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纪生说:“有,是一只稍大的白狐和一只略小的赤狐。”

女子哭得更加厉害,头低伏在地上,说:“听海楼的掌柜认为狐狸是邪魅之物,要将两只狐狸剐皮示众。先生不忍,花重金将这两只狐买下,带到城南放生。”

纪生回答:“是有这么一回事。”

白衣女子更加泣不成声:“我就是那只白狐。刚才那个赤衣童子就是赤狐,他额头上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纪生听后大吃一惊,将女子扶起来,说:“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值得被记住。”

女子道:“希望能够侍奉在先生的左右。”纪生以人妖殊途的理由婉拒。女子再三请求,以死相胁,纪生才同意女子陪侍左右。纪生为女子起名为“蒹葭”。

蒹葭与纪生回到京城,以擅长酿酒闻名,喝过她酿的酒的人,没有不称赞的。她尤其擅长酿造葡萄酒,味道芳泽,回味绵长,被称为长安一绝。

纪生已经没有生活上的担忧,又在蒹葭的照顾之下,学业精进,在两年之后的考试中金榜题名,被命为沧州刺史。而后官职节节攀升,年纪轻轻就已经在朝堂上占据重要的地位,可谓春风得意,但蒹葭却越来越沉默寡言,容貌也不如往日明艳,经常呆坐在窗前。纪生问她:“听说你最近饮食不进,有什么事情让你担忧呢?”

蒹葭紧皱眉头,说:“一百年前,我的母亲曾经将我许配给琅琊山的诡狐,他凶残暴躁,法术高强。现在婚期将近,我恐怕以后不能陪伴在先生身边了,这就是让我担忧的事情啊!”

纪生沉吟片刻,说:“在我沦落江湖的时期,常常在民间行走,曾经认识过一些江湖上的侠士,其中有一个屠夫,名叫马廉,听说能够降服妖邪。”

二人找到马廉,马廉正在屠狗,技艺十分高超。此人容貌甚丑,却十分讲义气,听完纪生的讲述之后,笑道:“这样的小妖何必放在心上。事成之后,一定要给我几壶蒹葭亲手酿造的葡萄酒作为报酬。”纪生见他如此侠义,更加崇敬他。

三日后,京城黑风大作,草木都失去了光彩,蒹葭大惊失色,哭着说:“诡狐来了,希望先生能够让我离开,以免累及无辜。”

纪生抓住蒹葭的衣角,不让她离开。

黑风中出现一名黑衣男子,容貌十分狰狞,双手一摆,立刻飞沙走石。风沙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将河岸的垂柳连根拔起。黑衣男子化作一道白光,从黑云中飞下来,飘到纪生的面前,厉声说:“你竟敢抢走我的妻子!”他十指伸长,如同利剑一般,说话间就要将手指插入纪生的胸口。蒹葭冲上前,长袖飘飘,将那十根手指卷入袖中,身手轻柔曼妙,却隐含杀机,准备与诡狐同归于尽。

蒹葭的道行不如诡狐,没有缠斗多久就落了下风。诡狐用结界将蒹葭困在紫色圆圈中,圆圈越变越小,蒹葭几次都没有冲破,身体因此更加虚弱。纪生大呼:“马廉,你为什么还没有来?”

忽然,天空中出现一道紫色闪电,闪电里奔出一匹独角骏马,比普通的骏马要大几倍之多,双目炯炯有神。骏马用独角顶上诡狐的胸口,诡狐变回狐狸的样子,顺势咬上了骏马的脖子,骏马长嘶一声,前蹄撑开,将诡狐踢出百丈之远。而后诡狐又变换作大鹏的形状,双翅撑开时将云层都撕裂了,只见它利爪弯曲,想要把骏马抓起丢入附近的大湖。骏马并不畏惧,猛地用后蹄踢开大鹏,将大鹏的一只翅膀踢折了,大鹏随即发出“啾啾”的哀鸣声。几经变换,诡狐无计可施,最后变成一条蟒蛇,缠住骏马的四肢。骏马不能动弹,长嘶几声。忽然,又是一声惊雷,骏马和蟒蛇同时从云层中跌落,落地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有胆大的百姓走过去看,发现地上砸出一个半丈深的大坑,独角骏马已经不知所终,地上只有一只巨大的死狐。

蒹葭从结界中走出来,转忧为喜,说:“那位屠夫果然是异人啊!”

数日后,夫妻俩拿着自酿的葡萄酒去见马廉,马廉已经不在了,周围的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后五年,纪生被名利所累,心念江湖,于是辞去官职,隐去姓名,自称纪叟,在宣城的一个小角落里开了一间酒肆,每次酿酒都香飘四溢,传播几百里都不减淡,为世人称赞。后纪叟去世,蒹葭便不知去向了,人们也就再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酒了。

李白曾作诗祭奠他:纪叟啊,你在黄泉是不是还酿着老春酒。只是那里没有李白,你酿的酒有谁会懂呢?

(全文完)请看惊奇物语系列第二部,惊奇物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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