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石本添利用了另一部传呼机送信?南翼和中间的警员都没有发现异常,我们不应该假设他们是要撤退吧?”高朗山狐疑地说。
“不,那是逃跑。”关振铎插嘴说:“就算他们没有发现埋伏,但肯定是察觉了些什么,所以赶紧撤了。”
“为什么?”
“如果跟老大会合,也不差一时,可以先吃饭吧。刚从容地买了午餐,却不到一分钟便全副装备离开,连电梯也没搭,这不是撤退是什么?”
高朗山愣了愣,吩咐部下发出“准备拘捕、死守出口”的命令。这一刻,等待石本添自投罗网已是奢想,但如果能抓到石本胜,总算完成一半任务。高朗山很清楚目前人手不足以包围犹如蚁巢一样的嘉辉楼,于是立即通知飞虎队到场,并向警署要求增援。即使巡警和冲锋队火力不如石氏兄弟,这时多一个员警、多一把手枪就是多一分保障。
TT报告“进攻”后,已有两辆冲锋车和三位骑“铁马”o的交通警赶至,现场增加了一倍人手,足够重重包围嘉辉楼。不过,高朗山既担心石本胜手上有重型枪械,警员不堪一击,更担心匪徒会劫持人质,伤及无辜。他现在只能寄望飞虎队赶到,尽快解决事件。
而那声枪响让他知道事情只向着更坏的一方发展。守在嘉坛楼一楼的警员都留意到枪声,纷纷向指挥中心要求指示。
“磨坊Calling谷仓,楼上停来枪声,请作出指示,Over.”
“牛棚Calling谷仓,枪声应该不在我们这边,Over。”
高朗山无法确定位置,只好发出“封锁电梯、沿楼梯往上搜索”的指令。
“Team A收到,电梯已封锁,现在离开牛棚,开始搜索,Over”不到半分钟,对讲机传来冯远仁的声音。
“Team B离开磨坊,现在往上。”守中间出入口的警员随着A队之后报告。
除了守在北翼、代替TT的军装警员外,本来在南翼和中间埋伏的两队重案组探员沿着两道楼梯进攻,一楼交给增援的警员负责看守,枪声在走廊和梯间徐徐回响着,探员们都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枪声虽还,不代表敌人全都在远方——万一石本胜和丧标等人分开撤退,员警们依然有可能在转角处忽然遇上手持致命武器的悍匪。
高朗山头痛之余,偷偷瞄了曹坤一眼。对高朗山来说,即使关振铎的阶级较高,他都会视之为平辈;但曹坤是上级,是总部情报科的副主管,不久会是统领情报科的大人物。天晓得“曹警司”会不会更进一步,不日变成“曹助理处长”,高朗山在他面前出丑,等于断送自己的仕途。就算退一万步,曹坤一直只待在CIB,被总部要员认为自己是无能之辈,也难以向自己的直属上司、西九龙总区的区域指挥官好好交代。
彻底搞砸了。
在断断续续的枪声下,各人的耳机突然收到讯息。
?雄马:警用摩托车的俗语。
”九楼北翼梯间有警员中枪受伤,要求救援!Over!,l高朗山认得这是TT的声音。在讯息传来之时,一阵枪声再次响起。
“TT!报告位置!”高朗山抢过麦克风,喝道。
“九楼三十号室海洋宾馆!我在门口,捷豹和丧标已死,现在只有石本胜一人!但、但对方有AK,宾馆里有人质——”TT喘着气,焦躁地说。高朗山听到他的话说到一半,窗外又传来连续的枪声。
“TT,守在原位!支援很快就到!”高朗山听到只余下石本胜,内心有一点雀跃,但知道对方手上有人质时,又不禁眉头一般。
“不!那混,混蛋正在杀害人质!”TT的声音几乎被枪声掩盖。
“别胡来!支援顶多一分钟就到!”高朗山大嚷。
“人质要死光啦!妈的!”指挥中心的扩音器传来TT口齿不清的声音,之后便是一片静默,相反,窗外传来响亮的枪声。
“各单位注意,立即赶到九楼北翼三十号室海洋宾馆……”高朗山呼叫了TT数次仍没回应后,向其他小队发出指示。
“Team B收到,目前位置在七楼,立即赶到,Over 。”
“Team A收到,Over。”是冯远仁的声音。
