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转过身来,后悔地大笑。
“该死!”他说道,“该死!又要辛苦地工作!尸僵、谁最后见过他、血迹、指纹、足印、接到的信息,还有警告你是我的责任。看到了,我的上帝,看到了什么!”
“好了,”警员塞伦说,“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七章荷花和仙人掌
我知道现在和曾经,对我来说都不奇怪,我在很多年里见证经历了每一种改变。我知道当人类善良或者邪恶,健康或者疾病,他慢慢说;当悲伤或者高兴,理智或者疯狂躺在那里或者死亡…当黑夜里一切都不见,直到冰冷的早晨最终降临,老旧的床让房间敬畏它茫茫的经验讲述着故事。它让阴沉发抖,讲述着人类悲伤和喜悦,狂热呻吟和婴儿哭号.出生、死亡和婚夜的故事。
——詹姆斯·汤姆森,《在房问里》
哈丽雅特给躺在长沙发椅上的特威特敦小姐盖上被子,在她身边放上暧水壶和阿司匹林,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房间,发现彼得正在把衬衫从头上脱下来。她看到他的脸露出来后,说:“你好!”
“你还好吗?”
“是的,好点了。楼下发生了什么?”
“塞伦在邮局打了一个电话,警官从布若克斯福德赶过来,还有法医。我上楼戴上假领子和领结。”
当然了,哈丽雅特暗自愉悦地想,有人死在我们这里了,所以我们戴上假领子和领结。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了。男人真是荒唐!他们真聪明,会给自己设计自我保护的铠甲!那得是什么样的领结呢?黑色的太过分了。暗紫色或者不太突兀的圆点花纹?不。军装领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非常正式,无可挑剔。绝对愚蠢而且很迷人。
她掩饰着嘴角的笑意,注视着彼得把一件宽松的运动夹克换成大衣和马甲的庄严过程。
“所有这些都很讨厌!”彼得说。他坐在光秃秃的床架上把拖鞋换成一双棕色的皮鞋,“这不会让你很担心吧?”他低下头系鞋带,声音听起来有点窒息。
“没有。”
“首先,这跟咱们没有关系。因为他不是因为我们付给他的钱而被杀的。那些钞票还在他VI袋里——附注。”
“天哪!”
“毫无疑问,他还打算把门闩上了。我本人并没什么惋惜的地方,你呢?”
“远远没有,只是——”
“嗯?…你在担心!该死!”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到他在地下室躺了那么长时间。我知道这特别傻,但是我忍不住希望我们没在他的床上睡过觉。”
“我就怕你这么想。”他站起身,在窗前眺望了一会儿湖边的斜坡和蜿蜒远去的林地,“你知道,那张床和这所房子差不多一样老。它可以讲述无数个出生、死亡和新婚之夜的故事。人逃脱不掉这些东西。除非买一幢新的别墅,再从托特纳姆法院路购买家具…即使如此,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没发生。我是说,如果这样让你每次想到都不舒服的话——”
“不,彼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通过其他渠道来这里,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设想一下,如果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取悦某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就感觉自己没那么重要了。我敢说这很有道理,然而我可能和其他人一样不讲道理,如果我把心思放在上面的话。但是事实上,不!你和我做过的任何事情对死亡都不存在任何侮辱。除非你这么认为,哈丽雅特。也许,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个可怜的老家伙留在身后的气氛变得愉悦的话,那就是我对你的感情,还有你对我的感情。我可以向你保证,至少对于我来说,这不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不会那么想了。彼得——地下室里没有老鼠吧?”
“没有,我最亲爱的。没有老鼠,地下室很干燥,很完美。”
“那很好。我在想是不是有老鼠。一个人死后,除了老鼠,好像我不是很在乎其他的东西。我什么都不介意了,至少现在不。”
“我想,恐怕我们在这里得待到调查结束了。但是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我正想问你这个。也许在帕格福德或者布若克斯福德能找到一个不错的旅馆。”
哈丽雅特想了想。
“不,我不在乎,我宁可留在这里。”
“你肯定吗?”
“是的,这是我们的房子,不是他的。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和你的感觉有什么不同。那比老鼠还要糟糕。”
“我亲爱的,我不想用是否留在这里考验你的感情。那不是爱情,而是虚荣在作怪。这对我来说很简单。我出生在这样一张床上,在那里我的十二代祖先出生、结婚、死亡——按照牧师的说法,他们中间的一些人死前的结局并不好——所以这种事情不会困扰我。但是我没有理由让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别说了。我要留在这里驱魔。我宁可这样。”
“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跟我说一声。”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地说。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下楼吧,特威特敦小姐需要睡一会儿。现在我忽然想到,她没有要求去另外一个卧室,那是她的亲舅舅啊。”
“乡下人对待生死都是很实际的。他们离现实很近。”
“你们那类人也一样。我们这种人才是清洁文明的,在酒店里结婚,在医院里出生,在养老院里死去,不冒犯任何人。我说,彼得,我们是不是还得给这些医生、警察什么的准备些吃的?是让本特自己看着办,还是我给他提一些要求?”
“经验表明,”彼得一边下楼,一边说,“在任何情况下,本特都是有准备的。他今天早晨肯定在买《时报》的时候顺便让送奶工跟女邮递员说了一声,让她给布若克斯福德打个电话,让巴士司机把报纸留在邮局,再让送电报的小女孩送过来,这么琐碎的小事就能说明他是多么的足智多谋,精力充沛。但是如果你跟他强调事情有多么困难,当他一切安排得当的时候再祝贺他一番,他会把这当做夸奖的。”
“我会的。”
他们在楼上停留的短暂时间里,帕菲特先生显然已经把烟囱打扫干净了,因为客厅的除尘罩已经揭去,壁炉里也生起了火。一张桌子被拉到屋子中间,桌子上的托盘里摆满了盘子和刀叉。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哈丽雅特意识到这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地下室紧闭的门前站着穿制服的塞伦,像年轻的哈里带着他的海狸,准备抗拒执行公务以外的任何干扰。厨房里,拉德尔夫人在切三明治。碗碟洗涤处,克拉奇利和帕菲特先生正从长长的碗橱里拿出罐子、平底锅、旧花盆来清洗;旁边是热气腾腾的桶,他们打算把它们擦干净,迎接死去的主人。后门那里站着本特,正在和不知道从哪里开摩托车来的两个男人进行某种类型的金融交易。越过他们,能看见正在后花园里闲逛的麦克布赖德先生;从神情上看,他好像在给所有的东西开列清单并估算价格。这时前门传来沉重的敲门声。
“可能是警察来了。”彼得说。他把他们迎进来。同时本特也给了那两个男人钱,然后走进来,立刻把门关上。
“哦,本特。”哈丽雅特说,“你是不是要给我们准备一些食物?”
“是的,夫人。我成功地从‘家和殖民地’那里截获了一些做三明治的火腿。还有一份鹅肝酱和我们从城里带来的柴郡∞的奶酪。地下室的扎啤还没准备好,我自作主张让拉德尔夫人去村子里取一些巴斯啤酒过来。如果还有什么进一步的要求,篮子里还有一罐鱼子酱,只可惜我们没有柠檬了。”
“哦,我不认为鱼子酱合时宜,本特,你呢?”
“不,夫人。大件行李已经到了,按照卡特·帕特森的指示。我让他们先存放在油棚,等我们有空再去处理。”
“行李!我都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