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打开鸡笼,抓着脚爪,拿出一只褐羽瘦鸡。那只鸡的头来回扭着,仿佛惊讶地看见这个世界上下翻了个儿。
凯瑞丝说:“现在把鸡交给托比的妻子。”
“什么?”
“我会骗你吗,约瑟夫?”
乔不甘心地把鸡递给了托比的老婆——一个绷着脸的那种好看女人。“那就拿着吧,简。”
简欣然接过了鸡。
凯瑞丝对她说:“现在,谢谢乔。”
简面带微怒,但还是说:“我谢谢你啦,约瑟夫铁匠。”
凯瑞丝说:“托比,现在把一只鸡给铁匠艾莉。”
托比顺从地笑着照做了。乔的老婆艾莉捧着怀孕的大肚子,笑着说:“谢谢你,托比·彼得森。
他们都恢复了常态,开始认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
简说:“第三只鸡怎么办?”
“我就要处理它了。”凯瑞丝说道。她瞧了瞧看热闹的人群,指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机灵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杰西卡,副院长嬷嬷——治安官约翰的女儿。”
“把那只鸡送到圣彼得教堂去,交给迈克尔神父。就说托比和乔会要去为贪心罪请求宽恕。”
“是的,姐妹。”杰西卡拿起第三只鸡走开了。
乔的妻子艾莉说:“你可能还记得,凯瑞丝嬷嬷,你帮助过我丈夫的小妹妹米妮,那是在她让炉子烧了胳膊的时候。”
“噢,是的,我当然记得。”凯瑞丝说。她想起来,那次烫伤很吓人。“她如今该十岁了吧。”
“没错。”
“她挺好吧?”
“好极了,谢谢你,还有上帝的仁慈。”
“很高兴听到她好。”
“你愿意到我家来喝一杯淡啤酒吗,副院长嬷嬷?”
“我愿意啊,可是我正忙着呢。”她转身面对那两个男人,“上帝祝福你们,别再打架了。”
乔说:“谢谢你。”
凯瑞丝走了。
托比在后边喊她:“谢谢你,嬷嬷。”
她挥了挥手,头也没回地匆匆走了。
她注意到还有好几家的门像是被打破了,估计是在主人死后遭了劫。她心想,得有人管管这种事。但由于埃尔弗里克当着会长,副院长又不见人影,没人主动过问这些事。
她到了圣彼得教堂,看到埃尔弗里克带着一队铺地工和他们的学徒在中殿干活。四下里到处都码放着石板,人们在地面上做着准备工作:倒上沙子并用细条刮平。埃尔弗里克在检查表面是否平整,使用的是一件很复杂的工具:一个木框中垂下一根线,头上吊着一个铅尖。那工具外形有点像微型绞架,使凯瑞丝想起,埃尔弗里克曾在十年前要为巫术把她绞死。她奇怪地发现自己对他并不憎恨。他干出那等事完全是由于猥琐和狭隘所致。她对他除去蔑视也就没有别的看法了。
她等他的活儿告一段落,便直截了当地问:“你知道戈德温和所有的修士都跑了吗?”
她本以为他会大吃一惊,但从他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来看,他事先毫不知情。“他们为什么要……?什么时候……?噢,是昨天夜里?”
“你没看到他们。”
“我听说了一些情况。”
“我看到他们了。”一名铺地工说。他俯在他的铁锹上说话。“我从神圣灌木旅馆出来。天已经黑了,可他们举着火把。副院长骑着马,别人都步行,不过他们像是有行李:成桶的葡萄酒和一卷卷的干酪,还有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凯瑞丝已经知道了戈德温搬空了修士的食品贮藏室。他没有设法带走修女们的食物,因为是分别存放的。“当时几点?”
“不算很晚——大概是九十点钟吧。”
“你跟他们说话了吗?”
“只是道了句夜安。”
“有什么线索显示他们可能到哪儿去了吗?”
那工匠摇了摇头:“他们过了桥,可我没看清他们在绞架路口那儿走了哪条道。”
凯瑞丝转向埃尔弗里克:“回想一下过去的几天。戈德温对你说过什么,现在想起来可能跟出走有关的事吗?提到什么地名——蒙茅斯、约克、安特卫普、不来梅吗?”
“没有。我没有线索。”由于没有事先得到通知,埃尔弗里克满脸不高兴,凯瑞丝由此推断,他讲的是实情。
要是埃尔弗里克觉得惊讶,别人就更不大可能知道戈德温的计划了。戈德温要逃避黑死病,显然他不想别人追赶他,再把疾病带去。早早离开,到远处去,多在外边待些时间,这是梅尔辛说过的。戈德温可能去任何地方。
“要是从他或者别的修士那里听到什么,请你告诉我。”凯瑞丝说。
埃尔弗里克什么也没说。
凯瑞丝提高了嗓门,让所有的工人都能听到:“戈德温偷走了所有的珍贵饰物。”她说。人们愤慨地议论着。人们都觉得自己是大教堂饰物的主人——的确,比较富有的工匠都为这些珍宝出过钱。“主教想要他们回来。任何帮助戈德温的人,哪怕只隐瞒他们的去处,都是犯有渎神罪。”
埃尔弗里克神情困惑。他把他的生活置于巴结戈德温的基础之上。如今他的庇护人却跑了。他说:“说不定有些完全无辜的解释……”
“就算有,戈德温对谁也不说?哪怕留下一封信呢?”
埃尔弗里克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