高朗山双手撑著桌面,紧紧咬著牙龈,事情已变得不可收拾。
在其他小队报告后,嘉辉楼再传出几串枪响,但十数秒后一切回归平静。在场的警员都预想着下一轮的枪声即将响起,可是全数落空。指挥中心窗外只传来警笛声、汽车的引擎声、修路工人的机器声,以及嗜杂的人譬,髓才那些刺耳的謦音,恍如不存在的假像。
在这样的平静下,高朗山只能祈求这不是暴风雨前夕的沉寂。
[Team B已到九楼,位置在二十五号室前,转角便是宾馆。现在进行突击,Over。“在枪譬停下约半分钟后,本来守在”磨坊”的四位警员赶到。四位探员之中,两个隶属西九重案,两个是TT部下。TT的部下知道队长陷入危机,自然更为着紧,一马当先地抢去支援。
“收到。”高朗山静待B队报告,可是对方没有回音,窗外也没有枪声。
半晌,扩音器再次发出声音,可是说话的探员声调带点嘶哑,情绪似不大稳定。
“Team B报告……要求救护车紧急支援,现场……现场Clear,疑犯已经死亡。但有警员受伤,以及大量死伤者。Over。”
高朗山感到眼前一黑。
“Eric,你暂代指挥,我要到现场视察。”高朗山对负责通讯的手下道。
高朗山回头,看到关振铎蹙著眉,而曹坤更是板著脸。他们不是要给对方脸色看,只是没有员警会在行动出意外时——尤其像这种严重的意外时——露出笑容。
“阿铎,我先回总部了。”曹坤说。
“不看看现场吗?”关振铎问。
“我又不是指挥官。”曹坤说话时,以无奈的眼神瞟了高朗山一眼。“唉,出了这种状况,上级们一定不高兴,我得先回去调配人手。如果石本胜真的死了,O记会接手追捕石本添吧‘cI’便要整理大量情报。”
曹警司的话叫高朗山哑子吃黄莲,对方的潜台词就是“捅出这么大的漏子,你死定了”,但高朗山只能默默接受。
“我多留一会,或许现场会有关于石本添的情报。”关振铎回答曹坤道。
“两位,我先到现场打点,资料会交给关警司,先失陪。”像是为了逃离这种尴尬的气氛,高朗山伙拍一位探员,离开了指挥中心。曹坤也隐后离开,余下关振铎一人,陪伴着两位西九重案的探员,留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
高朗山横过马路时,内心忐忑不安,他三步并成两步,越过正维持秩序的交通警员,往北翼电梯大堂走过去。他指示管理员重放电梯,来到九楼海洋宾馆,看到那极端的一幕。
石本胜是死了,他胸膛和头部各中一枪,躺卧在大厅正中。开枪击毙他的,是左腕被步枪子弹贯穿、现正垂头丧气地跌坐在柜台旁边地上的TT。
而本来在宾馆的一般人,无一生还。
海洋宾馆是间独立经营、简陋细小的廉价宾馆,全店只有四个房间,会光顾的,不是因为特殊情况要找临时住宿的中下阶层,就是有特殊背景的人物,而更多的是关室寻欢的嫖客。有些自由工作、兼职性质的妓女或“伴游女郎”,会利用时租宾馆为嫖客提供性服务,海洋宾馆便是这类场所。
只有约七十平方尺的“宾馆大厅”内,除了仍握住AK47的石本胜尸体外,还有两个死者。一个年老的男性伏在柜台后,而玄关旁的沙发上有一位中年妇女。老头脸部下半被子弹打得稀巴烂,下巴掉落,脖子和胸口一片血腥—中年妇女则半倚在沙发上,双眼突出。胸前有两个弹孔,白衣上就像刺绣著两朵红色的牡丹。在大厅和通往房间的走廊之间,躺着一个遭枪杀的男人,他头颅被子弹打破,脑浆流满一地。多发子弹从后脑射进,前额射出,虽然他背都还有不少弹孔,但任何人只会被那个嗯心的头颅抓住注意。
在这幅地狱绘图中,还有三具尸体。走廊尽头的4号房间内,有一位二十来岁的女死者,头颅被轰了一枪:斜对面的—号房,则有一对死去的年轻男女,那对男女年衫不整,女的没穿衣服,躺卧在床上,仅用被单遮掩,如今白色的被单变成斑驳的红色,那男的只穿四角裤,胸口有两个弹孔,俯在房间门口旁边地上。
