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没有不敬的意思。”
“我不清楚他有没有那个意思。他是个建筑匠师吗?”
“他是最棒的呢,”拉尔夫骄傲地说,“他在王桥制造了新式摆渡,后来他又想出怎样修复圣马可教堂的屋顶,那是别人都干不出来的,现在他已受命建造英格兰最漂亮的大桥。”
“我倒是不觉得奇怪。”她说。
“什么桥?”罗兰说。
“王桥的新桥。那桥有尖拱,像教堂一样,宽度足可以走两辆车!”
“我对这事一无所闻。”罗兰说。
拉尔夫看出来伯爵不高兴了。是什么事惹他心烦了?“那桥总该重建的,是吧?”拉尔夫说。
“我说不准,”罗兰答道,“这年头,像王桥和夏陵这样两个靠得挺近的市场,难以有足够的生意了。不过,要是我们应该接受王桥市场,也并不是说我们就得接受修道院明目张胆地从夏陵偷走顾客的意图。”理查主教早已进来了,这时罗兰转过脸对着他说:“你没告诉我王桥建新桥的事。”
“因为我也不知道。”理查回答说。
“你理应知道,你是主教嘛。”
理查听到这一责难脸红了:“自从两个世纪以前史蒂芬国王和莫德女王之间的内战以来,王桥的主教一直住在夏陵城里或附近。修士们,还有大多数主教,都求之不得这样呢。”
“那也挡不住你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啊。你应该对那里发生的事有所了解嘛。”
“既然我不了解,也许您能好心地告诉我,您听到的消息。”
那种冷酷傲慢的劲头掠过罗兰的头脑:“那座桥要宽到容得下两辆车,会把生意从我的夏陵市场抢走呢。”
“对这种事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成?你在职权上是修道院正院长,修士们理应照你的吩咐去做事的。”
“可惜他们不听话。”
“要是我们把他们的匠师弄走,他们就听话了。拉尔夫,你能劝服你哥哥放弃那工程吗?”
“我可以试试。”
“给他提出一个更好的前程。告诉他,我想让他在伯爵城堡这儿给我盖一座新宫殿。”
拉尔夫从伯爵那儿得到一项特殊使命喜出望外,但他也底气不足。他从未能够劝说梅尔辛干什么——恰恰总是反过来,哥哥说服他。“好吧。”他说。
“没有他,他们还能接着干吗?”
“他到手这份工作是因为在王桥没人懂得如何在水下施工。”
理查说:“在英格兰,他显然不是唯一能够设计桥梁的人。”
威廉说:“不过,调开他们的匠师肯定会拖延他们,明年大概都开不了工。”
“那就值得一干。”罗兰决断地说。一种恨意出现在他那能动的半边脸上,他补充说:“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副院长必须要就范。”
拉尔夫发现,杰拉德和莫德的生活有了变化。他母亲穿了一件新的绿色衣裙去教堂,他父亲也穿上皮鞋。回到家,火上烤着一只填了苹果的鹅,使小屋里充满了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桌子上摆着一条最昂贵的那种白面包。
拉尔夫很快就得知,钱是梅尔辛给的。“他在圣马可干活时,一天能挣四便士,”莫德骄傲地说,“他还在为酿酒师迪克造一栋新住宅。还要准备造新桥呢。”
梅尔辛在他父亲切剖那只鹅的时候,解释了他在建桥中拿了较低工钱的原因,是由于他得到了麻风病人岛抵付部分工资。最后一名麻风病人年纪大了又卧床不起,已经搬到河对岸修士果园中的一间小屋里。
拉尔夫感到他母亲显而易见的高兴劲在他嘴里留下了一种酸涩的滋味。自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起,他就相信,全家的命运把握在他手里。他在十四岁就被打发到夏陵伯爵家中,即使当时,他就知道,要靠他当上骑士,也许是男爵,甚至伯爵,才能一雪他父亲的耻辱。与他相比,梅尔辛开始了木匠的学徒生涯,走上了一条只能让父亲的社会地位益发下坡的道路。匠师们是从来当不上骑士的。
还能有些慰藉的是,他们的父亲对梅尔辛的成功感受不深。在莫德唠叨建筑工程时,杰拉德露出了不耐烦的迹象。“我的长子似乎继承了匠师杰克的血脉,那是我唯一的出身低贱的祖先,”他说,口气中含着惊异而不是自豪,“我说,拉尔夫,告诉我们你在罗兰伯爵的宫廷里进展如何。”
不幸的是,到目前为止,拉尔夫莫名其妙地没有晋升到贵族阶层,而梅尔辛却给父母买了新衣服和昂贵的饭菜。拉尔夫知道,他只该感念,兄弟俩中有一个已经成功,哪怕父母依旧卑微,至少生活舒适了。但是,尽管他的脑子告诉他应该欣慰,他的心中却翻腾着不快。
现在他将劝说哥哥放弃建桥了。拿梅尔辛难办的是,他看什么都不那么简单。他和拉尔夫厮混了七年的那些骑士和护卫不同。那些都是武夫,在他们的天地里,忠心是明确的,勇敢是美德,任务都是生死攸关。从来不需要什么深思。但梅尔辛凡事都要想一想。他只要扮演查考的角色,就不能不提出改变规则的建议。
他在向父母解释,他为何要接受四英亩的乱石荒地作为他建桥的部分工钱。“谁都以为那里是座荒岛,土地就不值一文,”他说,“他们没看到的是,桥一建成,那岛就成了城市的一部分。镇上人走过桥就像是在主街上一样。而四英亩的城里土地就非常有价值了。如果我在岛上盖起房子,租金就是一笔钱呢。”
杰拉德说:“你还要苦等几年才到那一天呢。”
“我已经从那儿得到收入了。贾克·切波斯托夫租了半英亩地用作木料场。他从威尔士运来木材。”
“干吗要从威尔士运来呢?”杰拉德问道,“新林要近得多嘛——那儿的木材也要便宜些。”
“理应如此,可是沙夫茨堡伯爵的领地内每个河口和桥梁都要收费或缴税。”
这是熟知的头痛事,许多领主都想出办法对过境的货物收税。
他们开始吃饭后,拉尔夫对梅尔辛说:“我给你带来了另一个机会的消息。伯爵想在伯爵城堡建一座新宫。”
梅辛尔面露疑色:“他打发你来要我设计?”
“我提议用你。菲莉帕夫人责怪他城堡多么老气,我就说我知道合适的人选来商谈。”
莫德冲动了:“这不是太棒了吗?”
梅尔辛仍然将信将疑:“伯爵说了想用我?”
“是啊。”
“奇怪。几个月以前我找不到活儿干。现在要干的又太多了。而且伯爵城堡在两天的路程之外。我想不出,我怎么能同时在那边造宫殿又在这边建桥梁。”
“噢,你得放弃建桥。”拉尔夫说。
“什么?”
“为伯爵工作自然要优先于其余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