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看事物的阴暗面。”
“是吗?”她生气了,“好吧,咱们走着瞧,看我说得对不对。我倒巴不得我说错了。”她转身就走。
“伊丽莎白?”
“呃?”
“你觉得这门刻得好,我真的很高兴。”
她没回答,但看上去气消了些。她挥了挥手,就离开了。
梅尔辛决定就此收工。他用粗布把门包了起来。他必须让埃尔弗里克看看,现在正是时候:雨停了,至少是暂时停了。
他叫了一名工匠来帮忙抬门。建筑匠们有抬笨重物体的技巧。他们将两根结实的木棒平行放在地上,又将一些木板交叉搭在木棒上,使其中心形成了坚实的基础。他们用手将门抬到了木板上,然后一边一个站在了两根木棒之间,将木棒抬了起来。这样的安排就像送病人去医院的担架一样。
即便如此,门仍然显得非常沉重,但梅尔辛已经习惯于抬重物了。埃尔弗里克从来不许他拿身材矮小做借口,结果就是使他变得出奇地强壮。
两人来到埃尔弗里克家,将门抬了进去。格丽塞尔达坐在厨房里。她比那天看上去又性感了许多——她那原本就很大的乳房似乎更大了。梅尔辛不愿与人龃龉,所以竭力想对她友善些。“你想看看我做的门吗?”他在从她身旁经过时说道。
“我为什么要看一扇门?”
“门上刻着画儿,是聪明的童女和愚拙的童女的故事。”
她绷着脸冷笑了一声:“别跟我提童女。”
两人将门抬进了院子。梅尔辛觉得女人真是捉摸不透。自他们做爱以后,格丽塞尔达就一直对他非常冷漠。如果她对梅尔辛的感受就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要做爱呢?她明确地说过她不想再做第二次了。梅尔辛本想告诉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实际上他一想起将来也许还要做爱就感到恶心——但这话说出来会伤人,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他们将担架放在地上,给梅尔辛帮忙的工匠就离开了。埃尔弗里克在院子里,他那肌肉结实的身躯伏向了一堆木料,正用一根数英尺长的方木棍敲打着每根木头,计算着能做成多少块木板。他的舌头在嘴里顶着腮帮,每当他动脑筋时,都会摆出这样一副表情。他瞪了梅尔辛一眼,又继续计算起来。于是梅尔辛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包着门的布展开,将门靠在一堆石块上立了起来。他对自己的这件作品感到格外骄傲。他是照传统的图案刻的,但也有一些令人惊叹的创新。他迫不及待地想将门安在教堂上。
“四十——七。”埃尔弗里克说道,然后转向了梅尔辛。
“我做好了这扇门,”梅尔辛骄傲地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埃尔弗里克打量了一番门。他长着个大鼻子,这时鼻孔却令人惊奇地颤动着。接着,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他挥起那根计算用的木棍打在了梅尔辛的脸上。那是根很硬的木棍,他出手又极狠。梅尔辛痛苦地尖叫了一声,蹒跚着后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你个下流胚!”埃尔弗里克吼道,“你毁了我女儿!”
梅尔辛急着想反驳,然而满嘴是血,发不出声音。
“你好大胆!”埃尔弗里克咆哮着。
这句话就像是个信号,艾丽丝从屋里现身了。“你这条毒蛇!”她厉声喝道,“你钻进了我们家,糟蹋了我们的小姑娘!”
梅尔辛心想,他们假扮这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但一定事先策划过。他啐出了嘴里的血,说道:“糟蹋?她根本不是处女!”
埃尔弗里克又挥动了他那临时凑合的大棒,梅尔辛滚向一旁,但棍子还是打在了他的肩上,一阵疼痛。
艾丽丝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凯瑞丝?我可怜的妹妹——等她知道了这件事,她会心碎的。”
梅尔辛像被针刺了一下,立刻反问道:“你肯定要告诉她,是吗?你这母狗。”
“哼,你不可能悄悄地跟格丽塞尔达结婚。”艾丽丝说。
梅尔辛深感震惊:“结婚?我不会娶她的。她讨厌我!”
这时,格丽塞尔达出现了。“我当然不想嫁你,”她说,“可我不得不嫁。我怀孕了。”
梅尔辛瞪着她说:“不可能——我们只做了一次。”
埃尔弗里克冷笑了一声:“一次就够了,你个小白痴。”
“那我也不娶她。”
“你要是不娶她,我就解雇你。”
“你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
“我不管。我反正不娶她。”
埃尔弗里克扔下棒子,捡起了一把斧头。
梅尔辛喊了声:“上帝呀!”
艾丽丝上前一步:“埃尔弗里克,别杀人。”
“别拦着我,娘儿们。”埃尔弗里克说。
仍然躺在地上的梅尔辛迅速地闪开,害怕丢命。
埃尔弗里克的斧子劈下了,但不是劈向梅尔辛,而是劈向了他的门。
梅尔辛大叫道:“别!”
锋利的斧刃劈进了一个长发童女的脸部,木头沿着纹理裂开了。
梅尔辛哀号道:“住手!”
埃尔弗里克又举起了斧子,这回出手更狠,门被一劈两半了。
梅尔辛站起身来。他惊恐万分,感到自己眼里满含着泪水。“你没有权利这样做!”他本想大声吼叫,但出口的声音却低得像是耳语。
埃尔弗里克又一次高高地举起了斧子,并转向了梅尔辛:“往后站,小兔崽子——别招惹我。”
梅尔辛看到埃尔弗里克的眼中射出了疯狂的光芒,只好后退了两步。
埃尔弗里克的斧头又一次劈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