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如我所料,老太太还是很尊敬作家这个身份的,给我端了茶水,然后打电话让老头子回来。
老头是去医院给海流云送饭了,回来一脸愁容,感觉上精神压力很大。这是我切入的好时机,我就对他们道,我可能能查出来,海流云一家疯狂的原因。
我把海流云带南生到我医院找我,然后之后的一些经过,加工了之后告诉了老头子,进来说的没有那么玄乎。老头听完之后,就摇头,对我道:“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没有用,他也来找过我们,说过一样的话,但是他在娟子家里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让我很意外,我以为南生之后没有再介入到这件事情当中了,没有想到,他仍旧很活跃。
这也让我很欣慰,至少这件事情会一直是他的事情,不会直接转换,变成我的事情。
我问老头难道南生没有从流云家里带出任何的来?老头很坚决的肯定。
而且南生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差不多是十天前,来了当天进的房子,当天就走了。
这让我有点心灰意冷,因为如果你们见过南生就知道,这是典型的那种非常仔细的上海人,观察力一看就很强,这孩子做事应该非常可靠,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我可能真的发现不了。
不过老头还是带我去了,毕竟我大老远来一趟,带都不带我过去说不过去。
我回到了海流云的房子,打开那夸张的大门,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院子。
这种院子是违规的,看来他老公真的相当有钱了,能在乐清这种地方搞这种场面出来。也难怪她能各种飞机票满世界追星。
我们进到里屋,我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能看到里屋的墙壁上,到场都是器物敲砸的痕迹。
老头说着是海流云回来那天砸的,本来已经睡着了,忽然半夜起来开始砸东西, 怎么拦都拦不住,当时他不在,据说她公公和老公都被砸伤了,这才送到医院去。
我的观察力还是比较好的,只看了这些砸痕一眼,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第十五章
按照我的习惯,我会把园林大概的样子形容一遍,但是这一次我做不到了,因为除了这四颗槐树,这个院子的其他地方都被挖的千疮百孔,大概有二三十个大坑。
最近下过雨,大坑中都积着泥水,看上去像是翻修的工地。
我看老人家的表情就知道他也很震惊,显然这个景象是他离开之后发生的,有人挖了他的院子,没有经过他的允许。
他的手都气的抖索起来,我害怕出事立即安慰他。他一边用乐清话骂骂咧咧,一边就去拿手机报警,他老化的很厉害,手机都要贴到眼睛了才按对了号码。
我回到屋子里,缓缓的开始遍体生凉,站在那边被砸的千疮百孔的墙边,我意识到,在这个屋子里凌乱的装备背后,隐藏着另外一次破坏活动。
海流云发疯所造成的破坏不至于现在我看到的这样彻底,一定有人在我来之前进入了这里,利用这里的凌乱进行了第二次破坏。
这一次破坏的目的应该和我的目的一样,寻找某样东西,但是显然最后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否则他们不至于把院子都挖开。
不过说起来,这也够丧心病狂的了。
这样的局面,我很难判断对方有没有找到那个胶囊,不过我没有理由觉得海流云会把东西藏到这种人鬼莫寻的地步,而且那东西的体积不小,能藏的地方有限。都找成这样了,要么这东西不在这房子里,要么怎么样也应该被人带走了。
我利用警察来的这段时间,粗粗的楼上楼下找了一遍,明知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看完之后我更加确定了我的想法,这个家里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都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唯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那面墙壁,这面墙的墙面几乎全部敲脱落了,如果单纯是发疯或者是想看看墙是不是空心的,不需要砸那么多下。
感觉上,作案的人对这么墙发泄了巨大的愤怒。
之后下到了院子里,这也没有什么现场保护不现场保护,暴雨把整个院子都冲成了泥浆池。
作案工具就架在一边的墙壁上,边上还有一副塑胶手套。
铲子和手套放的十分的整齐,这个和我目的相同的人,一定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而且,我惊奇的发现,作案人员应该只有一个人。因为在后院的雨棚内,我只看到一对泥脚印。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南生,我没有其他的线索,但是似乎所有的痕迹都很符合我对他的映象。
当天的整个下午,我都在警察局听老头子控诉人生,他们家这个状况,已经超过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窘境,确实应该控诉一下,之后我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我的状况,便离开了乐清,我心中有一个直觉,南生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超脱于世外,我需要找他聊一聊。如果不是他在海流云家寻找那个胶囊,那么我至少可以划去一个可能性,如果是他,那么他身上一定已经有了我意料不到的进展。
因为整个现场的状况,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来一种接近癫狂的气息。
第十六章
在之前的事件中,我一直没有和南生互留联系方式,当时显然双方都有保留,回到上海之后,我首先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去找他。
仅有的名字,在google上只有一些无关的垃圾信息。
这多少有些让我惊讶,这个人是一个现代上海人,这样的人按照道理,应该不可能能屏蔽网络的侵蚀。
不过即使如此,调查南生也并不是一件难事,我从之前海流云和我说的一些细节顺藤摸瓜,从少量的线索查出了他是上海交通大学物理系的本科毕业生。
物理系的就业方向比较窄,他的档案没有调走,所以查不到他就业的地方,但是能看到他参加两第一次招聘会之后,就没有继续择业。
