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云道:“小唐,我听完你讲述的这一夜发生的事情,最大的感受是你从进入特种清洁工小组开始,因为心魔,更因为须叔的虚张声势,导致你很长时间被他所刻意营建出的神秘氛围笼罩,陷入一个‘场’之中,失去了自我,更失去了质疑和思辨的能力,所幸你是个法医,扎根内心的科学精神逐渐觉醒,但是在诡异叵测的气氛中和纷繁复杂的环境里,你本能地动用全部精力用于自保,所以必然疏漏或者忽视了一些东西,甚至是最显而易见的东西,比如——须叔是怎么知道李媛自杀的事情的?”
看唐小糖依旧目瞪口呆,呼延云说:“须叔不是神仙吧,未卜先知这种事儿十个有十个都是骗子,什么诺查丹玛斯,什么李淳风袁天罡,从数学的角度来看,统统都是概率,所以,他能够知道李媛自杀的事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你告诉他的,要么就是他通过其他途径知道的——如果是后者还可以再缩小一下范围,他见到你之后,从一处你不留意的信源了解到了这一信息,那么只能是你上交给他的那个手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须叔提到李媛那件事情的时候,全部内容都仅限于你在屠宰厂和蕾蓉交谈时透露的信息?”
“还真是……他只提到了李媛的自杀,然后是我自己哗啦哗啦地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唐小糖抬起头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在第一座凶宅烧邪之后,须叔说去阳台抽烟的工夫,偷听了我手机里的那段录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心里有鬼的人,突然发现一个警察混进了自己所带的队伍,他能不想查清楚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比你的手机更好的信源?他只要翻查一下你最近处理过的信息,很容易就发现那段录音,并听到你和蕾蓉的对话吧。”
“我的天啊……”蕾蓉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也就是说,须叔知道了我和小唐的关系,也知道了小唐的心结,才利用她的脆弱和敏感,引诱我上钩,并且把真正的目标——小郭先生徐冉钓出来,由于刘捷邀请我去枫之墅的时候,小唐已经把手机从我的口袋里掏走,所以须叔才不知道,这一晚上跟徐冉在一起的其实并不是我。”
餐厅里顿时沉寂下来,雨点打在窗台上的噼啪声,格外地清晰。
“可是,难道须叔就没有想到,万一我调动大批警力,像筛沙子一样把所有没有清洁过的凶宅都搜查一遍怎么办?万一我找不到徐冉怎么办?万一徐冉破解了暗号,我一个当法医的却破不了凶宅里的悬案怎么办?那不还是无法将诡计进行下去么?”蕾蓉突然抬起头问。
“姐姐,你提的这四个问题,我先分析第一个。你刚刚跟我说,在屠宰厂那会儿,刘捷不止一次地提到,因为全运会开幕,省城绝大部分警力都被调到会场附近执行安保任务,不要说各个分局人去楼空,就连派出所都只剩几个值班的,须叔听到这个,还会担心你抽调什么警力吗?”呼延云说:“至于后面三个问题,一言可解之。姐姐,你好好想一想,今晚滨水园里的三座凶宅,哪一件案子当时就真的破获了?”
蕾蓉稍一琢磨便醒悟过来,三座凶宅里的三起凶案,要说当时破获的只是犯罪手法,并没有正确指出真凶是谁,但是在这方面须叔却显得很“宽容”,总是让步,由此看来,须叔的目的仅仅是要把徐冉骗到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其他什么破案、撕票,都是伪装,整整一夜的折腾和担忧,竟然只是一步步踏入他布置的陷阱,蕾蓉又好气又好笑,也隐隐约约对须叔有一丝钦佩。
于是,她对呼延云说:“滨水园那边的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须叔就交给警察去追捕吧,当务之急是请你来看一眼陈一新的案子……”
“为什么说‘看一眼’而不说‘破一下’?”呼延云皱了皱眉头,“而且不止陈一新这件案子,还有赵洪波之死和五位清洁工遇害的案子,也都是发生在这里而没有破获的吧?”
