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瞧瞧看,你说出这种话,就说明精神不正常!疯子才说这种话呢。”

“你这种人才像个化石呢。”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地地道道的不良少女了啊?”

“我本来就是不良少女啊。这你早就知道的呀。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呢?你是为了让我父亲给你出资留学才娶我的吧?我没冤枉你吧?”

我这么一说,一向温和的丈夫顿时额头青筋暴露,破天荒地大声喊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哼,说多少遍都可以!你哪像个男人哪。你是为了钱才和我结婚的吧!卑鄙小人。”

丈夫火了,坐直了身子,抄起一个白色的东西,朝我嗖地一扔,砸到了我身后的墙上。我赶紧一缩头,没砸着。原来他扔的是个烟灰缸。从结婚到现在,丈夫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我一下,所以我也火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你只要伤着我一点儿,我就去告诉我父亲。你有胆量就打我吧!杀死我都行!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丈夫骂了句“混蛋”,盯着半疯狂地又哭又闹的我发愣。

我们后来一直不说话。第二天一天都是在怒目对视中度过的。晚上进了卧室,还是不说话。夜里,他翻过身来面对我,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的身子朝他自己扳过来,我没有反抗,但仍然闭着眼睛。他说:

“昨天我说的话是有点过头。你也明白这是因为我爱你吧?我这人天性古板,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冷漠,但内心并不冷漠啊。如果我哪儿做得不对,我一定尽力去改,可是也请你尊重我的意志好吗?我决不干涉你做别的事,只是请你保证以后不再和那个叫光子的姑娘来往。”

“不行。”我闭着眼睛使劲摇摇头。

“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交往也可以,但至少不要让她进这个房间,或者两人一起出门去玩。还有,以后每天都要和我一起出门,一起回家。”

“不行。”我又摇了摇头,“我不愿意受到束缚,我想要绝对的自由。”我说完就翻过身去不理他了。

一旦吵崩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无所谓,这反倒使我更加想念光子小姐了。第二天,我早早就跑去了学校,可是不知什么缘故,一天都没有见到她。往她家里打电话一问,说她今天去京都的亲戚家了。这使我更渴望见到她了,加上昨天晚上和丈夫吵架的事也一齐涌上心头,我怀着满腔的思念写了那封信。可是信寄出后,我马上又担起心来。我写了那些事,光子小姐会怎么想呢?会不会说出“对不起姐姐的丈夫,以后不要再来往”之类的话来呢?谁知第二天,我在操场的梧桐树下等她时,她竟不顾旁边有人,喊着“姐姐”朝我跑来。

“我今天早上看了你的信,一直都在担心呢……”她双手勾着我的肩膀,眼泪汪汪地仰起脸凝视着我说。

“啊,阿光,你也很伤心吧?我家那位说了你那么多坏话……”说着我的眼泪也扑簌簌落了下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原谅我吧,我不写那些就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说我什么我都无所谓,可是姐姐被丈夫骂得那么难听,肯定讨厌我了吧?是不是啊?姐姐,肯定是讨厌我了吧?”

“别说傻话了。要真是那样我昨天就不会给你写信、打电话了。事到如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和你分开的。他再唠唠叨叨的,我就把他轰出去。”

“姐姐现在这么说,说不定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了,还会去爱你丈夫的吧?据说所有的夫妇都是这样的……”

“我和他不算是夫妇,我讨厌当什么夫人。只要光子小姐愿意,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就私奔呗。”

“啊,姐姐!真的?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了!我早就有这个精神准备了。”

“我也是。姐姐,我要是说一起死,姐姐也跟我一起去死吗?”

“当然当然。光子小姐也会跟我一起死吧?”

就这样,我和光子小姐的关系由于我们夫妻的争吵反而更增进了一步。丈夫似乎对我们无可奈何,也不再说什么了。于是我们更加得寸进尺、无所顾忌了。

“我那位已经不管我们了,我们也用不着顾忌他了。”

我这么一说,光子小姐也更加放肆起来。有时,我们在二楼的时候,即使丈夫回来了,光子小姐也说“我不想让姐姐下去”。不仅她自己不下去,还不让我下楼去。有时玩到晚上十点或十一点左右时,光子小姐就说“姐姐给我家打个电话吧”,我便给她母亲打电话说,今天晚上,光子小姐在我家吃晚饭,几点几点回家。到了时间,那个叫阿梅的女佣就坐车来接她。

我们有时单独在二楼吃饭,见丈夫一个人吃饭无聊,就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他说:“嗯,一起吃也行。”于是我们也常常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吃饭时,光子小姐也“姐姐,姐姐”地叫我。有时想我了,她会半夜三更打电话来和我聊天。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姐姐已经睡了?”

“当然了。都两点多了……我好困哪……正睡得香的时候……”

“真对不起了,打扰你了,好容易夫妻才和好……”

“你就为说这些给我打电话的?”

“有丈夫就是好啊。可我孤零零一个人,寂寞极了。怎么也睡不着。”

“真拿你没办法……别撒娇了,早点睡吧,明天去找你玩。”

“明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去你家,你丈夫要是不想起的话,你可得早点把他弄起来,赶快打发走啊。”

“好的,好的。”

“一定啊。”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就这样唠唠叨叨说上半个钟头没用的话。

通信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的,而是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我看完光子小姐的来信,就那么摊在桌子上——当然我丈夫也从不偷看别人的信,所以我并不担心。然而我以前看完信后,总是马上放进抽屉里,锁起来的……

当然,我也知道丈夫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至少暂时比以前方便多了,所以我就越来越头脑发胀,成了感情的奴隶。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简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对于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那是六月三日的事情。中午光子小姐来过我家,玩到傍晚五点左右回去了。我和丈夫吃完晚饭时大约是八点。又过了一个钟头,九点多的时候,女佣叫我接大阪来的电话。

“大阪什么人找我?”

“对方没有说,只说有紧急的事请夫人听电话。”

“喂,喂,是哪位?”

“姐姐,是我。是我。”

除了光子小姐没有别人这么称呼我,可是,不知是因为电话太远,还是声音太小,怎么也听不清楚。我怕是谁的恶作剧,就问道:

上一章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