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发现的时候,只有一万元了。或许她把钱扔到那儿去了。”
他说完,下巴朝眼前的建筑努了一下。
“你夫人到底是被什么迷惑住了呢?”
“怎么说呢,对她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只要是个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
“是的,我以前不懂。我本该成为她逃避的场所的。”
洋次随后便说了句“我们走吧”。华丽耀眼的霓虹灯被抛在后面,车驶出了停车场。
第二个希望
01
这个对楠木母女而言非常重要的日子就要开始了。真智子和往常一样,陪理砂一起乘上电梯,下到了公寓底层。
若在平时,两人会一起走到车站,但今天,刚到公寓门口,真智子就开始目送女儿。
“再见,加油哦!”真智子说道。
“嗯。妈,到时候你一定会来看的吧?”
“我是这么打算的。”
“一定要来哦!”说完,理砂朝车站迈开步子。
真智子怀着祈祷的心情目送女儿娇小的背影。这份祈祷里糅杂了许许多多的愿望。至今的那些日子,就像录像带快进一样开始重现。到了那些印象深刻的画面,镜头就会暂时停顿一下。她希望这段影像还没出现的结尾会是幸福的。
一旁的药店里走出一个抱着白猫的老妇人。她一看见理砂,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哎呀,都星期天了,还要出去吗?”
“今天有比赛。”理砂回答道,“汤姆听话了吗?”
“嗯,总算是调教好了。”
汤姆就是老妇人抱着的那只金吉拉波斯猫。猫是从这周开始寄存在她家的。真智子和理砂第一次见到这只猫是在星期三的早上。当时见到这只漂亮又可爱的猫发出叫声,理砂还接过来抱了抱。
理砂在猫的头上摸了三两下,又对真智子摆摆手,重新迈开了步子。
看着理砂的身影渐渐消失,抱着猫的老妇人朝真智子走了过来。
“理砂这孩子真坚强啊。发生了那种事都挺得住。”
“我想她还是在意,但看来她试图不让自己想那件事。”
“是呀,这就好了。想得太多了,可能身体都不会按她想的那样去做动作了。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吧?”
“嗯。”真智子微微点了点头。
“你最好也趁早把它忘了吧,虽然这不容易。”
“我也想这样。”真智子强作笑颜。
她心里巴望着这老太太不要露出好奇心问这问那。显然,老妇人对此并非毫不关心。然而比起邻近公寓里发生的案子,她看上去更在乎那只一动不动舒服地待在自己臂弯里的猫,和蔼的眼神一直向着它。
“小汤姆要住到什么时候?”真智子问道。
“住到明天。它主人马上旅游回来了。”声音里透着一丝遗憾。
“那就寂寞了。”
“是呀。它一天比一天可爱。我倒希望他们能再悠闲地旅行一阵子。”
“是啊。”真智子得到允许,摸了摸波斯猫的头和背,转身就回公寓了。
回到家中,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直盯着放在橱柜上的钟。
钟的数字盘上描绘着纤巧的花朵图案,那是十二年前一个朋友送的结婚礼物。钟的指针指向九点二十分。
真智子想着该几点钟出门。不能去得太早了,那会给理砂添乱。
但看比赛去迟了也不好。
今天就是我们母女出发的日子,真智子想道。以今天为界限,一切都必须改变。
为此,如果不尽快收拾那些麻烦事……
真智子回想起了四天前的晚上,她像现在这样盯着钟。对她来说,那是个噩梦般的夜晚。
02
那是星期三。天气始终是眼看就要下雨的样子,但到了晚上还是没下。
真智子打电话报警大约过了七分钟后,从最近的派出所里跑来两个穿制服的警察。然而即便是他们来了,事态也并没有发生多大变化。因为他们给她的命令是“请您等着,不要动”。
接着又过了几分钟,从辖区警察局来的警察到达了这里。面相冷酷的男人,一脸老谋深算的男人,眼神锐利的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他们都带着警察特有的气息,看上去都让人毫无可乘之机。光是看着他们,真智子就觉得身体失去了几分知觉。她无法作出冷静的判断,惶恐不安。
“尸体在哪里?”
一开始被问到的是这个问题。是个什么样的警察问的,真智子已经记不清了。警察们并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解释接下来要干什么。
“在里面的房间。”真智子回答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男人脱鞋走进了屋子。
“把这位夫人带到外面去。”
不知谁这么一说,就有人把真智子带到外面去了。她的后背感觉到了警察们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气息。室内会进行怎样的调查?想到这里,她就莫名地不安起来。
很快,其中一个人走出屋子,朝真智子走了过来。这是个身形高大、目光锐利的男子。他或许跟自己同年,也可能稍微大一点,她想道。她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男子掏出警察手册,告知了姓名。他是练马警察局的刑警,姓加贺,说话声音低沉但洪亮。
“楠木真智子女士……对吗?”
“是的。”
“请你来这里一下。”
真智子被加贺一直带到了消防楼梯旁边。近旁的房门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探出脸。然而一对上警察的目光,马上就缩回去了。
“请你尽可能详细地说说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加贺说道。
“那个……从哪儿开始说好呢……”
“从哪儿开始都行。想到的东西请尽管说出来。”
真智子点点头,先做了个深呼吸。
“我下班回来,正打算打开家门的锁,发现它已经开了。我想女儿会不会已经回来了,走进去一看,屋子里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是……”
“就是……被乱翻了一气。房间乱成那样,十分反常。”
“哦。然后呢?”
“我觉得奇怪,就走进里面的房间。”
“里面有和式房间和西式房间。你最先进去的是哪一间?”
“和式房间。进去之后……”
“发现倒着一个男人的尸体?”
“嗯。”真智子点头道。
“那之后呢?”
“我马上就打了电话。打给警察。”
加贺在手册上记了什么,盯着记下的东西陷入沉默。这是令人不快的沉默。看着他皱起的眉头,真智子不安起来,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让人起疑心的事情。
“窗户是什么情况?关着的吗?”
“我想是关着的。但是记不清了。”
“这么说,你没有走到窗户近前?”
“是的。打完电话之后,我就一动不动地待在餐厅里。”
“你在和式房间里发现尸体后,其他东西都没有用手碰过吗?”
“是的。”真智子答道。
“你回来的时候大约几点?”
“我想是九点半左右。”
“你是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法确认时间的?’
这个刑警连细枝末节都要问。看着他的嘴角,真智子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句“尽可能详细”。
“我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下手表。而且打电话报警之后,我也是一直盯着钟看。”
“那之后有没有电话打过来,或者你有没有给别人打过电话?”
“没有。”
加贺点点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表。真智子也跟着把目光落在了戴在左手的表上,十点刚过。
“你先生呢?”
真智子轻轻摇了一下头:“已经离婚了,五年前。”
“哦。”加贺轻轻吸了口气,“现在还和他联系吗?”
“能联系上,但基本不怎么联系。那边倒是时不时会打电话过来。他是想听听女儿的声音。”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真智子心想。
“你有女儿吗?那其他孩子呢?”
“只有一个女儿。”
“叫什么?”
“理砂。料理的理,砂石的砂。”她说道。
“多大了?”
“十一岁。”
“现在好像不在。去补习班了吗?”
“不,我送她参加了一个体育俱乐部。她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她又看了一下手表。女儿的训练时间是晚上七点到九点半。
“这么晚?她在学什么特殊的体育项目吗?”
“体操。”
“体操?是器械体操吗?”
“是的。”
“哦?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