蕾蓉看了看手表:“现在距离天亮还剩四个小时,太阳一出来,雨一停,今晚在这里的几个人就都要散去了,没有足够的理由,警方也拦不住他们,而我可以肯定,凶手就在他们当中……别说三起案子,你能把刚刚发生的这一件案子破了,就已经算是创造奇迹了。”
“你也知道我爱吃烧烤,假如好几起案子是串在一根竹签上的,我宁愿一口气把它们撸干净。”呼延云在蕾蓉的对面坐下,轻轻地弯下腰,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用一种探询的目光望着她道,“不过你说得很对,时间紧迫,我恐怕没时间逐个把嫌疑人问一遍了,何况刚才我走过客厅时,他们每一个人看我的目光都像防贼似的……所以,请你直接告诉我——你认为是谁杀了陈一新。”
蕾蓉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截了当,犹豫了片刻,才把自己怀疑的那个人和怀疑的理由讲了出来。
呼延云听得连连点头:“那你为什么不让濮亮把他抓起来呢?”
“毕竟,我怀疑他的两条理由,只是疑点,不是铁证。”蕾蓉有点不好意思。
“这要是在《名侦探柯南》里,就你说的这两条,已经足够让罪犯跪在昏厥的毛利小五郎面前流泪认罪了。”呼延云笑了笑,正要说什么,餐厅的门开了,濮亮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十分的难看,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好像刚刚哭过似的。
“怎么了?”蕾蓉有些纳闷。
濮亮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我刚刚得到消息,刘副厅长昨天下午在一起车祸事故中遇难了。”
“什么?”唐小糖十分震惊。
蕾蓉慢慢地站起身,神情凝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濮亮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下,然后说:“监控视频显示,确系一起交通事故,那辆撞翻丰田普拉多的重型卡车在出事后迅速逃逸,等找到它的时候,司机已经逃走,目前正在根据车主信息进行追查。因为全运会安保工作十分重要,其他事情都要给它让位,所以在勘查现场发现没有人为故意制造事故的迹象之后,警方就暂时封锁了消息。”
虽然和刘捷只见过两面,每年的几次联系也仅限于工作需要,但无论怎样,都是牺牲了一位战友,何况这整整一夜的惊心动魄,说到底都是源于刘捷把自己带到了枫之墅,此时此刻,蕾蓉的心中百味杂陈。
餐厅里沉寂了片刻,好像在默哀似的。
呼延云等了一会儿,才对濮亮说:“我要跟蕾蓉在枫之墅四处走一走,看一看,麻烦你帮我在客厅盯住那些人,不许他们擅自走动。”
濮亮虽然对这个娃娃脸的家伙很不服气,不明白自己一个堂堂警务人员为什么要被他呼来喝去,但蕾蓉的面子不能不给,只好怏怏地走到客厅去了。
“怎么,你对濮亮也有怀疑?”蕾蓉低声问呼延云。
呼延云眯起眼睛,模棱两可地说:“对于凶杀案而言,在不在现场,比有没有动机,更能决定一个人的嫌疑。”
“可是今晚陈一新遇害的时候,濮亮并不在场啊。”
“但是赵洪波遇害的时候,他在场。”呼延云用手在那张原木吧台上画了一个圈,“须叔讲的许多关于凶宅的理论都是胡扯,不过他说的有句话我很赞同:‘知其凶,亦知其所以凶,方能驱凶。’一座别墅,发生一起凶杀案是偶然,发生两起凶杀案是诡异,发生三起凶杀案就是习惯,而所有的习惯一定是逐步养成的,所以,每个参与这一习惯养成的人,我都必须纳入怀疑的视线。”
蕾蓉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呼延你看这个,这是我准备去三楼的书房勘查之前,在纸上随便划拉的几笔,列了七个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我觉得只要能破解这‘枫之墅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就能解开三起凶杀案的谜团。”
呼延云看那张纸上,果然列着七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除了那幅油画,陈一新在修建枫之墅的过程中,还给赵洪波下了哪些“巫蛊”?