“人质全数死亡……”早高朗山一步到达、检查了状况的冯远仁督察向上司报告。“稹架和丧标的尸体在楼梯口,另外旺角重案的两个伙计在梯间,其中一人受了重伤。”
“我……我大意了……没能一枪击毙他……”TT似乎终于察觉到高朗山站在身旁,微微抬头,语调苦涩地说:“那个妇人本来能救回的……我以为至少能救回一个的……”
高朗山环顾四周,一阵晕眩感袭来。这实在太糟糕了。虽然三名歹徒被TT解决,但有无辜市民遭牵连—还数量这么多—事情就是坏得无可再坏。一般人以为歹徒被诛灭,警方至少有点功劳,但高朗山知道这其实更糟。石本胜不死便可以进行盘问,找出石本添的行踪,如今线索全断,石本添更可能暗中策策划更严重的罪案,以报杀弟之仇。
“高sir,救护员到。”一位探员从玄关外冲进宾馆,嚷道。他让高朗山回过神来。
“阿仁,你带两位救护员去梯间,替那位受伤的旺角手足急救,这儿我负责。”高朗山说罢,再回头向另一位手下说:“你通知军装伙计,给我疏散八楼以上所有住户,另外派人调查十六楼七号室,我怕石本胜设了陷阱,留下爆炸品。”
冯远仁和另外的探员听到命令,立即执行,而高朗山则和留在现场的救护员——除了一位替TT包扎外——逐一检查死者,希望有奇迹出现。救护员看过每一具尸体,做了基本检查后,都摇头叹息,表示没有生命迹象。人质没救,警员就要保持环境状态,以进行搜证和记录。
面对着弹孔满布的墙壁、被打得破烂的家俱、猩红色一片的地板、随处可见的木屑和弹壳,高朗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TT和沙皮被救护员抬走后,搜证的同僚陆续到场,但高朗山觉得自己在现场毫无意义。现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亡羊补牢的例行公事。内疚和后悔充斥着高朗山的内心,他不断思考到底哪儿出错——
是TT吗?
他很想把责任推到TT身上,埋怨他抗命导致这惨酷的结局,但是,他知道那只是借口,石本胜是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逃到街上,遭毒手的人或许更多。从石本胜三人撤退的一刻,行动就已告失败。
理智上,高朗山很清楚自己比TT要负更大的责任。TT报告石本胜正在杀人质时,高朗山只是按本子办事,指示等待支援,无视了现实问题所在。如果当时他早几秒容许TT进攻,那几秒间,TT能否救回一命?因为自己不信任部下,才会令情况恶化。
高朗山指示手下记录证据,聆听手下疏散居民的报告,连关振铎来到现场也没有注意。关振铎从其他警员口中知道这悲惨的情况,在搭电梯上来前,跟TT在一楼碰过面。
“高sir,飞虎队问行动是否取消。”一位探员来到高朗山身后,问道。
“取消……取消。”高朗山本来想叫对方告诉飞虎队他们来晚了,但他还是忍住。身为指挥官,情况再坏也不可以说意气话。
从枪战爆发,到现在这一刻,不过是二十多分钟的事情,高朗山却有过了数小时之感。部下汇报,十六楼的贼人巢穴没有发现任何陷阱或危险品,他便安排搜证人员前往找线索。鉴证科人员、支援警员等等陆续到达,而记者亦纷纷到场,围在嘉辉楼的数个出口前,拍摄警务人员进出的样子。
“高督察,我先走了。”关振铎待了好一会,在现场走了一圈,察看过那凄惨的环境后,跟高朗山说,这时候,高朗山才发现关振铎在场。
“好的,如果有任何关于石本添的线索‘我会送到CIB。”’高朗山勉强地挤出一个不由衷的微笑,说:“让关警司您看到这惨况,实在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我们总会遇上这种无奈的案子吧,唉。”关振铎点点头。
“谢谢。请慢走。”
“再见。”
关振铎离开嘉辉楼时,被眼尖的记者看到,一拥而上。他们以为有名的关振铎警司负责此案,但关振铎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便离开。
