些记者会直接打电话找你们,必要的话,尽可能不要透露任何有关莎兰德和毕尔曼的事。”
※※※
阿曼斯基本打算早点回家。今天是灌足节,他和妻子已经计划到布利德的避暑小屋去过复活节周末。他正合上公文包、穿上外套,总机便打电话来说刑事巡官包柏蓝斯基有事找他。阿曼斯基并不认识包柏蓝斯基,但光是资深警员来到办公室,他就不得不将外套重新挂回衣帽架上。他其实谁也不想见,但米尔顿安保却经不起忽视警察的后果。他还到走廊的电梯口迎接包柏蓝斯基。
“谢谢你拨空见我。”包柏蓝斯基说道:“我的上司--埃克斯壮检察官--向你问好。”
他们握了手。
“埃克斯壮,我和他交涉过几次,已经好几年了。要不要喝杯咖啡?”
阿曼斯基走到咖啡机旁停下,按了两杯咖啡,然后请包柏蓝斯基进办公室,坐到靠窗那张舒服的椅子上。
“阿曼斯基……俄国人吗?”包柏蓝斯基说道:“我的姓也是以“斯基”结尾。”
“我们家原籍亚美尼亚,你呢?”
“波兰。”
“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包柏蓝斯基拿出笔记本。
“我正在调查安斯基德的命案。我想你应该看到今天的新闻了。”
阿曼斯基点一点头。
“埃克斯壮说你很谨慎。”
“以我的立场,和警察配合有益无害。我可以保密,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个。”
“那很好。我们现在在找一个曾经替贵公司工作过的人,莉丝·莎兰德,你认识她吗?”
阿曼斯基觉得胃里彷佛结了一块硬石,但脸上表情不变。
“请问你们为什么要找莎兰德小姐?”
“这么说吧,我们有理由相信她是重要的调查对象。”
阿曼斯基胃里的硬块变得更大了,几乎让他感到疼痛。自从第一次见到莎兰德,他就有强烈预感,这女孩的人生正慢慢走向毁灭。但他一直视她为受害者,而非犯罪者。他依然不动声色。
“这么说你们怀疑莎兰德犯下安斯基德的命案,是这样吧?”
包柏蓝斯基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
“首先,要如何找到她?”
“她住在伦达路,确切地址我还得找一找。我也有她的手机号码。”
“地址我们有了,手机号码应该会有帮助。”
阿曼斯基走到办公桌旁,念出号码,包柏蓝斯基随即记下。
“她替你工作吗?”
“她有自己的事业。从一九九八年到大约一年半前,我偶尔会给她一些案子做。”
“她做什么样的工作?”
“调查。”
原本低头写字的包柏蓝斯基抬起头来,问道:
“调查?”
“说得精确一点,是私人调查。”
“等一等……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我们要找的莉丝·莎兰德学校没毕业,还被法院宣告失能,无法处理自己的事。”
“现在已经不说“宣告失能”了。”阿曼斯基平静地说。
“我才不管现在怎么说。根据记录,我们要找的女孩是个严重精神异常而且有暴力倾向的人。社会福利部的档案里说她在九十年代末卖过淫。从她的资料完全看不出她有能力胜任白领的工作。”
“档案是一回事,人又是一回事。”
“你是说她能适任米尔顿安保的私人调查工作?”
“不仅如此,她还是我至今所见过最优秀的调查员。”
包柏蓝斯基将笔搁下,皱起眉头。
“听起来你好像……很看重她。”
阿曼斯基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个问题让他面临岔路的抉择。他始终担心莎兰德迟早会惹上麻烦,却无法想像她会涉入安斯基德的双屍命案--无论是身为凶手或有其他牵连。然而他对她的私生活又了解多少呢?阿曼斯基想起她最近来办公室时,神秘地表示自己有足够的钱过日子,不需要工作。
此时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切断他自己、尤其是切断米尔顿安保与莎兰德的所有关系。但如此一来,莎兰德很可能就是他所认识最孤单的人了。
“我很看重她的能力。这个是在她的学校成绩或个人资料中看不到的。”
“那么你了解她的背景罗?”
“她接受监护,成长过程也非常复杂,这个我知道。”
“可是你还是信任她。”
“正因为如此我才信任她。”
“请你解释一下。”
“她的前任监护人潘格兰曾是老约翰·弗雷德里克·米尔顿的律师。她十几岁时,潘格兰便接下她的案子,并说服我给她一份工作。起初我雇用她来做分发邮件和维护复印机之类的工作,后来才发现她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至於报告中说她可能当过妓女,你听听就算了,根本是无稽之谈。莎兰德的青少年时期过得很辛苦,也确实有点野,但这和违法又不一样。卖淫恐怕是这世上她最不可能做的事了。”
“她目前的监护人是一个名叫尼斯·毕尔曼的律师。”
“我没见过他。几年前,潘格兰脑中风,事发之后不久,莎兰德也减少了替我工作的时间。最后一次接案子是在一年半前的十月。”
“为什么你不再雇用她?”
“这不是我的决定,而是她断了联系出国去了,没有作任何解释。”
“出国去了?”
“她约莫离开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