第二个问题:全体遇害的特种清洁工们到底发现了什么“致命的秘密”?
第三个问题:枫之墅里的什么东西导致赵洪波从出现幻觉到发疯?
第四个问题:赵洪波遇害的那一刻,陈一新跑到书房隔壁的套间去做什么?
第五个问题:胡岳真的是九门安保公司的保镖吗?或者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
第六个问题:那把枪是怎么回事?
第七个问题:赵洪波到底掌握了什么对陈一新不利的关键性证据,那份证据如今又在哪里?
“说真的,我不如思缈,她发着高烧都能勘查三座凶宅,而我迄今为止,一个问题都没有找到答案。”蕾蓉苦笑道。
“至少这个已经有答案了,胡岳是陈一新聘请的杀手。”呼延云用指甲在第五个问题上一划,“至于一二三,其实是一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枫之墅成为一个凶灵出没的地方,这个,我只有亲自走访一下才能找到答案。”他一边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身,问唐小糖道:“小唐,你累不累,困不困,需要不需要去休息一下?”
唐小糖摇摇头:“我这神经绷了一夜了,现在还没有松弛下来,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的。”
“很好,那你跟我们一起去那个谜一样的书房看看吧。”呼延云微笑道,“反正今晚你也不在乎多逛一间凶宅。”
3
一直在三楼守护犯罪现场的侯继峰,听说了刘捷的死讯,又震惊又难过。当蕾蓉问他需要不需要休息一下的时候,他坚决地摇摇头:“赵洪波的死和特种清洁工的全体遇害,一直是刘局的两块心病,我要完成他的遗愿,配合您把这里发生的案子都彻底搞清楚!”
他说得认真,蕾蓉听得也严肃。
呼延云迈步正要往书房里面走,发现唐小糖站在门口,四下里望了又望,就是不动窝,不禁纳闷地问:“你找什么呢?”
“哦!”唐小糖恍如梦醒,“我还在想进去之后是不是先要烧邪,所以找鞋架呢……呼,这一晚上真的是‘如入大梦久不出’。”
呼延云一笑,径直走进书房,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进入一处凶灵出没的房间时“应有的”紧张和凝重,他这里摸摸,那里瞧瞧,逛家具城一样漫不经心,只在蹲下身查看陈一新的尸体时比较认真和仔细。蕾蓉倒是很耐心地给他讲解了先后殒命于此的赵洪波和陈一新死亡时的具体情形,还特别把墙上和桌子上的刀痕指给他看,他似乎完全不当一回事……突然,他停住脚步,指着挂有很多黑色泥点的玻璃窗问:“这扇窗户是什么时候打开的啊?”
“我偷偷溜进书房勘查时,这扇窗户是关着的,陈一新死后我重新进来时,却发现打开了,窗户的手柄上发现了陈一新的指纹。”蕾蓉说。
呼延云“哦”了一声,推开旁边那扇通向卧室的小门:“陈一新走进书房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里是吗?”
“是啊。”蕾蓉走到窗帘那里,指着对面的假山说:“我还怕他进来,藏在窗帘后面,当时一个老大的闪电,我就看见赵怜之站在山顶上,穿着件白色长袍,跟个鬼似的……”
“你能确定,赵怜之站在假山上的时间,就是陈一新中枪的时间吗?”
“不能……”
呼延云把那扇小门扒拉来扒拉去,然后敲了敲门框,又伏在地板上看了半天,站起身以后,走到楼道里,望向黑黢黢的东头,沉思着什么。
“我认为,凶手是站在书房门口,朝屋子里的陈一新开了一枪,然后沿楼道跑回了自己位于二楼的住房。由于陈一新打开了窗户,又向上推起了纱窗,所以子弹在穿过他的身体之后,飞到花园里去了。”蕾蓉说,“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赵怜之站在假山上,朝陈一新招手说什么,陈一新听不清,打开窗户、提起纱窗以后,赵怜之突然朝他开了一枪……但如果是这样,由于射击距离很近,子弹应该在穿透陈一新的身体后继续飞行,可是在墙上和对面房间的门上,我都没有发现弹孔——”
呼延云突然打断她道:“为了听清外面的人说话,打开窗户还可以理解,有必要推起纱窗吗?”
