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凯瑞丝出现了。“别在这儿待太久了,”她对她父亲说,“彼得拉妮拉姑妈正在做饭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梅尔辛?”
埃德蒙说:“梅尔辛要离开王桥了。”
凯瑞丝面色苍白了。
梅尔辛看到她的反应,心中感到一阵满意。她曾拒绝过我,但听说我要离开镇子就沮丧了。他当即为这种毫无价值的情绪感到羞耻。他对她的深爱使他不想让她难过。不过,若是她听到这消息却无动于衷,他的感觉会更不好的。
“为什么?”她说。
“这里已经没我的事了。我要再建造什么呢?我不能再在桥上干活了。这座镇子已经有了一座大教堂。我不想在余生中除去给商人盖住宅什么也做不成。”
她用平静的声音说:“你要去哪儿呢?”
“佛罗伦萨。我一直都想看看意大利的建筑。我要找博纳文图拉·卡罗利给我写一封介绍信。说不定我还会跟他的一批托运货物一起走呢。”
“可你在王桥这里还有产业呢。”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你肯为我管理吗?你可以替我收取租金,拿到回扣,并把余钱交给博纳文图拉,他可以用信把钱转到佛罗伦萨。”
“我不想要该死的回扣。”她生气地说。
梅尔辛耸耸肩:“这是工作,应该拿报酬的。”
“你在这事上怎么这样冷漠呢?”她说。她的声音很尖,招得贝尔店厅堂内好几个人都抬头来看。她并不在意:“你会离开你所有的朋友!”
“我并不冷漠。朋友是伟大的。但我要结婚。”
埃德蒙插话说:“王桥有的是姑娘愿意嫁你。你不算英俊,但你很成功,这可比好看的模样更有价值。”
梅尔辛苦笑了一下。埃德蒙能够唐突得让人哭笑不得。凯瑞丝也继承了这种品性。“有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可以娶伊丽莎白·克拉克。”他说。
埃德蒙说:“我也这么想过。”
凯瑞丝说:“她是条冰冷的鱼。”
“不,她不是的。但当她问我时,我却退却了。”
凯瑞丝说:“噢——所以最近她脾气才这么坏。”
埃德蒙说:“而且她母亲也不正眼看梅尔辛了。”
“你为什么拒绝她呢?”凯瑞丝问。
“在王桥只有一个女人我能娶——但是她也不想做别人的妻子。”
“可她不想失去你。”
梅尔辛生气了。“我该怎么办?”他说。他的声音很高,周围的人都止住谈话来听。“戈德温解聘了我,你又回绝了我,我弟弟成了逃犯。以上帝的名义,我何必留在这儿呢?”
“我不想让你走。”她说。
“这不够!”他嚷嚷起来了。
厅堂里这时静了下来。在场的人都认识他们:店主保罗·贝尔,他卷头发的女儿贝茜;灰白头发的吧台女塞尔莉——伊丽莎白的母亲;曾经拒绝雇用梅尔辛的比尔·瓦特金;名声扫地的奸夫屠夫爱德华;梅尔辛的房客贾克·切波斯托夫;托钵修士默多,以及理发师马修和马克·韦伯。他们都清楚梅尔辛和凯瑞丝的情史,所以对这争吵兴致勃勃。
梅尔辛满不在乎。他们要听就听吧。他气恼地说:“我可不想这辈子就晃来晃去地围着你转,像你那条狗‘小不点儿’似的,等候你的关照。我要当的是你的丈夫,我可不愿做你的宠物。”
“那好吧。”她小声说。
她突然改变了腔调让他吃了一惊,他还弄不明白她的意思:
“好吧什么呀?”
“好吧,我就嫁给你。”
一时间他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他满腹狐疑地问:“你这话可当真?”
她终于抬头看着他,含羞一笑,“是的,我当真,”她说,
“你向我求婚就是了。”
“好吧。”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肯嫁给我吗?”
“是的,我愿意。”她说。
埃德蒙大叫:“好啊!”
酒馆里所有的人都一起鼓掌欢呼。
梅尔辛和凯瑞丝笑了起来。“你真的愿意?”他说。
“是的。”
他们亲吻了,然后他用双臂搂住她,使足了劲儿拥抱了她。他松开她之时,看到她哭了。
“为我订婚上酒,”他高叫着,“来一桶,就是说——给每人一杯,让大家都来为我们的健康干杯!”
“马上就来。”店主说。大家又一次欢呼。
一星期之后,伊丽莎白·克拉克成了见习修女。
40
拉尔夫和阿兰苦不堪言。他们吃的是野味,喝的是冷水。拉尔夫发现梦中所见的食品都是他平素里不屑一顾的:洋葱、苹果、鸡蛋、牛奶。他们每天夜里都换一个地方睡觉,总是要点上火。他们俩都有一件挺好的斗篷,在露宿时就不够保暖了,每天清晨都是打着冷战冻醒的。他们在大路上遇到任何软弱的人都要打劫,但大多数赃物要么不值钱要么没用处:破衣服啦,牲口饲料啦,还有钱,在森林里钱是买不到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