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隔壁老太太打量了一下我,就说道:“阿娟疯掉了,全家都搬走了。”

阿娟?海流云是网名,阿娟是真名吗?我形容了一下海流云的样子,老太太点头:“就是阿娟,她现在在乐清中医院,疯掉了。”

我有些背脊发凉,“她老公呢?”

“全家都疯掉了。公公婆婆也疯了。”老太太说道:“小孩子在外公外婆带着,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全家一个一个都疯掉了。就剩一个小孩子,可怜来。”

我头皮发麻的回到酒店,感觉很乱,海流云不会无缘无故的疯了,在我疏忽的时间里,确实发生了什么。

我连夜到了乐清的中医院,通过我外公那边的亲戚关系,得到了探视的资格。确实我的作家身份还是挺有用处,比某些职能机关还要好说话,毕竟这两个字大家都不了解。

我走进医院的时候,觉得真搞笑,上次见他,我在精神病,如今却倒了过来,到了病房我也才意识到完全不是这回事情。

我是在疗养,而她扎扎实实是真的在精神病治疗中。

她是单人病房,不是因为有钱,而是因为她的攻击性十分大,是属于人们传说中的,最无可救药的那一类疯子。

我坚持要和她面对面见一面,最终医生也只是让我隔着门,我叫了她一声,她抬头看到了我。我看到她最起码老了十岁,整个人形容枯槁。

我很担心她会失去理智到连我都不认识,但是看她眼神的变化,她还是把我认了出来,接下来她的表现至今都让我觉得恐惧。

她猛的冲到了门前,用力摇晃门,我一开始以为她要攻击我,但是他随即大叫起来,我听不懂她叫的内容,这是乐清土语比较含糊的喊出来,需要土生土长的乐清人才能听懂。

她一直敲着门,眼神吼的都涣散了,一直叫着同样的一句话,用头撞击铁门。医生立即把我拽开了,护工冲了进去,把她按在床上。

我浑身冷汗,问道:“她在叫什么?”

医生道:“她在叫,不要去花头礁。疯了之后,她一直重复这句话,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我跑到医院的阳台上,点上一根烟抽起来,抽烟对于我的精神疾病并没有好处,但是我感觉如果不抽就会那凄厉的喊声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抽烟的时候我的手都是抖的,医生叹了口气,脸色也不好看:“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病人了,这种人只有在旧社会才会出现。”

“病理是什么?”我问道。

“最奇怪的就是这点,没有病理,她的大脑脑电图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大部分精神病人都没有器质性病变,所以我们查了她的精神历史,发现是突然发病,他们家族,都没有相似的经历。”医生把一只信封交给我:“在这儿看完还给我。”

我点头,医生就想离开,我问道:“她老公和公公婆婆是怎么疯的?”

医生指了指信封,意思是全在里面。

第八章

六月的乐清非常炎热,我抽完烟,感觉自己安定了一点,进到了走廊里,坐在探病人坐的塑料椅子上。迅速看完了资料。

情况和我想的没错,海流云是和南生一起出海的,显然动用了自己老公的关系,这份笔录是他们的船老大口述的,是一个中年人。叫做胡富林,过程很简单,他开着大船到了环礁的外围,然后南生和一个渔夫划平底船进了礁群,前往花头礁。结果过了三个小时还没有回来。

因为天要黑了,之后海流云和一个渔夫进去找,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已经精神有点不正常,海流云是其中最严重的。上岸之后当晚就发作了。

海流云回到乐清就入院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家里人也开始出问题。但是情况较轻,在医院的记录上,写着他们的病症,海流云的家里人,认为自己家里有鬼。

据我所知,精神科医生对于号称有鬼的病人,一向是很谨慎的。所以初期并没有建议住院。他们应该也在这家医院里,但是我和他们不认识,不找个理由,恐怕不太好交流。

毫无疑问,海流云肯定在花头礁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的东西让她极度惊恐,以至于疯狂。

我的后脑勺直发紧,一般小说写到这里,主人公必须要去花头礁查看一下,否则故事情节无法推进。但是我现在浑身的戒备都告诉我,千万不能去。

我吸了口气,浑身发抖,这种感觉让我很恼火,这不是去或不去的问题,而是我对于自己现在的这种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状况恼怒。

档案里并没有写南生的情况,不知道是找到了,还是和王海生一样,在海上失踪了。

在那种地方失踪,等于是死亡。

我将档案还掉就去了酒店的游泳池,游了两个一千米,因为我不想当天晚上失眠。

泡在水里,我就开始为自己制定计划。

这件事情我一定得查清楚,之前老是抱怨自己的人生无聊,如今真的遇到事情了,反而是这样的状态,我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但是也不能蛮干。和美国恐怖电影的炮灰不能一样。(在盗墓笔记中也吐过一次类似的槽)