这天的电视和电台新闻,都以“头号通缉犯石本胜在枪战中被击毙”为重点,也有描违人质被杀害,警方束手无策的报导。翌日的报章新闻更为详细,亦有不少意见质疑警方是否行动失败,应否对死者负上责任。
表面上,虽然石本添仍未落网,石本胜的案件算是告一段落。然而,这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只是一场风波的开端。
一场由内部调查科挑起的风波的开端。
4
枪战后的几天,媒体都铺天盖地地报导“嘉辉楼事件”。头号通缉犯之一、数年内犯下多起严重罪案的石本胜被警方击毙固然是头条新闻,但大众更关心多名市民被害的细节。对追求“腥膻色”的群众来说,这阵子报章的社会版比副刊可观,“悍匪拉普通人陪葬”已经非常耸人听闻,而大部分死者是社会的边缘人士,更是这些读者追求的调味料。
在海洋宾馆大厅死去的老年人和中年妇女,分别是五十七岁的老板赵炳和清洁女工李云。他们大都获得民众同情——虽然也有人指责赵炳经营这种宾馆等于鼓励色情业——可是余下的四位被害者,都有不少批判声音,甚至凉薄地说“死不足惜”。—号房间里被杀的男女,男的是皮条客,女的是未成年的离家少女。男死者叫邱才兴,二十二岁,在旺角区砵兰街一带的色情业界薄有名气,绰号“姑爷兴”。因为有一张俊脸,加上油嘴滑舌,姑爷兴勾搭了不少无知少女,诱骗她们卖淫,在床上遭杀害的裸女便是其中之一。十五岁的钱宝儿在三个月前离家出走,辗转遇上姑爷兴,在游说下成为对方操控的妓女。有记者找到姑爷兴的同行接受访问,称姑爷兴事发前说为一匹新马“试钟”——即是指导床上技巧——没料到这成为他的遗言。4号房的女死者处境跟钱宝儿相似。那位头部中枪的二十三岁女性叫林芳惠,是在尖沙咀新富都夜总会上班的女公关,洋名Mandy。新富都只是一间走低档路线的夜店,女公关都会为钱向客人出卖身体,如果说钱宝儿是妓女,Mandy只不过是高级一点、收费较高的妓女,两者本质上没有分别。夜总会的妈妈桑估计,Mandy是约了客人“短叙”,在上班前兼差赚外快,结果客人未到先遇上悍匪,死于非命。Mandy更行闯事称她先前说找到个好男人,不久便会从良当家庭主妇,告别迎送生涯—她大概没想过,会是如此告别。
这三位死者都被站在道德高地的群众批判,成为家长和老师向子女和学生说教的反面教材,纵然大众知道他们的身分与被杀没有关系,但中国人总喜欢以因果报应来判断事物,用“多行不义必自毙”来解释他们为何交上这种噩运,他们就像被鞭尸似的,每天接受报章杂志的道德制裁。
如果套用民众的价值观,姑爷兴、钱宝儿和Mandy都是“自食其果”的话,在走廊被石本胜矗掉脑袋的男人其实最无辜。
那个男人叫汪敏东,三十八岁,是个大陆人,来自湖南,半年前他来港投靠香港的亲戚,因为跟亲戚的老婆互生龃龉,最后忍受不了决定离开,暂时住在海洋宾馆,他人住才不过第二天,便遇上这场无情的枪战。
汪敬东在家乡是位农民,他个性勤劳,为人没机心,但“相见好、同住难”,日子一久,便跟亲戚的家人发生不少摩擦,只好搬离住处。由于他的大陆人身分,有个别媒体将他描绘成“落后”、“不文明”、“贫穷”、“没知识”的移民,同情他遭遇的人不多。多年来,大陆人的刻板印象植根香港人心中,即使某些特质其来有自,媒体仍钟情于放大、夸张,去招徕更多的目光。正如大陆人认定香港人一定贪财市侩,香港人觉得所有大陆人粗鲁无知,两者都出自相同的狭隘思想。
结果,好些人同意“汪敬东如果安分留在故乡就不会死”的说法,他们认为,这也是某种“因果报应”。
关振铎这几天在报章上老是读到调子相同的文章,觉得相当乏味。五月八日星期一中午十二点“他在情报科”组办公室刚跟部下开完会,准备到警署餐厅午膳时,一位朋友敲了敲他的房门。
“关sir,有空嘛?”
