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状况简直像被暴力团劫持的女人仓皇出逃。
想着想着秋叶发火了,心想你只要说声走,自己也不会不同意的,他有这样的自信。不过说不定听到她要搬家的消息,即刻跑来阻止亦未可知。
究竟搬到哪儿去了?
秋叶朝屋子四周扫了一眼,想给史子打个电话。
然而,刚跟史子分手,此刻打电话去说雾子出走了,也显得自己太寒碜了。史子即使知道雾子要搬走,她也不会去阻止她的……
不如去问问管理员。
秋叶朝屋子扫了一眼,关上电灯,带上门。
9点多了,传达室的门已经关了。此刻大概还不会睡觉。
秋叶吸了口气,下了很大决心去敲门。
里边有人答应,管理员的妻子出来了,是个四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以前见过秋叶和雾子进进出出。
“这么晚了打扰您,真对不起。”
夫人低头行礼,她认得这位在雾子房间里进进出出的男子。
“702室的八岛小姐是不是昨天搬走的?”
此刻慌慌张张地去问人家,还有点不好意思,故意装作知道她要搬家。
“八岛小姐是哪天搬走的?”
夫人一时拿不准,转身去问他丈夫。过了一分钟,管理员出来了。
“两天前搬走的。”
管理员和秋叶年龄相仿,以前见了面只是点点头,没说过话。
因为和他年龄不相上下,却在追赶一个年轻女人,秋叶常感到他那谴责的眼神,极力回避他。
“您知道她的新址吗?”
管理员又一次用眼神探询秋叶,说道:
“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没有留下话吗?”
“没有。”
管理员很冷淡,不像是故意隐瞒。
“我有要紧的事找她,不知道她请的哪家搬家公司?”
“这个……”
管理员歪起脑袋,不再说了。
“房租付了没有?”
“全部付清了。”
“此外,之后还需支付的其他款项的钱,怎么付呢?”
“多付了一些,说过些日子还来。”
秋叶依然纳闷,管理员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
“您还装着一把钥匙,是不是?”
秋叶下意识地抓住口袋里的钥匙。
“八岛小姐说,见了您顺便把钥匙收回来。”
“她这样说的吗?”
“没有的话,就算了。”
秋叶没好气地掏出钥匙交给管理员,也不道谢,走出了传达室。
当夜秋叶独个儿喝到深夜。
到第一家酒吧是晚上10点,以后不知走了多少家,自己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到雾子干过的“魔吞”弯了一弯。门口挂着“会员制俱乐部”,下面密码和以前一样,“临风飘摇的羽毛”。
秋叶一个字一个字地按下,这文字的意义如此生动诱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临风飘摇的羽毛,经常会变。”
这简直是雾子的心,她就是临风飘摇的羽毛。
当初在“魔吞”按下这些文字时,还觉得这密码编得挺巧妙,此刻已没有兴致去欣赏这些文字了。追赶临风飘摇的羽毛,被戏弄的正是自己。
“好久没来了。”
女老板直盯盯地注视着久未露面的秋叶。
自从和雾子相爱后,秋叶几乎不来“魔吞”了,尤其是最近一年断绝了来往。
“雾子小姐还好吗?”女老板微微一笑,开玩笑地问道:“听说她开了一爿出色的店。”
雾子离开“魔吞”后,几乎不到银座来了。她开了“安蒂克秋”的消息,或许是以前在“魔吞”的同事说的。
“当初我该抓住秋叶先生不放。那该多好啊!”
“别开玩笑了。”
或许秋叶回答太严肃了,顿时大家都沉默了。
然而此刻也不好意思说雾子出走了。
“好吧,大家一起喝一杯如何?”
