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的履历表填写的姓名、地址等资料就能投保。只要上面写的没问题,就不会露出马脚。社会保险局依市区町村的行政单位分级管辖,如果从前一个公司离职了,在离职的当时就会自动从保险工会退保,也必须缴回保险证。所以——这只是我的假设,基本上不太可能会发生重复投保的问题,自然也没有严密进行交叉调查的必要。”本间说。

井坂一副质疑的神色看着久惠。久惠点点头,说:“我们事务所是由理惠办理这些业务,的确不是要求得很严格。”

“个人投保的国民健康保险,基本上是根据住户登录的资料。搬家后重新投保时,只要提出之前保险的证据——不限于国民保险、健康保险——只要有退保证明就能再投保。养老保险的结构基本相同,检查很宽松。例如投保国民养老保险是必要的,但就是有很多人没有投。他们认为自己年老时不见得能领到那笔钱。”

井坂再次仔细地看着誊本。

“真的关根彰子住在川口市南町时,是在酒廊里上班。她应该投了国民保险。因此,想冒用她身份的假关根彰子进入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后,便能自动投保。她只要拿着保险证到川口市区公所的国民保险柜台说‘我上班了,要退掉国民保险’,自然会被受理。也许要办理保费结算的手续,但只要跟对方道声辛苦,马上就能办好。”

“哈哈…”书旗小说网http://www.bookqi.com/

“而重要的是在任何情形之下,只要有女性来到区公所,说‘我开始上班了,国民保险要退掉’,不管她是不是投保国民保险的同一人,确认的时候完全不看照片。只要带个木头章、健康保险证去就行,就算是别人代劳也不会被发现。不光是申请誊本,甚至迁户口、除籍也可以找别人出面,只要年龄相仿、性别相同,带上证件,表示是‘本人’便可以过关。”本间继续说。

这种情形并不只限于国民健康保险,户籍的转出、居民卡的申办等也是一样,在这些情形下只利用证件确认身份,却不比对脸和照片。只要遮住籍贯和现住址,其他任凭对方想看什么都无所谓,几乎是门户洞开。不过有个前提——当事人保持沉默,这是绝对必要的条件。

井坂沉默着,似乎是在认真思考有什么空子可钻。

“如果那人投保了民间的寿险呢?会不会被发现跟投保人的长相不一样?那种公司的业务员很会记客户的长相。”井坂问。

想了一下,本间摇头说:“最近的保险几乎都是从银行账户扣款吧?这样,只要账户里确实汇入了保费,就没人起疑,而且满期后的自动续保也不会有问题,根本不需要跟业务员见面。尤其如果保的是十年、十五年满期的简易保险,到时候再厉害的业务员也不可能记得客户的长相吧。”

久惠在一旁点头称是:“一旦觉得危险,就干脆解约算了,这很

简单。当然,业务员会喋喋不休地希望不要解约,可是只要拿着保单到保险公司的客服柜台,立刻就会受理,连身份都不用确认。”

井坂闻言长叹一声,说:“怎么感觉越来越恐怖了。”

“所以说,她的确是孤注一掷,破釜沉舟。”本间看着久惠。

“但是这个案件有一点我觉得可疑,就是劳工保险。”

根据今井公司小蜜的说法,“关根彰子”于一九九O年四月才正式投保劳工保险,之前都只是兼职,所以她的劳工保险证核发日期也是一九九O年四月。但是,沟口律师说真的关根彰子在高中毕业后刚上东京时,曾经在葛西通商股份有限公司上过班。

“真的关根彰子到葛西通商上班是一九八三年,当时劳工保险已经联网了。七年后,假的关根彰子到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时,曾到劳保局的柜台投保,当时为什么没有确认其身份,我觉得很可疑。”

久惠偏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问一下我们事务所的员工就能知道…应该会核对名字和被保险人证号码,但如果本人说是‘第一次正式上班’,或许就不会仔细确认了。”

如果仔细确认劳保局的数据库,调查一下昭和三十九年九月十四日出生酌关根彰子是否重复投保,就能证明她的身份是否被冒用。再怎么健忘的人,也不太可能忘记自己待过的公司名称和曾经上过班的事实。本间说到这里,久惠点头道:“真的关根彰子离开葛西通商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在她宣告个人破产前不久。讨债公司变本加厉,她难以继续待在公司里。”

久惠说:“那最快也是在一九八六年了。那就没问题,劳工局的资料通常保存七年,我听税务师说过。所谓雇用记录,其实就是人事费的记录。所以跟税金有关系,必须和同一段时间的账本、传票、收据等一起保存。”

看着奉间把这些一一记下,井坂突然拍手喊了一声。“那护照和驾照又怎么办?”他大声问,“上面不是贴了大头照吗?如果被冒用,马上就会被看穿。”

本间没有立刻回答。久惠接着问:“有没有跟栗坂和也确认过这一点?”

