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我们有什么重的东西?什么东西重?呃……书,书很重,不,那可能不够……我知道了,酒瓶。装满的酒瓶,香槟瓶子。往他的公文包里装上满瓶的香槟。”
“为什么?”
“我的上帝,别慌慌张张了,按我说的做!”
她又离开了。透过舷窗,他可以看见她走下舷梯走进起居室。她行动得很慢,像是在梦游。
快点啊,你这个胖婊子,快点啊!
她恍惚地四处张望。她从地上捡起公文包,动作仍然很迟缓。她把它带进厨房,打开了冰柜。她往里看了看,就像在考虑晚饭吃什么似的。
快点啊。
她拿出一瓶香槟。她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公文包,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像是忘了要拿它们怎么办。最终她的眉头舒展开来,把酒瓶装进公文包,放平。她又拿出一瓶酒。
沃尔夫想:把瓶子首尾交错着放,这样能放进去更多。
她把第二瓶放进去,看了看,又拿出来换了个方向。
聪明,沃尔夫想。
她设法放进去四瓶。她关上冰柜,四处张望着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增加重量。她拿起那块磨刀铁和一个玻璃镇纸,放进公文包,把包合上。然后她回到甲板上。
“现在呢?”
“把绳子一头系在公文包把手上。”
她已经回过神来了,手指的动作快多了。
“要系得非常紧。”沃尔夫说。
“好的。”
“附近有人吗?”
她左右瞥了瞥。“没。”
“快点。”
她打完了结。
“把绳子扔给我。”沃尔夫说。
她把绳子的另一端扔下来,他接住了。在抓住尸体的同时努力保持浮在水面上让他感觉很疲惫。他不得不放开史密斯一会儿,因为他需要双手来接住绳子,这意味着他需要拼命踩水来保持直立。他把绳子从死者的腋下穿过,在他的躯干上绕了两圈,然后系了一个结。在动手的过程中,他有好几次感觉自己在下沉,还喝了一大口令人作呕的血水。
他终于把绳子系好了。
“试试你的绳结。”他吩咐索尼娅。
“很紧。”
“把公文包扔到水里——尽量扔得远一点儿。”
她把公文包往外侧一抛。它在离船屋几码远的地方溅起水花——这个包对她来说太重了,没法扔到远处——然后沉了下去。绳子缓缓地随着包下沉。公文包和史密斯之间的那段绳子绷紧了,尸体也开始下沉。沃尔夫注视着水面。绳结没有散开。他用脚踢了踢尸体下沉处的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尸体已经沉到深处了。
沃尔夫喃喃地说:“老天啊,真是一团糟。”
他爬上甲板,回头往下看,见到水里的粉红色正迅速消散。
一个声音说:“早上好。”
沃尔夫和索尼娅转身面朝纤道那边。
“早上好。”索尼娅回道。她低声对沃尔夫说:“一个邻居。”
这位邻居是个混血中年女人,手里拿着一个购物篮。她说:“刚才我听见不少水声,出什么事了吗?”
“呃,没事,”索尼娅说,“我的小狗掉进水里了,这位罗宾森先生不得不下水救它。”
“真勇敢啊!”女人说,“我不知道你还有条狗。”
“是条小狗,一个礼物。”
“什么品种?”
沃尔夫想大叫:滚开,你这个蠢女人。
“是贵宾犬。”索尼娅回答。
“我想看看它。”
“还是明天再看吧——它现在被锁起来了,作为惩罚。”
“可怜的小东西。”
沃尔夫说:“我最好换掉我的湿衣服。”
索尼娅对邻居说:“它明天才会被放出来。”
“很高兴见到你,罗宾森先生。”邻居说。
沃尔夫和索尼娅走下甲板。
索尼娅跌坐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沃尔夫剥掉他的湿衣服。
索尼娅说:“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可怕的事。”
“你会挺过去的。”沃尔夫说。
“至少那是个英国人。”
“是的,你应该高兴得跳起来。”
“等我不反胃了我会的。”
沃尔夫走进浴室,打开浴缸水龙头。他回到房间时,索尼娅说:“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沃尔夫指着那些还散落在地上的军方文件,那是他被史密斯吓了一跳时扔在地上的,“这些是最新的,还烫手呢,他给我们带来过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有了这个,隆美尔就能赢得战争。”
“你什么时候发出去?”
“今晚。午夜。”
“今晚你要把艾琳带到这里来。”
他瞪着她。“我们刚杀了一个男人,把他的尸体沉进河里,你怎么还能想着这事?”
她肆无忌惮地瞪着他。“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让我觉得很有性致。”
“我的老天。”
“你今晚要把她带到这里来。你欠我的。”
沃尔夫迟疑了。“那我得在她在这里时发情报了。”
“你用无线电时我不会让她闲着的。”
“我不知道……”
“该死的,沃尔夫,你欠我的!”
“好吧。”
“谢谢。”
沃尔夫走进浴室。索尼娅真让人难以置信,他想。她的堕落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变得更加精明老练了。
她从卧室喊道:“但是史密斯不会再给你送机密来了。”
“在下一场战斗后,我想我们就不需要那些了。”沃尔夫说,“利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拿起肥皂,开始洗去身上的血水。
二十一
范德姆敲了敲艾琳的公寓门。她应该在一个小时后去和沃尔夫碰面。
她来应门。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小礼服裙,黑色的高跟鞋和真丝长筒袜,脖子上绕着一条纤细的金链。她脸上化着妆,头发闪着光泽。她正等着范德姆来。
他对她露出微笑,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同时又美得如此惊人。“你好。”
“进来。”她把他领进起居室,“坐吧。”
他本想吻她,但她没给他机会。他坐在沙发上。“我想和你说说今晚的细节。”
“好的。”她坐在他对面的扶手椅上,“你想喝一杯吗?”
“当然。”
“自己动手吧。”
他瞪着她。“出什么问题了吗?”
“没问题。给你自己倒一杯,然后给我交代工作。”
范德姆皱起眉头。“这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有工作要做,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他站起来,朝她走过去,跪在她的椅子前。“艾琳,你在做什么?”
她对他怒目而视。她看起来快哭了。她大声说:“你过去两天在哪里?”
他转过头想了想。“我在工作。”
“那你觉得我在哪里?”
“我想就在这里。”
“一点儿没错!”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他爱上了一个他并不太了解的女人。他说:“我在工作,而你在这里,所以你生我的气?”
她喊道:“没错!”
范德姆说:“冷静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想要你给我解释一下。”
“不!”
“那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范德姆背朝着她坐在地板上,点燃一支烟。他是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高兴,但他的态度里还有一丝故意的成分。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打算虚心道歉,做出补偿,但他不愿意玩猜谜游戏。
他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谁也没看谁。
艾琳鼻子吸了一下气。范德姆没看她,但他知道那种吸气声是因为哭泣。她说:“你可以给我送一封信,或者一束该死的花。”
“一封信?写什么?你知道我们今晚要碰面。”
“哦,我的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