要去趟苍南,见一见包船的船老大,他在事发第一现场,也许有什么笔录中没有的线索。还要找一找,那个叫做阿鸿的人。我希望知道王海生当年发生的事情。两件事情的对比,会出现关键线索。

其次,我要找一个人帮忙。

第九章

古龙的小说里,介绍一个高手,往往采取短句的模式。

楚留香要去找张三

张三李四的张三

是的他的真名就叫张三

一眼读去,就知道这个人非同一般,我要找的这个人,没有那么戏剧化的姓名,甚至我没有打算暴露他的真名,我们都叫他阿林。

阿林是我的同学中,唯一一个苍南人呢,我找他帮忙不仅是因为他家是在苍南很大的船东,而是他本身就是海骚子。

海骚子是我们给他起的外号,他是一个对海有着超凡感情的人,大学时候的梦想就是海洋的环境保护,他毕业之后就回家,对于家乡一代的海洋环境非常熟悉,最让我看中的,是他在环境监察局的工作,需要大量的海上工作时间,所以他的出海时间可能比某些渔民还要多,不同的航线,不同的船,他都要上去定期走走。

当然他也可以不去,在办公室里吹空调,但是对于海洋的热枕不容他休息。

这是个理想主义者,因为嘴巴很小,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樱桃小林。

总之是个内心很有力量,但是行为上有些二缺的男人。

我和他大概把事情描述了一遍,他以理想主义者的态度鄙视了我的想法,我知道他肯定不会信,因为理想主义者普遍都比较自大,但是没有关系,重要他讲义气就行了。

他和我说,花头礁四周要找大点的渔船,先到一遍一座礁盘上呆上两三天,吃吃海鲜玩一玩,要靠近花头礁要在长潮的时候,否则平底船也很容易被困住。哪儿风景还是不错的。

他把我当成了找个借口来找他玩玩的同学,这也就罢了,和他聊过之后,也觉得自己的恐惧好像有些可笑,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小说情节了,何况他还说过,花头礁,他自己都登上去过十几次。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和他约了三天后出海,一切事务他来,我只负责买啤酒,之后通过他的关系,找到了南生出海时候的船老大。这件事情比较有名,当地不大,他又有政府背景,找起来很容易。

一开始船老大很不想见我,小林做了工作才勉强答应可以聊几句,我去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晒鱼。院子里坐着另外一个年轻人,一问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王海生梦话里的阿鸿,大概是小林和船老大说过还要找这个人,两个人举得麻烦索性一起来了。

这一路过来我感觉自己很像调查记者,打开录音笔放起来,我就开始问准备好的一些问题。

不过这两个人完全不按照我的提问来回答,直接上来反而问我:“你是要到花头礁去吗?”

我点头,两个人都摇头:“不要去。”

我问道为什么,阿鸿就说道:“那块礁石本来就很邪门,不要去,我们打渔都不敢到那儿去打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不用在渲染了,直接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如果把我吓到了,我自然就不去了。问道:“之前阿娟和那个上海的,叫做南生的小伙子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小伙子后来怎么样了?”

船老大说道:“小伙子,你说那个小南吗?他没事,他回来了。”

我皱了皱眉头,我预计是会听到南生死在了那里,没有想到他竟然安全的回来了。那海流云那边发生的事情,该如何解释呢?她是被什么吓疯的?

“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奇怪道。

“一点事情都没有。”船老大很淡然的说道,显然这件事情非常正常,正常倒不需要去回忆。他坐到竹椅上,揉了揉膝盖,忽然想起了什么:“不过,他是比阿娟先回来的。”

我楞了愣,船老大看着我,“阿娟去找他,出去之后不到十五分钟,那个男孩就回来了。之后阿娟隔了一个小时才回来。那个男孩子回来之后,说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阿娟回来之后就疯了。”

我呆住了,之前医院的笔录太不完整,没有写明这些。

也就是说,其实南生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而去找他的阿娟,却遇到了本来他应该遇到的事情。

“到底那上面有什么东西。”我自言自语道,看向阿鸿,当年他和王海生出海,王海生看到了那个东西,他也应该看到了。

阿鸿吐了口烟,露出已经松动的牙齿,说道:“那个东西是海观音,我和海生讲过,海观音是要害人的,他不信。”

第十章

海观音是苍南一带的民间传说中的东西,和观音没有什么关系,属于海怪的一种,传说这种东西经常立于礁石之上,因为长有很多只手,所以在黑夜或者黄昏清晨的时候,路过的渔民看不清楚,会以为是观音菩萨显灵,而靠近跪拜。往往会被海观音潜伏在水里的部分拖下去水去。

