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也开始被说服了。这么一系列的家庭事故只能发生在已婚人身上。没有任何一个闪闪发亮的、矫揉造作的蜜月可以阻止人们发现彼此的真实性格。你很出色地经受了困难的考验。真的很鼓舞人。”

“谢谢——但是我真的没觉得有那么多可以抱怨的。我拥有你,这是最重要的,还有食物、火,以及头上的屋顶。一个男人还想要什么呢?此外,我还会后悔错过了本特的演说和有关拉德尔夫人生活的谈话,即便特威特敦小姐的欧洲防风草酒也给生活注入了一种特别的味道。也许,我还希望有更多的热水,身上少出点油。不是说石蜡是女人气的——但是原则上我反对男人用香水。”

“这个味道很好,很干净。”他的妻子安慰地说,“比那些商业的粉末要新颖多了。我希望本特可以帮你除掉它。”

“我希望如此。”彼得说。他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英国公爵家族的金发少年警察”——一个抓住机会就下判断的女人曾经也说过,“他不停地在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和大土耳其的床上挣扎。”命运好像剥夺了他身上的所有骄傲,除了一点。那就是让他们这么做。他可以赤膊上阵。他突然大笑起来。

“最后,勇气!吻我,亲爱的。我还找到一种方法,使侏陕乐。咦?你想要什么?嘿!”

“我愿意。”

“我最亲爱的。”

“哦,彼得!”

“对不起,我伤害你了吗?”

“不,不,再吻我一次。”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彼得听见一声低语,“不是虚弱的金丝雀而是芬芳。”哈丽雅特当时的心境让她把虚弱的金丝雀和卑陋的老虎联系在一起——十天后才找到了两者之间的根源。

本特走下楼来,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冒着热气的水壶,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盒子的剃刀和盛放盥洗用品及其他用具的袋子。他胳膊上搭着一块浴巾、一件睡衣,还有一件丝绸的晨衣。

“卧室的火已经熄灭了。我烧了一些热水给夫人用。”

他的主人担心地看着他。

“那我的呢,亲爱的,我怎么办?”

本特没有回答,他意味深长地向厨房的方向匆匆一瞥。彼得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战栗着。

“夫人,”他说,“你上床去吧,不要管我。”

壁炉内的木头欢快地发着光,水沸腾着。镜子两边的黄铜烛台勇敢地支撑着灼热的蜡烛。那四根大床柱、用退色的蓝和猩红色拼接成的被子,以及因为时间和洗涤而暗淡的印花棉布,在苍白的石膏墙和肃穆空气的映衬下,就像被流放的皇族。周身温暖,涂了脂粉的哈丽雅特一边梳着头,一边想彼得怎么了。她从更衣室寒冷的黑暗中穿过,推开更深处的一扇门,听着。下面很远的某处发出不祥的铁器撞击的叮当声,接着是一声响亮的短而尖的叫声和一阵快要窒息的大笑声。

“可怜的宝贝。”哈丽雅特说。

她熄灭了卧室的蜡烛。由于时间的缘故,床单已经破旧了,还是优质亚麻做的。房间的一角散发出薰衣草的香味…乔丹河…一根树枝断了,掉落在壁炉前的地板上,火花四溅,高大的树影不时地在天花板上晃悠。

门闩“咔嗒”响了一声,她的丈夫抱歉地侧身进来。他那副胜利者的样子引得她哧哧地笑起来。但是她的血液还是不规则地急速流动着,呼吸好像也出了什么问题。他在她身边屈下膝来。

“亲爱的,”他说,他的声音在激情和笑声问颤抖着,“接受你的新郎吧。他很干净,没有一点石蜡,但是极其潮湿而且寒冷,就像一只在后厨房的水泵下擦洗的小狗。”

“亲爱的彼得!”