蕾蓉顿时哑口无言。
“不是的,姐姐,不是这样的。”呼延云慢慢地说,“那扇窗户也许确实是陈一新打开的,但纱窗,肯定是凶手推起的。”
“啊?”蕾蓉一脸的惊愕。
呼延云说:“此前你跟我讲过,在上三楼勘查书房前,你先到二层的平台给刘思缈打过一个电话,当时一阵急雨潲过,你就找了个躲雨的角落跟思缈通话,对么?”
“对啊,是有这么回事。”
“你来看看这扇玻璃窗就明白了,上面那些不是雨点,而是纱窗网眼里的泥垢被急雨激射在窗户上形成的泥点。这说明那时这扇纱窗还是关闭的,此后直到陈一新被杀之前那段时间,有个人潜进来推起了这扇纱窗……”
“也有可能是陈一新自己提起纱窗的吧?”唐小糖说。
“不可能!”呼延云摇摇头,“这个纱窗非常脏,要从底下抠起两个锁扣,才能推上去,可是陈一新的手指头上一点灰尘都没有。所以我认为,整个过程是这样的:凶手在蕾蓉进书房勘查前,先一步来到这里,打开窗户,推起纱窗,关上窗户,然后再关上门离开,等陈一新走进书房后,在门口举枪将其射杀,然后沿着楼道逃走,全过程他肯定戴了手套,所以没有在门把手和窗户手柄上留下任何指纹……”
一直靠着门框站立的侯继峰忍不住说话了:“难道你完全不考虑赵怜之杀人的可能吗?”
“蕾蓉说得很对,陈一新尸体上的弹洞显示,那枚子弹穿过了他的身体,既然如此,那么它总要有个去处,要么打在墙上,要么打在对面房间的门上,可是都没有找到——”
“不对!”侯继峰突然说,声音有些激动,“我找到了!”
蕾蓉大吃一惊,呼延云也扬起了眉毛:“在哪里?”
侯继峰指着北墙的高处说:“看那里,有个圆圆的洞口,因为光线的原因不大清楚,可是我刚才仔仔细细把屋子看了一遍,发现了那个,可惜我腿受伤了,没法登着椅子上去把弹头取出来。”
蕾蓉马上搬了张椅子,登了上去,很快又下来了,神情失望:“看形态很像是弹洞,可是洞口有不少浮土,看来是以前留下的……哎呀,难道是刘捷说过的,他来枫之墅勘查时,走进这间书房,出现可怕的幻觉,开了一枪造成的?”
侯继峰显然是想起了那件事,神情顿时有些颓然。
呼延云耸了耸肩膀:“结果一样,还是说明凶手只可能是从别墅里往外开枪,而不会是从别墅外往里开枪——当然,除非对面那间屋子的门是开着的,子弹飞进里面去了……”他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对面的屋子。
蕾蓉说:“不可能的,我勘查书房之前,看到这间屋子的门关得牢牢的,后来管家老吴还是用钥匙打开的房门。因为按照过去赵洪波定下的老规矩,这座别墅凡是不用或少用的房间都上锁,三层只有书房和套间留着门。”
“所以——”呼延云回到楼道,对蕾蓉说,“一切都说明,你对那个人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做案前打开那扇纱窗……算了,等找到他犯罪的铁证之后,让他自己告诉咱们吧!”
