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都不知道吗?”
“什么呀?”凉子问,她不知不觉中已经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高木老师和楠山老师一直在打电话,好像还到处家访,叫大家都不要参加校内审判。你们都不知道吗?”
“啊,”向坂行夫叫出了声,“太过分了!”
“我们也受过楠山老师的威胁,说要是参加了校内审判,他会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OB会的人听说后发火了。要知道,森林林在OB会可是相当有人缘。”大高个竹田边说边嘿嘿地笑。
惠子也笑出了声。
“那些学长们说,楠山老师就是促使森林林辞职的元凶。不过我对这个不怎么清楚。”
真是诚实得可爱。凉子脸上露出了微笑,又紧紧地抿住嘴唇,免得自己像惠子那样大笑起来。
“我们篮球社决定一定要派人参加,绝不向楠山低头。”
竹田和利挠了挠头。他真的好高啊。
“反正也用不着隐瞒,我靠体育特长已经搞定了高中推荐。只要这阶段不受伤,就能高枕无忧了,根本不用怕楠山。参加校内审判不会受伤的吧?”
“不会,不会。”佐佐木吾郎回答道。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暑假里也没事可做。于是学长命令我来参加。”
不行了……凉子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谢!真的要谢谢你。”凉子走到竹田和利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当陪审员就行了?”
“嗯。学长说,这是个很重要的工作。”
“是啊。来,到前面来坐。”
一只手被凉子牵着,竹田和利用另一只手不停地挠着头。
“将棋社的顾问不就是高木老师吗?被她说了一通后,大家都忍不住火冒三丈起来,因为大家都看到藤野挨了她的耳光。”
高木老师的耳光还真是代价高昂。
“他们说要派小山田来。他还没到吗?”
就在竹田和利纳闷时,教室前门打开,将棋社的主将小山田修闯了进来。他是个小胖墩,走路的样子总是匆匆忙忙的。
“我走错教室了。哎?藤野,你为什么拉着小竹的手啊?”
这么一说让人想起来,小山田修和竹田和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怎么来得这么晚?”
“有什么办法?我是甩掉了她才过来的。”
“谁?甩掉了谁呀?”仓田真理子对于这种细节总是很敏感。
“高木老师呗。”将棋社的主将答道,“她威胁我,说不给我写学生报告书。”
“那个死老太婆!”惠子咒骂道,“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揍她个半死!”
“别这样,胜木。”
“我才不需要什么学生报告书呢。”
“我家老爸也火了,说高木老师用报告书威胁学生,分明是滥用权力。他说要去教育委员会告状,被我拦住了。真去了反倒麻烦了,对吧?”他在问凉子。
凉子赶紧点点头:“嗯,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话先说在前面,我只当陪审员行吗?我要参加暑期集训,没有那么多时间。”他说的是校外的将棋强化班,“陪审员只要在开庭的时候到场就行了吧?其他时间可以随便安排,对不对?”
“是的,把审判的事情忘掉也行。”
“哦,那就没问题了。我每天都得和人对局。”
“你想上的高中可就危险了。”竹田和利逗了他一句。
“无所谓。”小山田装傻道,“上哪所高中都一样。因为我的目标是将棋联盟。”
“明白,说说而已。”
这对来自篮球社和将棋社的高矮组合走到窗户前坐了下来。这么一来,陪审团就有六个人了。
“我们也当陪审员。”佐佐木吾郎的身后有两名女生举起了手。她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手指伸得笔直。
“你们是……”
“二年级时四班的蒲田教子和沟口弥生。我是蒲田。”两人中头发较长的那位说,“藤野同学可能不认识我们。弥生在初二时有一段时间没来上过学。我是二年级第二学期从別处转学过來的,跟你没什么交往。”
“教子转来后,我也来上学了。”沟口弥生小声说。这是个外表懦弱,长着一张兔子脸的女生,现在两眼通红,看起来更像兔子了。
“大家不必在意弥生的眼泪。她一兴奋就会哭。”
弥生点点头,用手擦了擦眼睛。
“你们两人都当陪审员吗?”