“还没有。”

井坂说得没错。如果真的关根彰子拥有驾照,和也的未婚妻就应该说过“我没有驾照”。而且不管别人怎么劝说,她肯定不会说“我要考驾照”。护照也是一样。如果真的关根彰子已经拥有了护照,和也的“彰子”就无法申请护照,蜜月旅行也就无法出国了。因为只要确认上面的照片,所有骗局就会被拆穿。

“我想应该先到川口市南町——真的关根彰子曾经住过的地方看看。”本间用手指轻轻敲着居民卡上登记该住址的部分,说,“若知道她是用什么方法离开那里,说不定就会找到许多线索。”

久惠看着井坂,突然轻声说:“昨天听你说完后,我心中有个不好的想法…”

井坂注视着她:“什么?”

“是指两年前的事吗?”本间问。

久惠白皙的额头上现出细纹,她点头说:“关根彰子的母亲不是过世了吗?”

井坂吸了一口气:“不会吧?怎么可能…”

“可她不是领了一笔保险金吗?”

“你说是为了钱?”

“不,不只这些,不只是钱的问题。”本间收拾好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关根彰子家只有她们母女俩。只要妈妈死了,就没人关心彰子的生活了。”

这样,冒用其户籍和身份简直再适合不过了。说是偶然也未免太凑巧了。本间从昨晚起就一直在想这一点:先是除去其家人,接着恐怕就是消灭——本人。

“老公,你先做完打扫的工作,之后我们一起吃午饭。我送本间先生去车站。”久惠边说边起身,表情很认真。

第九章

川口市南町2-5-2是栋四层旧楼,叫“川口公寓”。一楼是整修过后新开张的店面,一间是光鲜亮丽的便利店,另一间则是与之大异其趣的咖啡厅“巴克斯”,面对道路的窗户显得阴沉。

一眼望去,川口公寓里面似乎没有常驻的管理员。便利店收银台前站着一位活力十足的年轻人,本间向巴克斯的入口走去。便利店的店员更换太快,而且对当地的情况不很清楚。那里是孤独的人或以孤独为乐的人才会去的场所,不会有什么好线索,就算有也不会有人留意。以前本间曾经为了调查一起抢劫案,集中走访了各便利店,结果吃惊地发现,店员几乎不会对顾客的长相留下任何印象。

巴克斯的门口挂着“准备中”的牌子,但大门开着。本间边打招呼边走进去,看见吧台里面一个年轻女孩和大声谈笑的中年男子同时抬起了头,两人的手臂上都沾满了泡沫。

“对不起,我们还没有开门。”男人说话的声调显得意外且分外高亢,说话的同时他用手腕擦了一下鼻子,于是修剪漂亮的胡须也沾上了泡沫。

本间站在大门内侧说明来意,想探听过去住在这里的人的消息, 不知他们能否告知房东或管理这栋大楼的物业公司在哪里。

“我就是房东。”男子答道,随即一边擦掉手上的泡沫一边走出吧台,年轻女孩则继续清洗东西,眼睛却盯着本间。

“你说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大概是什么时候?”

“一九九O年,也就是前年。我确定前年的一月她还住在这里, 四O一号房,叫关根彰子,在酒廊工作。”

“哦。”男子仔细看着本间,“你还挺清楚…你是那个关根小姐的亲戚?”

本间将准备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男子边听边点头,然后回头对洗东西的女孩说:“明美,去叫你妈过来,让她带上公寓的档案夹,快点!”

“是。”女孩从吧台里走出来。她穿着短得吓人的迷你裙,双腿的线条细长得令人惊艳。这两人居然是父女,一时间不禁给人奇妙的感觉。

“来,这边坐。”男人邀本间坐在最近的位置上,自己先坐了下来。

咖啡厅却以酒神巴克斯命名,有些怪,内部装潢倒是名副其实。 堆积的货品、壁纸和涂成黑色的吧台,一眼让人联想到酒吧。

“你这样很辛苦吧?”男人翻遍口袋,好不容易才掏出香烟,边点火边说。看见本间递出名片,他赶紧叼住香烟,又开始手忙脚乱地翻口袋,这次却一无所获。“我的名片好像用完了,我姓绀野。”说完,他微微颔首致意。

“耽误你时间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该准备开张了?”

现在约十一点,午餐应该属于营业范围。绀野却笑着摇头道:

“我们傍晚才开店。几乎一半算是酒吧了,因为也有卡拉OK的设备。”

狭小的店内有一角用帘子遮住,或许就是放卡拉OK机的地方。

“你还记得关根彰子小姐?”