秋叶对那些不熟识的吧女说,自己要了一杯威士忌。
在“魔吞”胡乱地喝了一通,还留下点印象,以后又喝了好几家,几乎没有一点记忆。第二天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简直像一块破抹布似的团在一起。
其实,这时秋叶尚未完全醒酒,全身发烫。仅有一点意识,还记得“安蒂克秋”的电话号码。
“搬了家没关系,只要店继续开着,雾子就跑不了。”
秋叶烂醉如泥时,一直念叨这句话,等待着早晨的来临。
换句话说,昨夜一味地喝酒,用酒来麻醉自己,盼望早晨来临,等待雾子去店里上班。
昏昏沉沉打发着时间,头脑真正清醒过来,已经下午了。秋叶喝了一杯啤酒,洗了个淋浴。回到书房,拿起了电话。
雾子中午一定在店里值班,或整理一下货架。
假如雾子来接电话,该说些什么呢?要说的话一大堆。一兴奋,非谈崩不可,还是冷言冷语挖苦她一番。
秋叶用拳头敲敲自己的脑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铃响过两三下后,是小西来接的电话。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自己和雾子争吵过。小西的声音依然像往日一样开朗。
“我是秋叶,老板在吗?”
不等对方问,秋叶首先通报姓名,显得大方些。
“喂,喂,是我呀!”
电话里出现雾子的声音,秋叶一时不知所措。
“是你呀……”秋叶尽力放低声音,“昨天我去了广尾的公寓了。”
“……”
“收拾得挺干净,让我吓了一跳。”
不知对方听清没有,雾子不作回答。
“管理员也不知道你的去向。”
“对不起。”雾子仿佛想起了什么,随嘴回答。
“为什么突然搬家?”听到对方的声音后,秋叶突然发起火来,“搬到哪儿去了?”
“不能说。”
“为什么?”
“理由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电话里出现另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客人上门了。
秋叶没理会这些,继续说道:
“你为什么背着我出逃,难道我这么可怕吗?”
“这话以后再说吧。”
“不,现在就得说明白,别看你藏起来了,要找的话,我一定能找到。一边开着店,一边想藏起来,根本办不到。”
对方不作回答,秋叶再次责问。
“喂,喂……”
秋叶把话筒紧贴在耳朵上,只听“咚”的一声,雾子挂断了电话。
“畜牲!”
秋叶放下电话,立刻打开衣橱,找出西服。
秋叶驾着汽车出来,脑子里还晕乎乎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因为雾子突然挂断电话,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去了“安蒂克秋”,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总之,那一刻在家里待不住了。
8月底是夏末秋初的季节,阳光明媚。秋叶握住方向盘,凝视着前方。
不多时来到枪崎的十字路口,往左一拐,就望见“安蒂克秋”。秋叶放慢车速,驶过“安蒂克秋”,停下车,瞥见店中有两三位顾客,雾子在里首坐着。
虽然没有十分看清,但雾子的侧脸从眼前掠过。
现在立刻下车,跨进店门就能见到雾子。
当着顾客和店员的面,将雾子拖出来找家咖啡店,似乎太粗暴。要不就当面责问她,搬到哪儿去了?雾子不作回答,立刻暴露了雾子和自己的关系已搞僵了。
小西和升尾是打工的,知道秋叶是这爿店的赞助人。说一说自己的苦衷,或许能获得她们的同情。
其实,刚才因为雾子挂断电话,他忍无可忍才开车来到这儿。
此刻阳光明媚,为了男女之间的私情吵嘴,也太无聊了。
秋叶心神不定,看着反光镜中的“安蒂克秋”,注视着店里的动静。
人行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看着秋叶在车上不下来,都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他靠在车椅背上,点燃一支烟,视线依然不离开“安蒂克秋”。店门敞着,出来了两位中年的妇女,好像买了点什么,提着印有“安蒂克秋”字样的方便袋。两人跨出门,雾子在后面送客。
雾子今天穿着一件连衣裙,发型变了,从中央分开,比以前更精神了。
秋叶从反光镜中看见,雾子向两位顾客低头行礼。
秋叶注视着反光镜中雾子的形象,怒气渐渐消了。
刚才还想闯进店去将她拖出来,当着众人的面骂她忘恩负义。此刻怒气已消,想想自己尚未醒酒,开车来到这里,颇有点滑稽。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心情,刚才那股怒气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