我查了那一次招聘会关于物理方面的就业岗位,发现几乎没有,也就是说,南生最后从事的工作和他的专业不对口。
我找到了一个南生的大学同学,他告诉我,南生因为比较攻于功课,所以本科毕业之前,导师一直希望他能够继续读研究生,但是南生很坚决的拒绝了,最后好像进入了一间外资公司工作,收入很高,但是平时不是特别自由。但南生的性格非常适合在这样的单位工作,至于公司的名字,他也不知道。
他告诉我,他和南生平时有些联络,场地就是篮球场,因为他们俩以前都是校对的成员,毕业之后,平时锻炼身体碰一下面,并不会说太多,所以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基本没有交流,只有一次,南生特别高兴,提过一句,说他们马上就要有突破了。
他和南生最后几次见面,南生的状态已经出现了问题。之后他们再没有见过面。手机号码之后也换了。
我非常惊讶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显然之前我对于南生的谨慎,周到,一丝不苟的印象,太过于不当回事情了。
这个男孩子对于自己的隐私保护的十分完美,从我的生活经验来看,这样的人会十分难以对付。我也许不太可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到他。
我尝试用各种方式,用钱,用人脉,都没有任何的反馈,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却出现在了我的会议室里。
说实话,他的这种出现方法显得我很蠢,当然我的信息满天下都是,他要找到我简直易如反掌。
我是见到他之后听他说话才认出那是他,他已经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时间没有洗澡了,满脸的油脂,胡子有一截手指长,头发打结,满是头皮屑。
他的脸几乎是惨白的,但不是健康的那种白色,而像似是皮肤坏死的状态,一看就知道,这个人饱受失眠的困扰。
“你在找我?”他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虚的。
“你怎么了?”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他。
“我不能睡觉,我再也受不了了。”南生和我道:“他想逼疯我,他说的那些事情,我们不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都应该知道那些。”
第十七章
我听到这句话之后情绪很奇怪,一方面,他的状况让我很担心,另一方面,我感觉到一丝转机的意味:
“你是说,你已经知道了王海生想传达给你的信息?”
南生就笑了,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轻蔑的笑,他一脸的笑容是在嘲笑我的无知,但是这种嘲笑你完全无法生气,因为嘲笑的背后是一种绝望。好像是死囚嘲笑狱卒的那种冷笑。
“不,我不知道。”南生摇头。
“那你这么抗拒听这些梦话做什么?”我奇怪道:“你难道预感到你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东西?”
“梦话?”南生从我的桌子拿起一根烟给自己点上:“不,在我从花头礁回来当晚,我已经开始没有梦话了。”
我愣了愣,没敢接话,他接着说道:“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晚上再也不会说梦话了。”他笑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松了口气,以为虽然不知道原理和其中的逻辑,但是我应该把王海生的问题解决了,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
他的话最后明显接了一句没有想到,我点上一只烟递给他。“有发生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南生抬头看我,表情非常的难以形容,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
“他改变了方式,我觉得,王海生丧失了耐心,花头礁回来三天后,我的身边开始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现象——他和我的沟通方式忽然改变了,变得。。。变得非常有攻击性。”
他学我一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虽然我每天晚上都会说梦话,但是一直到现在,我的白天的生活都没有什么异样,所有的一切似乎只会在我的睡梦中发现。所以,这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小困扰,并不影响我的生活。但是到了前几个星期,情况发生了变化。”他顿了顿:“他开始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了。”
“你看到王海生了?”我冷汗冒了出来,这真是大白天谈鬼事,谈到鬼都出来了。
第十八章
油烟机排气孔就在窗户边上,所以这个窗户的外延有一层薄薄的油脂,他洗掉了表面的一层,才发现这些划痕。
看上去像指甲划上去的,这块玻璃本身有瑕疵,安装的时候他没有。
之后,他们收拾家里的所有地方,因为本身家也不大,南生就决定把所有地方都打扫一遍。就在他把地板全部拖完之后,又去擦其他窗户的玻璃,结果他发现了同样的划痕,似乎更多。他检查了所有的窗户,发现自己所有的窗玻璃,无一幸免。他当时仍旧觉得是质量问题,一直等到玻璃师傅把玻璃取下来做检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有蹊跷。
这些不是玻璃上的划痕,对外的玻璃常年被外界的阳光和灰尘所侵蚀,会在玻璃表面形成一层类似于氧化膜的东西,很难清洗,划痕就是划在这层膜上。这需要长年累月的摩擦才能形成。
他觉得有些恐怖,这让他有很不好的预感,他家住的是十一楼,阳台和厨房外的玻璃全部都是悬空的。
“你是说,你发现有东西在你家11楼的窗户外,悬空挠你的窗户挠了好几年。”我尽量把这件事情说的搞笑一点,让气氛不要往阴冷的方向传播。
“我每半年打扫一次屋子,上次打扫还没有这些痕迹,这些痕迹是最近才出现的。”南生吐了口烟,文弱的年轻人吐烟有一股胭脂气,感觉内心的敏感比其他人都甚。
你尝试换位思考一下,王海生如果在我的窗外,看着我,忽然开始有挠动窗户的举动,在短短半年里,我所有的窗户都变成了这样。这意味着什么?"