“啊,小刘。”关振铎抬头看到刘礼舜高级督察,露出微笑。“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
“我早几天一直在忙,今天难得有空,所以特意过来找你了。”小钊走近正在穿外套的关振铎,热情地说:“我还未跟你庆祝你新上任,你今天有约吗?我做东,到太平吃烧乳鸽。”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刘礼舜比关振铎年轻八岁,八三年至八五年在港岛重案组工作,当时二人的关系就像冯远仁和高朗山,一位是分队长,一位是指挥官。刘礼舜个性率直爽朗,处事积极乐观,在各部门都获得好评,才不过三十岁出头,就被调到总部刑事情报科A组。同僚们都相信,上级是要他处理线民与卧底的管理工作,他累积几年经验,便会晋升成A组组长。
两人离开位于中环的员警总部,边聊边往太平餐厅。中环除了是香港的商业核心,更有不少老字号西餐厅和茶楼,老饕都知道分布在德忌笠街一带的餐厅茶馆哪一间物超所值,哪一间味如鸡肋。小刘对太平情有独钟,除了因为厨师烹调技术稍湛,更因为餐厅的桌椅间隔宽敞,谈话内容不易被人听到。
尝过皮脆肉嫩的乳鸽后,小刘跟关振铎不着边际地闲聊著,话题转到上星期四的枪战。
“关sir,听说当时你在场?”小刘问道。
“对,碰巧跟曹兄去跟西九重案高朗山打招呼,结果在现场看着事情发生。”关振铎为服务生刚送来的奶茶加了两匙砂糖。
“哦……”小刘扬起一边眉毛,回头望了四周一眼,再压下声音说:“既然你在场,我想不妨先跟你说一声吧——你知道内部调查科介入了吗?”
“内部调查科?虽然行动出了不少问题,TT又擅自行动,纪律聆讯是逃不了,但要内都调查科介入?有什么要调查?”
“当然是内鬼啊。”小刘吐吐舌头。
“内鬼?”
“关sir,你知道我交游广阔,在不同部门都有认识的人吧……”小钊啜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听到内部调查科接手后,就从O记和西九那两边打聪情况了。那天,丧标和那个叫捷豹的家伙曾外出买午餐吧,据说他们回去巢穴时,丧标在嘉辉搂南翼一楼大堂打开了信箱,拿了一些信件出来。”
“信件?”
“其实是一些广告宣传品,像是外卖功能表、搬运公司之类的单张,O记接手案件后搜索十六楼那个单位时确定的。因为其他住户都收到相同的信件,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丧标当时从信箱拿的就是这些东西。”
“这些宣传信有什么异样吗?”
“它们没有,但调查人员在它们‘之外’发现奇怪的纸张。”小刘确认附近没有人留意他们的对话,再说:“有一张十点五公分乘七点四公分的白纸搁在台面,上面用蓝色原子笔写着六个数目字——”042616。”
关振铎板书,不禁瞪大眼睛。
“不愧是关sir ,一听便明白意义了。”小刘看到关振铎的反应,便知道他了解这数字是什么。
“逃跑。”关振铎沉吟著,石本添一党利用传呼机代码作暗号通讯,原来代表“约会取消”的616,是“逃跑”的意思,之前数次搜捕失败,使有警员找获留下“616”讯息的传呼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