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啊,李察是说他会把各社团的冠军杯带回奈良。」藤原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大懒腰说:「网球社有网球冠军杯,羽球社有羽球冠军杯,这些冠军杯都叫大和杯。其实只有这般大小,就跟一般的冠军杯一样。李察的意思是,他会把大阪和京都去年在大和杯赢得的冠军杯都运回来,以备大赛使用。去年的地主校京都,几乎赢走了所有的大和杯,我们学校只拿到两个,所以李察会多出很多行李。」

「由地主校获得压倒性胜利,简直就像全国运动大会。」

「啦啦队的力量不可小觑,其他学校只有参赛社团的社员可以参加,所以地主校的啦啦队声势最浩大。」

「越听越像真的大赛。」

「本来就是啊,所以,老师你也要好好当剑道社的顾问。」

我把藤原的激励当成了耳边风。

「对了,京都女学馆在哪里?京都市内吗?」

「是啊,在二条城稍微偏北的地方。其实,每一所女学馆都是在以前的宫殿附近,譬如我们学校是在平城宫遗址旁,大阪女学馆是在大阪城附近的难波宫遗址旁,京都女学馆就在古代的皇宫所在地附近。我曾问过大津校长,为什么都建在那样的地方,校长说他也不清楚。好像都是前任理事长,也就是他的父亲所作的决定,总之,听说前任校长是个怪人。」

「那么李察说的举办联欢会的老地方,是在京都女学馆的哪里?」

「不,他说的是校长老家开的料理旅馆,大和杯前的联欢会都是在那里举行的,这是老规矩了。」

「这样啊,对了,校长是京都人嘛。」

「是一家叫『KONOHA』的旅馆,很有名呢,现在的女将③是校长的姊姊。」

『注③:料理店、旅馆等处的女主人。』

藤原说他好像有简介,便拉出抽屉开始找。

「这家『KONOHA』在哪里?」

「在伏见,搭京阪电车在伏见稻荷站下车,再走一下就到了。」

藤原面向抽屉回答。

「咦,你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的藤原,看到我的表情,不解地问。我摇摇头说没什么,从藤原手中接过折叠起来的简介。

封面上大大印刷着店名——「狐乃叶」(KONOHA)。

我差点惊叫起来,听到「KONOHA」,我还以为是「木乃叶」(KONOHA),所以,「狐」这个字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

「啊,对了,老师,你知道吗?三校的剑道社都是成立于创校时,是校内历史最悠久的体育社团。」

「嗯、嗯……你以前说过。」

我敷衍地回答他,打开了简介,上面写着「于稻荷大神所在处给您宾至如归的服务」,字旁的照片是屹立在朱红色的神社正门前的狐狸石像。

「不久前,我听到校长和李察在抽烟室聊天,校长说前任理事长是个剑道迷,所以六十年前同时创立京都、大阪、奈良的女学馆时,就先成立了剑道社。因此大和杯最初也是由三校的剑道社交流赛开始。但是刚开始不叫大和杯,应该说要取那种名字也不能取……」

藤原突然显得有些黯然,但我无心问他为什么。他似乎是在等我说些什么,可是左等右等我都不吭一声,他只好自己「嗯」地点点头,又继续说:

「因为冠军的证明不是奖杯,而是冠军牌,取名大和牌就有点奇怪了,还是大和杯听起来比较像样。后来陆续成立田径社、柔道社,做了冠军杯,就正式取名为大和杯了。但是听说只有剑道社从创立到现在,都还是颁发冠军牌给冠军校。很丢脸,我本来也都不知道这些事。冠军牌的名称也很奇特,听说在各校剑道社被昵称为三角。」

「你说什么?」

我突然大叫,害得藤原差点把刚拿出来的宝贝麻花卷瓶子掉在地上。

「你干嘛突然叫这么大声?」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三角?」

「是、是啊,就是三角,因为看起来像三角形。据校长说,那是象征京都、大阪、奈良三所女学馆的关系。」

「这个三角现在在哪?」

「当然在京都啊,不愧是理事长定居处,京都在创立当时就成了剑道名校,声名大噪,不但是高中校际赛的长青树,还有称霸全国的经验,我们学校根本不是对手……哎呀,失礼了。」藤原自觉失言,缩起了脖子,我可没心情在意这种事。

「这次的联欢会……是不是有人会把那个三角带来?」

「是啊,这也是举办联欢会的目的之一,听说牌子上的雕刻很独特……」

听到一半,藤原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在听觉外。我将去京都伏见稻荷的「狐乃叶」拿三角——这绝不可能是偶然的巧合,但想成是必然的结果,也太恐怖了。我感到一阵寒颤,昨天被鹿顶起的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老师,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还好吧?」

一回神,发现藤原正担心地看着我。

「听说麻花卷有助于血液循环哦,要不要再来一点?」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但是看到藤原泰然自若地将瓶子递给我,我不禁觉得,这个老师的粗线条还真帮了我不少忙呢,便又拿了一些难吃的麻花卷。

◇◇◇◇

一回到家,婆婆就说有我的信,交给我一个信封。我翻过来看,是母亲寄来的。来到奈良后,我没有给过母亲一封信,也没打过电话,因为我懒得解说现况,我只跟母亲说,我来奈良女学馆是为了大学研究所的研修。从我跟学生之间的恩恩怨怨,到我跟鹿之间的对谈,没有一件事可以据实以告,所以就算写了信,顶多也只能告诉她,我把她寄来的护身符戴在身上了。

想到信里的内容一定是责怪我毫无音讯,我就觉得心情沉重。眼尖的婆婆看到我把信塞进了袋子里,斥责我说:「父母写来的信要马上看。」

没办法,我只好在客厅拆开信来看。

坐在一旁看晚报的重哥,优闲地嘟囔着:「十月以来,关东那边的地震不少呢,地震很可怕,我讨厌地震。」

母亲写来的信,字还是漂亮得难以辨识。出乎我意料之外,几乎没提到我的事,只提醒我在福原家要有礼貌、饭碗要吃干净,不要留下米饭、洗涤衣物要先翻面等等。其他写的都是自己的事,附带一点祖父的事。

我折起信纸,放回信封。看来,祖父和母亲都过得不错,只有我过得不好。信的最后提到,最近地震特别多,令人担忧,十月期间大明神不在,希望大明神早点回来,以此做为结语。既没提到我们学校的事,也没要我跟她联络。如果她啰里啰嗦问一大堆,我会觉得很烦,可是这么漠不关心也叫我不满,所以说人心是很奇妙的东西。

「你母亲的腰好了吗?」重哥看完晚报,放下报纸问我。

「嗯,好像还要一些时候才能痊愈,不过已经没事了。对了,那边最近常地震吗?我母亲信上有提到。」

「没错,十月以来常看到这样的报导。都是小地震,可是每天持续,有点可怕。关东有老师的鹿岛大明神,怎么会这样呢?」

重哥折好报纸,笑咪咪地看着我。

「不是我的,是我母亲的鹿岛大明神,而且现在鹿岛大明神不在。」

「咦,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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