当然,这种说法我也不相信,但是为了让阿鸿能在我这里找到一些成就感,我还是装成非常相信的样子。并让他尝试画下海观音的样子。

阿鸿勉为其难的画了,虽然画工非常拙劣,但是我还是能看出这东西的几个特征。

第一这东西不大,估计也就一个人大,有很多的手。

这个我有所保留,因为阿鸿认准了这东西就是海观音,他会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有加工,不过,这东西身上已经有很多类似于手的突起,倒是真的。

第二个特征,是这东西的身上的曲线,是有棱角的。

这一点,相信阿鸿的印象很深,所以他很努力的画了下来。

我拿着画放远了看,放近了看,忽然意识到,如果阿鸿不是在胡话,那么,这个东西一开始我们的思维方向都错了。

这不是一个生物,这种有棱角和大量突起的东西,应该是一件物品。

第十一章

但这是什么东西呢?说实话,我的第一个念头,这似乎是个人造卫星,不过上面所有的天线都被扭曲了,形成了手的样子。

或者这是个类似于电视天线的东西,以前老的电视天线都好像雷达一样,扭成各种形状树一样立在房顶上。

但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应该出现在远海礁石上,如果是人造的东西,那么一定是人摆上去的,会不会是水文仪器之类的东西。

发短信问了阿林,阿林说不可能,没有这种先例,除非有那种大型的中央科考队,CCTV直播的国家项目,才有可能在外海边缘线做这些动作。

“还有什么细节吗?”我继续问:“你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为什么觉得它是海观音,除了这些手,还有其他理由吗?”

“它会叫。”阿鸿抽了一口烟,做出了几声类似于鸡叫的声音:“它就是这么叫的。我没过去,海生过去看的更仔细了。他和我说的。”

我挠了挠头,实在有些头大,这些信息实在不够做任何的判断。看样子,只有到花头礁去现场看看,才有可能有进展。

接下来我一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但是等我上到小林给我准备的船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小林会觉得我只是找个借口想出海玩一趟。

我开上大海,往远海开去,渐渐看不到岸边,四周什么都没有。我开始明白,在这么辽阔而单调的地方,要看到任何我想象中看到的东西,希望都是非常渺茫的。

非常有可能,这就是一次出海狂欢的旅程。我们在花头礁上什么都不会发现。

有了这个预判,我慢慢的也就不那么忐忑了。一路往东南,在海上路过了六个盘礁之后,我们来到了离花头礁最近的一块盘礁边缘。

这片区域的名字叫做琵琶礁,形状像一只巨大的琵琶,中间有泻湖,东边有缺口使得海水通着泻湖,里面有非常美味的一种贝类。

琵琶泻湖之外的礁盘面积很大,所以成了渔民休息的地方,上面用珊瑚和木板搭着简易的棚子。能看到棚子顶上立着我们的国旗。

这里离内陆已经很远了,海上起码有16个小时。我们到的时候是深夜,四周除了海浪声一片寂静。

作为写作者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点上篝火,我们避开了白天强烈的日照,晚上海风的凉意很舒适。船老大就是当时带南生去花头礁的船老大,他会完全按照南生他们的路线带我们重新走一趟。

晚上吃了捞来的贝壳汤,喝了点酒,靠在石头上我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脑子感觉放了冰块一样,疼的厉害。

船老大找了一些之前南生他们在这里休整的痕迹给我看,他们当时的篝火堆,丢弃的一些垃圾。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看到这些东西,我还是有些感触的。不知道我们最后会不会和这些人一样,落得同样的结局。

琵琶礁上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之所以要详细的写一写,是因为我们在礁上度过了三天非常轻松惬意的日子,我晒黑了很多,船老大每天都会先去花头礁附近看水位的情况。他们的经验,这里的水位一般是每三天到四天有一次变化,我们等了三天时间,每天吃海鲜,胡乱聊天。陆地上很多烦人的事情,很快我就忘记的差不多了,这里也没有手机信号。

这段日子和之后我在花头礁遇到的情况,形成了天壤之别。

其次是因为琵琶礁石后来成为了我们一个活动的大本营,这个地方第一次出现,必须要详细告知它的方位和重要性,以后可以省去很多描写的麻烦。

总之我们是在三天之后前往花头礁,大船到了礁外沿之后,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花头礁在我们的远处。只是一个黑色的小点。

我们换上皮筏艇,风略微有点大,船老大让我们早去早回,那地方什么都没有,不要耽搁太久。

我怀着放松的心情,在靠近到两百米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浪打的礁石。我已经给这一次旅行下了一个定论,这就是一次出海吃海鲜的腐败游。

我们仍旧靠到了花头礁上,小林拉我上去,礁石比我想的要大很多,如果在这上面盖个别墅还能送200方的院子。浪很大,大部分礁石都是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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