“你们在怀疑谁啊?”侯继峰瞪圆了眼睛。
呼延云看了他一眼:“你继续在这里值守,我和蕾蓉、唐小糖下楼一趟。”说完拉着那俩人就往二楼走去。
侯继峰望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布满了阴云。
下到二楼,他们一起往东楼道走去。来到那个人的房间门口时,蕾蓉忽然想起自己昨晚上三层书房勘查前,站在楼梯口,突然产生的那种奇特而恐怖的感觉:那时,整个二层,无论东西楼道,都寂静如死,人影皆无,看上去好像所有的人都睡着了,可她就是觉得——
每一扇门的后面,都藏着一个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楼道动静的鬼胎。
与其说凶宅生恶鬼,毋宁说暗鬼生凶宅吧!
呼延云推开了门,走进去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最重要的犯罪证据——武器。犯罪时间紧迫,整个枫之墅在凶杀案发生之后没有任何人出入,加上蕾蓉很快就把所有的居住者都召集到一层客厅里,所以,那个人没有时间将凶枪藏到什么很难发现的地方,应该还在这间屋子里。
但是一番寻找之后,却毫无发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的推理出现了错误?
不可能啊,蕾蓉发现的两个疑点,确实都证明那个人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啊!
呼延云望着掀开的床板、大开的衣柜、打开的抽屉和掏空的皮包正在发呆,唐小糖突然从字纸篓里发现了一双拖鞋,拿给呼延云说:“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你看鞋底这一片泥泞,一定是他杀死陈一新后,冒雨穿过花园,把枪扔进悬崖下面的河里去了!”
呼延云一看鞋底,果然是一片黑黄色的湿泥,他脸色顿时一变,冲出门往三楼跑去,蕾蓉和唐小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跑进书房,打开窗户,呼延云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黑黢黢的看不清楚,他打开手机电筒的光芒,终于在一根粗如蟒蛇的排水管上,照见了一行印迹……
当他把落满雨滴的脑袋缩回屋子里的时候,满脸都是沮丧。
“怎么了?”蕾蓉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发现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呼延云叹了口气说,“我以为自己轻而易举就能侦破赵洪波遇害和陈一新被杀这两个案子,现在看来,我过于自信了,陈一新这个案子,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们认为的那个凶手,也许根本就不是凶手,他的两个疑点,都有更加合理的解释……”
侯继峰冷笑一声:“这话说的,就跟你已经破了赵洪波那件案子似的。”
呼延云眉头紧锁,叹了口气:“是啊,那个案子好破得很,陈一新这个案子倒真是见了鬼了……”
一句话让蕾蓉、唐小糖和侯继峰目瞪口呆!
半晌,蕾蓉才用一种简直不敢相信的口吻说:“呼延……你的意思是,赵洪波死在密室里的那件案子,你已经破了?”
“对啊,那个有什么难的……”呼延云一脸“那篇儿早就翻过去了”的不屑。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侯继峰激动得几乎嚷了起来,“警方那么多人,花了那么长的时间进行调查,都没有搞清赵洪波的死因,你来这间书房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把案子破了?!杀了我也不信!”
呼延云被他的吼叫声吓了一跳,定睛看了看他,见他一副真的是不肯相信的样子,耸了耸肩膀说:“好吧,蕾蓉,麻烦你下楼一趟,把关在花房里的赵怜之提出来见我,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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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亮把落汤鸡一样的赵怜之提溜进了一层客厅,聚集在这里的人们纷纷把鄙夷的目光投向他,好像在看一个被开除后回来收拾东西的职员。赵怜之那身长袍上沾满了泥污,完全看不出原来的白色,枯瘦的身体萎靡成七扭八歪的形态,仿佛濮亮一松手就会彻底散了架。他的头发上挂着草棍和树枝,血红的眼睛里放射出仇恨并恐惧的光芒,嘴巴一张一张的仿佛在不停地告饶,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凸出很高的颧骨,不停地抖动着,简直要刺破薄薄的面皮……这一切都显示,他在极度的惊恐和重压之下,精神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上去!”濮亮一指双弧形楼梯,“三楼,赵洪波的书房,有个人在里面等你。”
“我……我的腿摔断了。”赵怜之指着自己的腿,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