“这个…我不太管公寓的事,都交给我老婆处理。她马上就来,你问她更清楚。”

仿佛为配合绀野所言,那个叫明美的女孩回来了。她从隔开店面和里间的门板后面探出身说:“爸,妈叫你也来,带着客人一起。妈一听说是关根小姐的亲戚来了,吓了一跳。”

绀野信子坐在店后面的小办公室里,周遭满是账簿。按他们夫妻的说法,他们在别处还有两家公寓,都由信子一人打理。

引介完后,绀野先生便立刻回到店里。本间凭第一印象觉得他是个善于交际的男子,但他和太太站在一起时,却又给人以弱势丈夫的印象。真是有趣的远近比较法。

沟通之后,信子立刻抱出一个纸箱,大约有装橘子的水果箱大小,盖子上面印有“玫瑰专线”的公司名,以及一个看似该公司商标的玫瑰花造型的简单图案。文字和图案都是粉红色的。

“我一直都收在仓库里,因为不太放心。”信子拍拍纸箱盖,“这些都是关根小姐的私人东西,她离开这里时留下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随便丢掉。”

“什么意思?”

信子挑高了眉毛,显得很意外。她的眉毛没有经过修整和描画,形状很自然。

“关根小姐离开四O一号房时,什么家当都没带走,难道你不知道?”

坐在信子请他坐下的旋转椅上,本间探出身子问:“换句话说,她没有跟你们说一声就离开这里了?”

信子用力点头说:“倒是留了一封信,说什么自己老是很倒霉,想离开东京到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过去的东西部留下来,请我们帮忙处理,大概就是写了这些吧。我做这行这么久了,头一次遇到这种房客。”

“那么她只提了一只皮箱就离开这里了?”

“应该是吧。”

“之后没再见过面吗?”

“是呀,换句话说她是趁夜逃跑了,半夜里就悄悄不见了。因为我们也不住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是早上到巴克斯打开信箱拿报纸时,看见四O一号房的钥匙和她留下来的信,我们才知道她跑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信子拿出档案夹,档案夹的背面写着“川口公寓租屋”,里面夹满了文件。

“平成二年,就是前年。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

真的关根彰子去找沟口律师是在那一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假的彰子出现在今井事务机公司、租方南町的房子居住则是在四月。户籍的分籍手续是四月一日办的。所以说两人的身份交换——真的关根彰子消失在这里应该是…

“在三月份?”

信子翻阅档案,点点头说:“没错,三月十八号,星期日。那一天早上,我刚刚也说过了,我们发现了那封信。”

这么说,她是在前一天、星期六离开了这里。家具、行李都没有带走,独自一人,没有跟房东说一声便销声匿迹了…

“她留下来的信呢?”

“不好意思,早扔了。”

那就没办法了。

“关根小姐会做这种事?她是个很随便的房客吗?”

信子侧着头对仅有的记忆思索片刻,回答:“倒也不是…所以我才很吃惊。她顶多就是半夜把垃圾扔出来,深夜回家上楼梯的声音

太吵之类。”

“房租都准时交付?”

“是的,每个月都准时交。”

“她是在酒廊上班吧?关于这一点,她刚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麻烦?”

信子笑了,脸颊上堆起的笑纹反而更增魅力。她就是这种类型的女人。

“对这种事太哕唆的话,恐怕找不到房客。我们这里押金收三个月,还必须签合同。只要不对邻居造成困扰,对于房客的职业、生活我们一般不会设限。”

绀野信子这女人算是个标准的生意人吧。没有化妆,头发也只是简单束在后面,发自内在自然的紧张感,让她看起来显得年轻。

“很老实,是个不错的房客。关根小姐见面也都会和人打招呼。”

本间慢慢地点头。应该是吧,沟口也说过两年前见面时,她给人很沉稳的感觉。可是,她为什么毫无预兆地留下身边东西消失无踪了呢?本间想,在可预料的情况之中,恐怕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

如果真的关根彰子将户籍卖给了他人,就没有必要趁夜逃跑。如果她想搬家,只要循正常手续办理即可。退一步想,就算她想将所有家具、私人物品彻底更换,重新生活,也应该采取更合常理的做法。她应该会对房东提起过理由。真的关根彰子在两年前的三月十七日从这里消失,没有告诉任何人便突然音讯仝无。四月初,别的女人冒用她的身份开始在方南町生活。

奉间感觉胃开始慢慢翻腾。蒙眼游戏的箱子里,放的并非算盘,而是造型奇怪、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的刀子。

绀野信子疑惑地看着他。本间指着纸箱问:“我可以看看里面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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