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胡四娄思索了片刻,回拨了那个座机号码,听里面说了两句话后就放下了电话。

“公用电话,这人做事还真是谨慎,一点痕迹都不留,不简单。”

许虎满不在乎:“不简单不也让咱给干了?有枪也没有我的榔头快。”

胡四娄淡淡说道:“刚才是咱们运气好,那几枪没打中,榔头到什么时候也比不了枪。”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钱上记了个电话号?有没有说那个号是谁的?”

“他说是一个朋友的。”

胡四娄心中一动,他正愁联系不到那个人,如果能通过他朋友找到他也不错。

他转身下楼,快步走回那家小店,跟店主换回了那张钞票,钞票上果然写着个手机号码。出了门,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这个电话。

手机响起来,张二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张君子的号码。他接起电话,语气生硬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胡四娄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还”。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些。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想通过你找你的另一位朋友,刚才我兄弟跟他闹了点不愉快。”

张二扭头看了眼张一:“我们是一起的,有什么话跟我说吧。”

“那拜托你跟那位朋友解释一下,刚才的事纯属误会,我兄弟年纪小,不太会说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对方冷笑。

“你就是他说的什么道上的朋友?能轻松要我们命的那个?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那我就直说吧,我对你们的枪比较感兴趣。”

张二把这句话理解成了一句挑衅,再次冷笑起来。“我不光有枪,还有子弹,子弹你要不要?”

他的话里充满了火药味,胡四娄心里的火也开始一点点往上拱,他勉强压住。

“我觉得你也能听得出来,我是真心诚意想跟你商量…”

“打住,”张二将他的话拦腰截断,“速速把那二十万给我拿过来,我只要钱,钱到位,前面的不愉快一概翻篇,钱不到,我就要杀人。”

胡四娄愣住,脑中有一道闪电划过,他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

“我问你,”胡四娄一字一顿,“你是怎么知道那二十万的?是谁告诉你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停了停,他又道:“你们是不是监视我们来着,跟我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老鼠如果聪明,就不会跟猫逗闷子,看表,你们时间可不多了。”

电话断了。

胡四娄慢慢抬起头,在他眼里,马路边零星的行人忽然都变得可疑起来,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随着思路清晰起来,一阵恐惧蔓延了他全身。

他意识到自己和许虎落入了人家设置好的圈套,很可能从他们踏入北城的第一天起就被本地的帮派盯上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睛里,他终于想通自己的钱包为什么会落在对方手中,然后又像是巧合般出现在他眼前,这根本就是一次经过精心策划的警告和戏弄,意在告诉他们,他们可以随意取走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包括他们两个人的性命。那张写有手机号的纸币,应该也是这场猫鼠游戏的一部分,是他们故意放在钱包里的,见他迟迟没有发现,游戏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于是打来电话予以提示,现在他按照这个电话打过去,对方玩腻了,终于亮出了底牌:他们就是想要那二十万。

如果他们想要这笔钱,直说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多弯弯绕?是为了显示他们的强大,从戏弄中获取快感?太欺负人了。

看来那笔钱藏在工地已经不安全,需要马上取出来。他和许虎也不能再继续逗留了。

胡四娄返回出租屋,让许虎马上收拾东西。

“先去饭店停车场把捷达拿出来,然后到工地取钱,拿到钱立刻离开北城,越快越好。”

“哥,出什么事了?”许虎有些慌。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路上告诉你。”

15.杨雄、张君子

杨雄背靠着402病房的窗台,左手攥着车钥匙,右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在腰间,实际上是在按着仍旧隐隐作痛的肋骨。他望着坐在病床上的白胖男人,愈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名叫张君子的男人一定有问题,他不停地看墙上的钟,不停地舔嘴唇,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急于出去交配的猫。更可疑的是,他拒绝给家里人打电话。“我妻子不在家,她到外地出差去了。”他这样说,同时用手指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

“关于下午在银行门口发生的事,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怀疑,都可以跟我说。”

张君子摇头:“没什么可说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给打晕过去了。”

杨雄注意到他又瞄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杨雄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九点四十八分,秒针精神抖擞地走着,抑扬顿挫。

“我真没什么可说的,我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要不我明天去公安局找你。”

“不用明天,你现在就好好想,你去银行取钱都谁知道,还有你这钱准备用来做什么?”

张君子突然间爆发了。

“我没有被拘留吧?我还有人身自由吧?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有事,你赶紧给我离开。”

杨雄也不恼:“没人限制你自由,我说了我有车,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过去。”

张君子盯着他手上的车钥匙,像是被催眠了,停了几秒才说:“我不用你送。”

“那你的事还是不急,不急就放一放,先跟我这做完笔录再说。”

“我不做可不可以?我的钱被抢我愿意,我不需要你们帮我破案,行不行?”他像是最后下了决心,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我要出去。”

杨雄跟在他身后:“我陪你去。”

张君子拉住门把手的手慢慢放下,他转过身定定地望着杨雄:“好,我做,你问吧。”他走回来坐在床边,把手搭在床头柜上。

杨雄提了把椅子放在他对面,刚坐下,就见张君子忽然站起来,对着门的方向说:“刘护士,是不是我家来人了?”

杨雄跟着望过去,等发现房门那边根本没人时为时已晚,张君子手里的烟灰缸已经结结实实地拍在他后脑上。

杨雄重重倒地,恍惚中,他感觉手里的车钥匙被拿走了,随后是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开门声、关门声,最后是脚步在走廊中渐渐远去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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