(“…伟大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

“我认为,”他继续快速,几乎含混不清地说,“我认为本特过得很快乐。我让他清除铜锅里的蟑螂。有什么关系呢?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在这里。笑吧,亲爱的,笑吧。这是旅行的结束,是所有喜悦的开始。”

莫文·本特先生赶走了蟑螂,灌满了铜锅,准备好了照明用的火。他用两件大衣和一条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两张扶手椅拼成的“床”上。但是他没有立刻入睡。他并不焦急,只是心里充满了好意的担心。他把他喜欢的东西都绑在了一起(多么尽力),他现在必须离开主人,以取得主动权,但是并非因为遵守礼仪,就能阻止他富有同情心的想象力跟着这些被珍爱的人用这种方式走每一步。轻轻地叹了一声,他把蜡烛拉近,拿出一支自来水笔和一张书写纸,开始给他的母亲写信。这种孝顺的表现,他认为,有助于平静他的情绪。

亲爱的母亲,我在一个“地址不明的地方”给您写信…

******

“你叫我什么?”

“哦,彼得——真荒唐!我没那么想。”

“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爷!”

“我万万没想到会是那两个字。一个人只有赢得了一件东西才能去估价,对吗?听着,心爱的夫人——在我做完之前,我打算成为国王和皇帝。”

让自己沉溺在评论家所说的“有趣的婚床上的意外”不是历史学家的职责。孝顺的莫文·本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信,吹熄蜡烛,让他的四肢休息;与那些古老房顶下的睡眠者们相比,他在最冰冷、最坚硬的沙发椅上享受了最安稳的睡眠。

第四章家神

先生.他在我父亲的房子里建了烟囱,那些保存到现在的砖石可以作证。

——威廉·莎士比亚,《亨利六世》

彼得·温西夫人小心地用一个胳膊肘支着下巴,端详着沉睡中的彼得。他那双隐藏起来的嘲笑人的眼睛和放松下来的自信的嘴唇,他骨感的大鼻子和乱蓬蓬的头发,看起来就像个笨拙的、羽毛未丰的学生。他的头发淡得像亚麻——真可笑,好像每个男人都应该长着金黄色的头发。当然在白天潮湿顺滑的时候,他的头发又回到正常的大麦玉米的颜色。昨天晚上,本特粗鲁地抽水后,它对她来说就像被谋杀的洛伦佐留下的手套对于伊莎贝拉一样,她不得不用毛巾把它擦干,然后放回属于它的地方。

本特?她在迷迷糊糊得让人感到快乐的睡意中偶然想到了他。本特已经起床走动了。她能隐约听到开门、关门和楼下家具移动的声音。曾经是那么的乱七八糟!但是他奇迹般地把一切理顺——了不起的本特——让一个人自由地生活,却不打扰他的思想。希望他这一夜不是在追逐蟑螂,但是现在她的思想只集中在彼得身上——担心会吵醒他,宁肯他自然醒来,她在想,他醒来会说什么呢?如果他的第一句话是用法语说的,至少说明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保留了愉快的印象;总的来说,还是说英语好,这样表明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谁。

好像这些烦扰的想法打搅了他的睡眠,他翻来覆去,没有睁开眼睛,他把手伸向她,把她拉入怀中。他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法语,也不是英文,却是一句长长的问话,“嗯——”

“嗯!”哈丽雅特说,“但是,真聪明,我的上帝!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是的,我的书拉密,我知道,所以你不必在我的舌头上下套子。在我虚度的一生中,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一个绅士的首要任务是在早晨记得他把谁带上了床。你是哈丽雅特,你皮肤黑,但是很标致。顺便说一句,你还是我的妻子。如果你忘记了,你就要重新学习。”

“啊!”面包师说,“我以为有客人呢。你没见到老诺阿克斯先生或者在订购面包的时候加一个‘请’字的玛莎·拉德尔吗?你想要多少条面包?我每天都会问。好的!两个叠合的面包和一个三明治。还有一个小黑面包?好的,头儿。马上送来。”

“还有,”本特退回到过道上说,“你能不能进来,把它们放在厨房的桌子上?谢谢。我的手上都是石蜡。”

“好的,”面包师说,“火炉有毛病了?”

“一点小问题。”本特说,“我不得不拆掉火炉,然后再重装回去。我希望现在没问题了。如果火能小点儿就更舒服了。我们让牛奶工捎个信儿给一个叫帕菲特的人,如果我听明白了,他应该是个会扫烟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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