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们要想活命,就该到教堂去,忏悔你的罪孽,祈祷,过较好的生活。”
凯瑞丝知道,争论是无用的,不过她还是说:“一个挨饿的人应该去教堂,但他也要吃饭。”
塞西莉亚嬷嬷说:“凯瑞丝姐妹,你不要再说了。”
“可我们能救下这么多——”
“这就够了。”
“这事关生死!”
塞西莉亚压低了声音:“可是没人听你说。住口吧。”
凯瑞丝知道塞西莉亚是对的。无论她争论多久,人们只信教士的话,而不信她。她咬住嘴唇,不再说话。
瞎子卡吕斯唱起一支圣歌,修士们开始列队返回教堂。修女们紧随其后,人群散开了。
她们穿过教堂进入修女回廊时,塞西莉亚嬷嬷打起了喷嚏。
每天晚上,梅尔辛都要在贝尔客栈的房间里把洛拉放到床上。他会给她唱歌,背诗或讲故事。这是她跟他说话的时间,问他出自三岁孩子之口的意想不到的奇怪问题,有些是孩子气的,有些还很深刻,有些则是胡搅。
今晚,他在唱一支歌谣时,她流下了眼泪。
他问她怎么的了。
“朵拉怎么会死呢?”她呜咽着说。
原来如此。玛奇的女儿朵拉一直照看洛拉。她们在一起消磨时间,玩计算游戏,还互相编辫子。“她得了黑死病。”梅尔辛说。
“我妈妈得了黑死病。”洛拉说,她换成了还没忘光的意大利语,“大死病。”
“我也得过,可我好了。”
“莉比娅也得过。”莉比娅是她的木娃娃,从佛罗伦萨一路带来的。
“莉比娅得过黑死病吗?”
“得过。她打喷嚏、发烧,还出红点,可是一个修女治好了她。”
“我很高兴。这就是说她没事了。谁都不会第二次得这种病的。”
“你没事了,是吧?”
“是的。”说到这里倒是个结束的好话头,“现在睡吧。”
“夜安。”她说。
他向屋门走去。
“贝茜没事吗?”她说。
“睡吧。”
“我爱贝茜。”
“那好啊。夜安。”他关上了房门。
楼下的店堂里空无一人。人们都紧张得不到人多的地方去了。尽管戈德温宣讲了一通,凯瑞丝的话还是深入了人心。
他嗅到了薄荷汤的香味。他随气味走去,进了厨房。贝茜正在搅着火上的一只锅。“火腿炖豆汤。”她说。
梅尔辛坐在桌旁她父亲保罗的身边,保罗是个五十多岁的大汉子。他自己吃了些面包,保罗给他倒了一大罐淡啤酒。贝茜端来了汤。
贝茜和洛拉互相喜欢上了,这一点他看出来了。他雇了一个保姆,在白天照看洛拉,但贝茜常常在晚上照顾洛拉,洛拉愿意要她。
梅尔辛在麻风病人岛上有一所住房,可那地方太小,尤其不能和他在佛罗伦萨住惯的大宅邸相比。他很高兴让吉米继续住在那儿。梅尔辛在贝茜这里很舒适。这里温暖又干净,而且有各色可口的饭菜和美酒。他每周六付费,但在其他方面,他都受到了家中人的待遇。他并不急于搬进自己的住处。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永远在这里住下去。等他真的搬走的时候,洛拉可能因为撇下贝茜而不痛快。她长这么大,已经有太多的人离开了。她需要稳定。也许他该趁着她过于依恋贝茜之前,就在现在搬出去。
他们吃罢饭后,保罗回去上床了。贝茜又给了梅尔辛一杯淡啤酒,他们坐到了火边。“佛罗伦萨死了多少人?”她问。
“有几千吧。也许上万。没人计算过。”
“我不知道在王桥下一个是谁。”
“我成天都在琢磨。”
“可能就是我。”
“我也这么担心。”
“在我死以前,我愿意跟个男人再睡一次。”
梅尔辛微微一笑,但没有说话。
“自从我的理查死去以来,我就没跟过男人,都有一年多了。”
“你怀念他了。”
“你呢?你有多久没有女人了?”
自西尔维娅病后,梅尔辛就再没有性生活了。想起她,他感到刺痛般的悲伤。对她的爱他始终没有充分报答。“大概差不多吧。”他说。
“跟你妻子?”
“是啊,让她的灵魂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