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其他请愿者也意识到阿兰一定是个重要人物。他们也围了过来,向他央告乞求。阿兰推开了他们,走进了大厅。

格温达静下心来等。

一个小时过去了,拉尔夫显然不打算在午饭前见她。她找到了一块不那么泥泞的地面,背靠着石墙坐下了,但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大厅的门口。

第二个小时过去了,第三个小时也过去了。贵族的午餐经常会持续整整一下午。格温达不明白他们怎么能一连吃喝那么长时间。难道他们不会撑着?

她这一天还一点儿东西没吃呢,但她紧张得根本没觉得饿。

四月的天气阴沉沉的,天很早就开始黑下来。格温达坐在冰凉的地上瑟瑟发抖,但她一直坐在那里。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仆人们出来点亮了院子四周的火炬。一些房间的百叶窗后面也亮起了灯。夜幕降临了,格温达意识到离天亮只有十二个小时左右了。她想着这时正坐在城堡下面地牢里某间牢房地上的萨姆,不知道他冷不冷。她强忍着眼泪。

事情还没完,她对自己说,但她的勇气在减弱。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最近一盏火炬的光。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阿兰。她的心跳加剧了。

“跟我来吧。”他说。

她一跃而起,走向了大厅的门。

“不是那边。”

她诧异地看着他。

“你说要单独见他,不是吗?”阿兰说,“他不打算在和伯爵夫人共用的房间里见你。这边来吧。”

她跟着他穿过了马厩附近的一扇小门。他领着她经过了几间房子,又上了一段楼梯。他打开了一间狭小的卧室的门。她走了进去。阿兰没有跟她进去,而是在外面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低矮的屋子,几乎完全被一张床塞满。拉尔夫只穿着内裤站在窗前。他的靴子和外衣都堆在地上。他的脸喝得通红,但他的声音既清晰又镇定。“脱掉你的衣服。”他说,面带的微笑表示他已有所预料。

格温达说:“不。”

他似乎吓了一跳。

“我不会脱掉我的衣服的。”她说。

“那你为什么对阿兰说想单独见我?”

“以便让你以为我想和你性交。”

“可如果不……你来这儿干什么?”

“求你去要国王赦免萨姆。”

“而你却不肯献身于我?”

“我为什么要献身于你?我已经那样做过一回了,而你违背了诺言。你破坏了交易。我把身子给了你,你却没把我丈夫的土地给他。”她故意让拉尔夫从她的声音中听出轻蔑来。“你还会那样做的。你的信誉已经一钱不值了。你让我想起了我父亲。”

拉尔夫勃然作色。对一位伯爵说他不值得信任,是一种侮辱,而把他和一个在森林里逮松鼠的无地雇农相比,更是严重冒犯。他愤愤地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服我吗?”

“不。但你会去请求赦免的。”

“为什么?”

“因为萨姆是你的儿子。”

拉尔夫紧盯了她一会儿。“哈,”他鄙夷地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他是你的儿子。”她重复了一遍。

“你没法证明。”

“是的,我没法,”她说,“但你知道在萨姆出生前九个月,我和你在王桥的贝尔客栈睡过觉。不错,我也和伍尔夫里克睡过觉。可你们谁是他的父亲呢?的确,他有些习性像伍尔夫里克——那是二十二年中学来的。可你看看他的模样。”

她从拉尔夫的表情看出他陷入了沉思,知道自己的话击中了要害。

“最重要的是,想想他的性格吧,”她穷追猛打地说道,“你听到了审判时的证词。萨姆可不是像伍尔夫里克那样只想把乔诺打跑。他不是打倒他再把他扶起来,伍尔夫里克会那样做的。伍尔夫里克身强力壮,也容易动怒,但他心肠软。萨姆可不是。萨姆是用木锨打乔诺的,那一下子能把任何人打昏;接着,还没等乔诺倒下,萨姆就又打了他一下,虽然他已经无力还手了,可这下更狠;再接着,就在乔诺歪歪斜斜地马上要倒在地上时,萨姆又打了一下。要不是老教堂村的农民们扑过去抓住了他,他还会用那把血淋淋的木锨继续打,直到把乔诺的脑袋拍个稀巴烂。他想杀人!”她意识到自己在哭,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拉尔夫紧盯着她,一副震惊的样子。

“他那杀人的天性从哪里来,拉尔夫?”她说,“想想你自己的黑心肠吧。萨姆是你的儿子。求上帝宽恕我,他也是我儿子。”

格温达走后,拉尔夫坐在小屋的床上,凝视着蜡烛的火苗。这可能吗?在对格温达合适的情况下,她当然会撒谎。没必要相信她。但萨姆是拉尔夫的儿子,可能性和是伍尔夫里克的儿子一样大。他们都在那关键时刻和格温达睡过觉。真相也许永远弄不清。

然而,萨姆是他的儿子,单是这种可能性就让拉尔夫的心中充满了恐惧。难道他要绞死的是他自己的儿子吗?他为伍尔夫里克准备的严厉惩罚也许要降临到他自己头上。

已经入夜了。绞刑将在天亮时执行。拉尔夫没有多长时间决断了。

他端起蜡烛离开了小屋。他来这里本是为获得肉欲的满足,却得到了生命的震撼。

他走到屋外,穿过院子,来到了地牢。房子的一层是郡守下属的办公室。他走进屋,对值班的人说道:“我想见见杀人犯,韦格利的萨姆。”

“遵命,我的爵爷,”狱卒说道,“我给您带路。”他端着盏灯,把拉尔夫领到隔壁屋里。

地上有格栅,气味恶臭。拉尔夫通过格栅向下一望。牢房有九到十英尺深,墙是石头砌的,地上很脏。里面没有家具,萨姆背靠着墙,坐在地上。他身旁有一个木头做的罐子,大概盛着水。地上的一个小坑似乎就是茅坑。萨姆抬头瞟了一眼,就漠然地扭过头去了。

“打开。”拉尔夫说。

狱卒用钥匙开了锁,装着铰链的格栅弹了起来。

“我要下去。”

狱卒吓了一跳,但不敢跟伯爵顶嘴。他搬过了一架靠在墙上的梯子,放进了牢房里。“多加小心,我的爵爷。”他怯怯地说道,“您记住,这恶棍可是无所顾忌了。”

拉尔夫端着蜡烛,顺着梯子爬了下去。臭味令人作呕,他却毫不在意。他下到梯子底部后,转过身来。

萨姆厌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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