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老爷!”本特说,笨拙地朝链子俯下身去,手里接过烤肉叉转动器,“我很荣幸。还有什么进一步的指示吗?”
“有。你走之前——把那些死尸带走。但是我可以原谅士兵们的开枪行为。一个早上发生的事情够多了。”
本特先生弯下腰把那些骷髅捡起来,收进簸箕里,出去了。但是当他从高背椅后面经过时,哈丽雅特看见他把链子展开,随手扔进了排水管,并把烤肉叉转动器垂立在墙边。一个绅士可能开玩笑,但是一个绅士有他要坚持的立场。人们无法面对有着帕格海姆市长和获得烟囱最高英雄勋章身份的好奇的希伯来人。
第六章再次回到军队
日子杀害了日子,季节流逝。转眼又是夏天;我躺在这片草地上,曾经也躺在这里,那时的我很高兴,干涉着对与错。
——威廉-莫里斯,《已逝的半生》
麦克布赖德先生原来是个活泼的年轻人,戴着一顶高礼帽,黑色的眼睛很敏锐,好像要清点它们遇到的一切事物,只是那条领带令人遗憾。他用眼角的余光迅速地扫了一下牧师和帕菲特先生,把他们忽略不计,然后从单片眼镜后面射出一条直线。
“早上好,”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您一定是彼得·温西勋爵。抱歉打搅您。我知道您会在此逗留。事实上,我要见诺阿克斯先生,找他谈点小事。”
“是这样。”彼得轻松地说,“今天早晨城里有雾吗?”
“哦,没有。”麦克布赖德先生回答,“晴朗的一天。”
“我也这么认为。我是说,我想您一定是从城里来的。但是您可能,当然,去过其他地方,所以我问了这个问题。您没有递上名片吧。”
“哦,您知道,我是要和诺阿克斯先生谈一点机密的私事。”
他说到这里,帕菲特先生在地上找到一根长绳子,开始慢慢地、有条不紊地绕起来,目光不太友好地凝视着陌生人的脸。
“那么,”彼得重又接起话头,“恐怕您这次算是白来了。诺阿克斯先生不在这里。我也非常希望他在,但您很可能要去布若克斯福德找他了。”
“哦,不。”麦克布赖德先生又说,“那不行,那怎么行呢?”这时,克拉奇利提着水桶、扫帚和铁锹走进门来,他马上回过头去,然后大笑着说,“我去过布若克斯福德了,他们说我在这儿应该能找到他。”
“他们真是这么说的?”彼得说,“做得对,克拉奇利。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干净,把那些纸也收起来。他们说他在这里?那么他们说错了。他不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但是,”特威特敦小姐嚷道,“这不可能!不在布若克斯福德?那他会在哪儿呢?太让人担心了。哦,天哪,古达克先生,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对不起,我们这里乌烟瘴气的。”彼得说,“我们家里刚刚出了点儿小事故。这些烟灰对花坛有好处。据说花园里的害虫不喜欢它们。是的,呃,这是诺阿克斯先生的侄女,特威特敦小姐。也许您可以和她探讨一下。”
“对不起,”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不行,我必须和诺阿克斯先生本人谈。拖延时间没什么好处,我了解所有逃避的技巧。”他轻巧地跳过克拉奇利扫到脚下的扫帚,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
“年轻人!”古达克先生责备道,“你最好文明一些。彼得·温西勋爵已经告诉你我们不知道诺阿克斯先生在哪里了,你不要假设他在说谎。”
彼得走到远处的一个古董架旁,翻弄着本特放在那里的他的一堆私人用品,瞥了一眼妻子,挑起一边的眉毛。
“那么他不会说谎?”麦克布赖德先生说,“没有谁能像英国贵族那样撒谎的时候眼都不眨。这位阁下的脸是证人席上最好的财富。”
彼得从雪茄盒里抽出一只雪茄,自信地补充着。“这个大家都知道。”
“你们听到了吧。”麦克布赖德先生说,“别跟我来这一套。”
他随意地伸长腿,表明他不想离开。帕菲特先生在他的脚下摸索着,发现一个铅笔头,然后嘟囔着放人口袋里。
“麦克布赖德先生,”彼得端着雪茄盒走回来,“抽一根雪茄吧。那么您是代表谁来的?”
他用精明的眼神盯着这个来访者,嘴唇上浮着幽默。麦克布赖德先生接过雪茄,意识到质量不错,然后振作起来,用一个充满阴谋的眨眼应对这个和他有着同等智力的对手。
“麦克唐纳和亚伯拉罕斯,”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贝德福德街。”
“哦,是啊,那个由家族管理的英国北部的老商行。法律顾问?我想是的。对诺阿克斯先生有利?毫无疑问。你们在找他,我们也一样。这位女士也是…”
“是的,确实如此。”特威特敦小姐说,“我很担心舅舅。从上个星期三开始我们就再也没见到他。我确信——”
“但是,”彼得接着说,“你在我的房子里找不到他。”
“你的房子?”
“我的房子。我已经从诺阿克斯先生手里买下了这所房子。”
“哦!”麦克布赖德先生吐出一口烟,激动地说,“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买了这所房子,哈?付款了吗?”
“真的吗?真的吗?”牧师震惊地喊道。帕菲特先生正在穿毛衣的一只胳膊悬在半空。
“当然!”彼得说,“我已经付款了。”
“闪电般神速啊!”麦克布赖德先生说。他的手势让放在膝盖上的帽子飞了出去,旋转着停在帕菲特先生的脚边。克拉奇利放下手上收集的纸堆,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神速?”特威特敦小姐尖叫着,“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什么意思,温西勋爵?”
“哦,嘘!”哈丽雅特说,“他不知道事情是怎样的,至少不比我们知道得多。”
“走掉了!”麦克布赖德先生解释道,“他逃走了。拿着现金走了,现在明白了吗?我跟亚伯拉罕斯先生说过一次,我说过上千次。如果您不立刻过来找这个叫诺阿克斯的家伙,他会逃走的。我说,他走掉了,是不是?”
“走掉了?”克拉奇利义愤地说,“你说他走掉了,轻而易举。我的四十英镑怎么办?”
“哦,弗兰克。”特威特敦小姐喊道。
“你也是受害者,是吗?”麦克布赖德先生同情地说,“四十英镑?我们呢?我们客户的钱怎么办呢?”
“什么钱?”特威特教小姐忧虑痛苦、气喘吁吁地说,“谁的钱?我不明白。这都和威廉舅舅有什么关系?”
“彼得,”哈丽雅特说,“你不认为——”
“没用,”温西说,“早晚会弄清楚的。”
“看见这个了吗?”麦克布赖德先生说,“这是传票。事关九百英镑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