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像下命令似的,说罢深深吸了口气。
雾子依然保持沉默,看来没被说服,秋叶拿着电话干着急。
“有什么不满吗?”秋叶不自觉地改变了口吻,“你是不是一定要见阿桂的朋友?”
“那倒不见得。”
“那就让达彦去接你,给你当向导。”
“可是,他在商社工作……”
“是啊,K商社是一流的大公司,在世界各国都有分公司。”
“在大公司工作的高级职员不一定懂时装……”
这么一说,秋叶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阿桂的朋友在纽约是自由职业的摄影师,对时装很懂行,也熟悉纽约的商业街。”
“你自己知道要找的店铺,是不?”
“这个我明白,不过既然请人当向导,还是找个对时装懂行的人为好。”
雾子说的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把她托付给陌生人。
“达彦在纽约已待了四年,应该熟悉商业街,再说他在商社工作,可以从各种渠道得到信息。”
“可是,这样一本正经的人,可难对付了。”
“他挺随和的。”
秋叶了解达彦的为人,他是位良家公子,不依靠父亲,以自己的能力考入K商社的。
“这样吧,先让达彦去接你。如果你一定要会见那位摄影师,可以让达彦陪你去。”
有达彦陪着,其他男人也不易下手。
“还是这样合适。”
秋叶再一次强调,雾子无可奈何,只得点头答应。
“明白了。”
话到此为止,话题一转,秋叶说起昨天买的长襦袢。
“那衣服没穿吗?”
“什么?”
“昨天在百货商店买的那件。”
“当然还没穿咯。”
雾子笑出声来。
“今晚或明天我就能出门了。”
“不行,令堂大人的病还没好。”
“已经恢复了意识,没事了。”
母亲的病情稍见好转,秋叶就想让雾子穿上长襦袢,来欣赏一下她的新姿态。想到这里,秋叶不由得感到无聊透顶。
[1]拨还是指分期抽出部分归还。
[2]长襦袢,穿在和服里面的长衬衣。
余花
雾子去纽约是在黄金周结束后第二天的傍晚。
旅行团预定出发前3小时在箱崎集合,而秋叶一直把雾子送到成田机场。
“一路小心!”秋叶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走了您也当心。”
秋叶以为出发前,雾子会有点胆怯。结果雾子很开朗,非常高兴。
“写信来不及,经常打电话来。”
“一定,打对方付款电话可以吗?”
国际电话费很贵,雾子事先打了招呼。
“那边不像在日本,什么样的人都有,你要小心。”
这话在昨夜两人度过最后一夜时也叮嘱过。
“您放心好了,店里的事就拜托您了。”
事先约好,雾子去美国期间,秋叶每天到店里去看一次。
“我不会让打工妹讨厌的,你放心。”
“姑娘们一心等待我的礼物。”
“那倒没关系,我只希望你早日精神百倍地回来。”
秋叶说罢,雾子举起手摇了摇说:“拜拜!”便朝旅行团的人群走去。
秋叶目送雾子背着挎包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离开机场候机室。
5点刚过,夕阳西斜,天空一片淡红色。秋叶沐浴着夕阳向停车场走去,上了车。
从成田机场到涩谷,顺利的话得一个半小时。
“慢慢开吧!”
秋叶自言自语,握着方向盘。
“一星期?”
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但从明天起就见不到雾子了,似乎这日子很长。
“玩几天吧!”
秋叶嘟囔了一句,这时一架飞机升空了,不一定是雾子乘坐的航班。当飞机消失在黄昏的天空里,秋叶突然感到自己被抛在一边,十分冷清。细细一想,自己每天都和雾子一起行动。
在雾子房间里过夜另当别论。即使不过夜,早晨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问问昨夜去哪儿了?今天一天的日程如何安排?
白天雾子给他打电话,汇报今天销售额多少,马上就要打烊了等等。
一到夜晚,秋叶再跟雾子联络,工作的进展情况,有何感想?雾子围绕着业务说了一通。
即使不见面,一天里至少要通三次电话。她去了美国,从今天起,电话联络也断了。
一开始,秋叶似乎获得了解放,一旦只剩下自己,忽然无所事事,闲得无聊了。
从机场回来,喘了口气,不知不觉拿起电话,一想,雾子已经走了。
“唉!怎么忘了呢?”
秋叶苦笑了一声,放下电话。过了两三个小时,又下意识地拿起电话。
其实平日此刻打电话,并不想涉及她的业务,只想问她累不累,怎么打发时间?
如今只剩他一人了,连个打电话的对象都没有了。
秋叶只得拿起雾子参加的旅行团的日程表。由于时差关系,雾子乘坐的航班,星期二傍晚从成田机场起飞,还是星期二的傍晚到达纽约。
此刻11点钟,起飞已经5小时了,还在太平洋上空飞行。雾子在读杂志呢,还是在看电影?出发前忙得不可开交,说不定已睡着了。
秋叶叠起日程表,发现反面记着几个数字:最上端“35”的旅行费用,下面“15”和“5”,“15”可能是旅行支票,“5”是现金5万日元。
这次自己给雾子一共55万日元,这点钱是不够进货和支付旅馆费的,所以还给了她一张在美国通用的信用卡。
雾子说:“我不会乱花的。”实际上购物、买礼品也得10万日元。
乱七八糟包括在内,秋叶一开始就打算出资70万,再加上平日的花销,至少得100万。
“反正这一趟她非去不可……”
秋叶自己安慰自己,把纸条收好。
第二天早晨8点,秋叶一觉醒来,就奔母亲的病室。近来,一早起来去看望母亲已成了必修课。母亲病倒已经十天了,虽已恢复了意识,但右半身留下了轻度的麻痹症。话也说不清楚,或许因为没戴假牙,但轻度的语言障碍却是事实。
母亲病倒后不想离开家,一直在家接受治疗。医生劝说还是住院比较好。
“往后需要理疗,住院较为方便。”
“还是待在家里吧!”母亲断断续续地说。
“病好了,马上就回家,还是去住一段时间吧。”
本人不想去,硬让她去住院,似乎有摆脱麻烦之嫌,最后决定本星期内入院。
好在医院位于广尾,离涩谷不远,该院理疗设备比较完善。
“在家无法锻炼,需要专门医生的指导,这样好得快。”
秋叶凑在母亲耳边轻声说,母亲哭咧咧的,生病以后,像个小孩子似的。
“每天有人去看您,不用担心。”
劝慰母亲后,吃过早饭,秋叶去楼上书房开始工作,心里老是挂着雾子,沉不住气。
纽约和东京时差为13个小时,此刻雾子已到达纽约,在异国度过第一个夜晚。
她是不是顺利地见到达彦?在旅馆住下没有?一直没来电话,估计平安无事。
秋叶自言自语,拿起电话,接通“安蒂克秋”,听见了打工的女大学生小西的声音。
“没事儿吧?”
“没事儿。”
声音有气无力,或许一个人有点胆怯。
“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打电话来。雾子也会打电话给你的。”
秋叶说罢,小西诧异地说:
“刚才,老板来电话了。”
“从哪儿?”
“从纽约,已经到那儿了。”
秋叶拿着话筒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一看书桌上的时钟,正指着11点,此刻纽约是晚上10点。雾子打电话给她,一点儿也不奇怪。
然而,秋叶觉得有点扫兴。心想,既然到了纽约,首先应该打电话给我呀,自己一直在等她的电话。或许有什么急事,先给店里打电话。
“她有什么急事?”
“她说三天后把店面的摆设调整一下,还问了昨天的销售额是多少。”
“就这些?”
问什么销售额,首先应该打电话给我呀。可是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