“嗯。我跟弥生说,她得有主见。可不能什么都赞同我。”后面半句是对弥生说的。
沟口弥生点点头,看着凉子:“柏木的事并非和我毫不相干。”
这样,陪审员就有八个了。还需要四个。
“藤野……”佐佐木吾郎转过了身,“我跟你认识很久了。”
确实,从一年级开始,学生会活动时凉子总会和他在一起。
“哎?怎么了怎么了?你要干什么?”一旁扯他袖子的是萩尾一美。由于初一初二时都跟她同班,凉子知道她的脾气。这是个特别浪漫主义,心里总想着帅哥的女生。刚才看到她也在场,凉子心里还有点纳闷:今天她是冲着谁来的?原来是佐佐木呀。
“在如此场合,我若不配合藤野,定会心生后悔。”
“怎么像个阴阳怪气的老头子似的。”惠子听得牙根发痒,忍不住嚷嚷起来,“干,还是不干?”
“让我当陪审员第九名,我不干。”佐佐木吾郎怪笑了一下,“我做藤野的助手好了。”
“还有我。”一美连忙举手,“我也做助手。”
“哦,这样啊。”
虽然令人欣喜……可也有点累赘。
佐佐木吾郎指着萩尾一美说:“我不会让她捣乱的。”
“什么呀?我会碍你们的事吗?”
“行了,行了。”
就在一美大声嚷嚷的时候,最后一排有人举起手。是一名女生。
“我是音乐社的山野纪央。”
她钢琴弹得不错,古野章子曾对她在浅井松子追悼演奏会上的表演赞不绝口。
“我也当陪审员。”她站起身,把椅子弄得“咕咚咕咚”直响。她是个面孔纤小可人的女孩,梳在脑后的马尾辫左右摇摆着。“浅井……小松她如果在的话,肯定也会参加的。即使我没什么用,也请算我一个吧。”
“非常欢迎。”凉子答道。
“你和浅井同属音乐部,会不会有先入之见呢?”井上康夫金属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会尽量不带偏见的。”山野答道。几分害羞让她的脸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康夫的银边眼镜闪了一下。本以为他又要泼冷水了,可他首先说出的却是:“浅井同学的事,真的非常遗憾。”
“嗯。我们音乐社的同学决定,要连她的那份一起发奋练习。”
“是啊。”
“这样的话,陪审员就有九个了。”凉子提高了声调,随即又拍了拍手,“还有三人。还有谁要参加吗?”
“没必要非得凑齐十二个人吧?”康夫说,“现在正好是奇数,可以避免判决不成立。我觉得这是可以接受的人数。”
“你又想怎么样?”惠子用不输于井上康夫的硬质声音说道。她原本的嗓音并非如此,也许是有意咬紧后牙槽才发出来的。“只想待在一旁看热闹?成绩好的人到底跟我们不一样啊。”
康夫用冰冷彻骨的眼神看着惠子。惠子的眼睛似乎马上要冒出火来了。
“成绩好的我要对同样成绩好的藤野凉子,而不是对成绩不好的你提出忠告。”
“你欠揍!”惠子刚刚蹿起来,就被佐佐木吾郎一把揪住了后脖领子。
“我是你的助手。”佐佐木没有忘记向凉子宣传自己。
“什么忠告?”凉子问井上康夫。
“你忘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
惠子喊出了声。她的衣领仍被佐佐木抓着:“是啊,藤野,我不是说过吗?”
“啊,对了。”凉子想起来了,“法官。”
“法官啊!”康夫和惠子异口同声,这番二重唱实在出人意料。
“明白,明白。坐下吧。”佐佐木吾郎安抚惠子。
“说法官也好,说这场法庭游戏的主持人也罢,”康夫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如果不能稳稳掌舵,很快就会翻船。结局只会让高木老师、楠山老师大笑不已。
“他们也打电话到你家了?”
“是家访吧?是正面出击的吧?”
坐在窗户的高矮组合发表着各自的看法。井上康夫叹了口气。
“那两个老师真够蠢的。简直愚不可及。”
应该就是正面出击的吧?可惜对井上康夫而言,这么做正好适得其反。
“少啰唆,你到底想怎么办?”
“你要当法官?”凉子说。她心里欢喜至极,反倒觉得快要喘不过气了。
康夫哼了一声,说道:“没办法。怎么想也不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拜托了!”凉子向康夫伸出手,可他依然双手抱胸。
“检察官还没有人选时,法官是不能与辩护人握手的。法官必须保持公正,不偏不倚。”
“啊……好的,好的。”凉子不由得笑了起来。就在此时,教室后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门被撞开,大出俊次冲了进来。看到他的脸,凉子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全跑了。
大出俊次的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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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次……”胜木惠子发出呻吟般的喊声。
揪住惠子衣领的佐佐木吾郎此时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惠子以几乎要向前扑倒的姿势朝大出俊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