“焦急。”我淡淡道。
这是内心极度焦虑的表现。
南生说:“我这幢楼房有23层高,从上往下,我是处在最中间,从地下往上,我是十一层,从上往下,我是十二层,假设是人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性,我报了警,但是查不出任何的东西。只可能是他,我当时就感觉,是不是他等不及了。他所要传达给我的消息,我一直无法理解,他等不及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快应正了南生的说法。各种更加奇怪的事情,爆发性的开始出现在他周围。
第十九章
南生说着从他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放在了我的面前。我发现那是一堆报纸,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当着我的面把报纸摊开,道:" 你看这些报纸。”我低头一看,就发现这些报纸上面已经被虫子蛀的坑坑洼洼,全是小孔。我看着南生道:“看来你现在的居住环境并不是特别好。”
南生拍了拍,指了指报纸的日期:“你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的报纸?”我低头一看,发现这就是今天的,南生道:“报纸是传达室收起来的,也就是说我们传达室的大爷会把所有的报纸整理分配好,上班之后,会一份份的送到我们各自的科室去,所有的报纸到的时候,大爷都全部看过一遍,但是当时他并没有看到这份报纸有任何的破洞,一个半小时之后,等我来上班,这份报纸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说是什么虫子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这些报纸蛀成这样子,还有这个,南生说着,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易拉罐,放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个易拉罐,易拉罐上面有很多很多的刻痕,刻痕极其小,密密麻麻,把整个易拉罐都弄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一样。说完就说道:" 这是我今天喝过的易拉罐,我把易拉罐放到我的包里面,准备找一个垃圾桶把他扔掉,等我从包里拿出来之后,这易拉罐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说这需要多精细的技术才能把易拉罐刻成这样?
我拿着易拉罐看着,心中也起了一丝凉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南生道:“他开始无所顾忌的在我身边强调他的存在。”
我吸了口冷气,看着南生,就道:“我觉得你这个人非常有分析能力,你的思维方式非常的有逻辑,我相信你到我这里,肯定不会是为了带一个非常浅显的难题过来,你一定已经有一个结论了,你不妨把这个结论告诉我。”
南生看着我,对我说道:“王海生并不是想告诉我,死后还有另外一个世界,而是想告诉我另外的信息,而这件事情已经到了非常紧急的阶段。”
我看着南生,这些只是最浅的分析,我看着他的眼神,我发现他似乎刚刚说到了最精彩的地方。
按照他叙述问题的习惯,显然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这么说,他应该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结论。这让我出现了两种情绪。
一种是兴奋,因为显然我可以知道更多的消息,而且其中有我之前没有奢望能获得的部分。第二是担忧,因为南生的状况显然仍旧在极端的焦虑之中,这说明即使南生对这件事情有了结论,这件事情也没有解决的希望。
他的说话方式按照我们专业的说法,是故事性的,也就是说他所有的停顿都是恰到好处,这样的人,即使去讲最枯燥乏味的数学命题,也会讲的好像好莱坞电影一样,但这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种天赋。但是我个人是讨厌这样的叙述模式的,因为太浪费时间。
为了能让他直接说出来,我顺着他的习惯给他准备了一个叙述跳板:“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你把你的这些假设说的那么确定,说明你已经有了证据,你不妨直接说出来。”
南生拿起一张被虫蛀过的报纸,又拿起另一张报纸,对我说道:“两张报纸一模一样,我把所有被虫子蛀掉的字全部圈了出来,你看,这是一句什么话?"
第二十章
我凑上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对着,看完之后,我不由的后背有点发凉,这几个字连起来念是一句话,上面写着的东西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全部都是数字,这些数字拼起来是“0429 2972。”
“这些号码对你有什么意义吗?”我问南生道。
南生道:“04292972,让我特别的惊讶,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四个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我道:“为什么?”
南生道:“这和我的工作有关系,这个数字是我们一次大型运算的结果,这个运算十分十分机密,关乎到很多很多东西,我没有想到,这个数字会在这里出现。说出来的话我和你都要坐牢,但是我相信,王海生如果有灵魂,他想告诉我什么,应该和我工作的范畴有关。”
我皱起眉头,就问道:“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南生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一丝城市里男孩子少有的坚持:“我不能说,这是原则问题。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工作,和我们的世界有关。”
第二十一章
这句话是十分空泛的,和我们的世界有关的工作,几乎可以涵盖世界上所有的工作。我知道他学的是物理,物理学确实和世界有关,但是我们无法否定演员,餐饮,旅游甚至色情服务业都和这个世界有紧密的相关。
“你不用担心,虽然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很快我就能把我知道的一切,用另一种方式传达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