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几名特工抵达教堂时,发现正门是锁着的——在这个钟点,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于是加尔萨开始用手枪柄砰砰地砸门。
没人应答。
他不停地砸。
最后锁孔开始转动,门开了。加尔萨发现来开门的是一名清洁女工。门外的一小队人马显然把她吓了一跳。
“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在哪里?”加尔萨问道。
“我…我不知道。”清洁工回答道。
“我知道主教就在里面。”加尔萨说,“他跟胡利安王子在一起。你没看到他们?”
她摇了摇头。“我刚到,负责星期六晚上的卫生清扫——”
加尔萨一把推开她,指挥手下在昏暗的教堂里分头搜寻。
“锁上门!”加尔萨对清洁工说,“别碍我们的事。”
说完,他拿着枪直奔巴尔德斯皮诺的办公室。
在广场对面的皇宫地下控制室里,莫妮卡·马丁站在饮水机旁,抽了一口早已点燃的香烟。自由主义“政治正确”运动正席卷整个西班牙,皇宫的办公场所已经全部禁烟。不过今晚因为大量的犯罪指控都指向了王室,马丁知道自己虽然违规,但相信也没人在乎了。
她面前一字排开的所有电视都已静音,五个新闻台正在播放埃德蒙·基尔希被暗杀的新闻,无所顾忌地一遍又一遍播放埃德蒙惨遭杀害的镜头。当然,每次重播前都会有警示语。
注意:以下剪辑画面可能不适合所有观众。
真无耻!她心想。这种警示语并不是告诉观众以下新闻内容非常敏感,而是故意挑逗观众的神经,目的是让观众不要切换频道。
马丁又吸了一口烟,眼睛一直在浏览各种网络媒体。大部分网络媒体利用“突发新闻”头条和实时滚动的显示方式,像挤牙膏一样不停地向外界传播各种各样的阴谋论。
教会谋杀未来学家?
科学发现会石沉大海?
王室雇用刺客?
你们应该报道新闻,而不是用提问的方式传播可恶的谣言。她嘟囔了一句。
马丁一直认为负责任的新闻报道是保障自由和民主的重要基石。因此她经常对制造争议的媒体感到失望,因为他们总是传播一些明显荒谬的观点——为了避免官司缠身,他们会把荒唐可笑的观点移花接木,用提问的方式报道出来。
就连受人尊重的科学频道也玩起了这种向观众提问的下三滥手段。他们问观众:“秘鲁的这座神庙有没有可能是远古外星人建造的呢?”
不!马丁真想冲着电视机大吼一声。这根本不可能!不要再问这种弱智的问题啦!
在其中一个电视屏幕上,她发现,CNN[233]的报道似乎尽量做到了应有的尊重。
牢记埃德蒙·基尔希预言家。空想家。创造者。
马丁拿起遥控器调大了音量。
“…一个热爱艺术、热爱技术、热爱创新的人,”新闻主持人黯然说道,“他具备近乎神奇的预知未来的能力,这让他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据他的同事说,在计算机科学领域,埃德蒙·基尔希的所有预言都已经变成了现实。”
“是的,大卫。”女主持人接着说道,“我真希望就他对自己的预言来说,我们也能这么去评价。”
电视上开始播放埃德蒙的档案短片。视频中的埃德蒙身强力壮、面色黝黑,正站在纽约市洛克菲勒中心30号外面的人行道上举行新闻发布会。“今天我三十岁了,”埃德蒙说,“我的寿命只有六十八年。不过随着医学、长寿和端粒再生等技术的发展,我预测我会活着看到我的一百一十岁的生日。事实上我很有信心,因为我刚刚为我的一百一十岁生日聚会预订了这里的‘彩虹厅’。”埃德蒙微笑着仰望洛克菲勒中心的楼顶。“我刚刚提前八十年预付了生日聚会的所有费用,包括通货膨胀的补偿金。”
画面中又出现了女主持人的镜头,她沉重地说道:“还是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千真万确!”男主持人说,“除了围绕埃德蒙死亡的阴谋之外,还有许多人在思考埃德蒙发现的本质。”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摄像机镜头。“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往哪里去?两个魅力无穷的问题。”
“为了回答这两个问题,”女主持人激动地补充道,“我们有幸请到了两位非常有成就的女性——一位是来自佛蒙特州的圣公会教长,另一位是来自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进化生物学家。我们稍作休息,然后回来听听她们的看法。”
马丁已经知道了她们的看法——观点是截然相反的,否则她们就不会上你的节目了。
教长肯定会说:“我们从上帝那里来,要往上帝那里去。”生物学家会反驳说:“我们是从类人猿进化来的,即将走向死亡。”
节目只有炒作充分,观众才会去看。除此以外,他们什么也证明不了。
“莫妮卡!”身边的苏雷什喊道。
马丁转过身,看到电子监控主任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啦?”她问道。
“巴尔德斯皮诺主教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她把电视调成静音。“主教打电话给…你?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究竟在干什么?!”
苏雷什摇了摇头。“我没问,他也没说。他打电话给我,让我检查一下我们的电话服务器。”
“我不明白。”
“你猜现在解密网上的报道是怎样说的?报道说,在今晚的暗杀发生前不久,有人从皇宫里打电话到古根海姆,要求安布拉·维达尔在宾客名单上添加阿维拉的名字。”
“是的。我要你去调查的。”
“呃,巴尔德斯皮诺也让我去调查。他打电话让我登录皇宫的电话服务器去找那个通话记录,看电话是从皇宫什么地方打出去的,这样没准能弄清楚是宫里的什么人打的这个电话。”
马丁顿时摸不着头脑了,因为她曾想巴尔德斯皮诺是最大的嫌疑人。
“从古根海姆博物馆获知,”苏雷什继续说,“暗杀发生前,博物馆前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从马德里皇宫的总机打来的。博物馆有电话记录。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我检查了皇宫总机记录,想看看在同一个时间点打出去的电话。”他摇了摇头。“结果什么都没有。一个电话都没有。有人删除了从皇宫打给古根海姆博物馆的通话记录。”
马丁盯着苏雷什看了很长时间。“谁有这样的能耐?”
“巴尔德斯皮诺也是这么问我的。所以我就对他实话实说了。我告诉他,我身为电子监控的头儿可能会删除记录,但我没做过。这样一来,唯一有权限接触这些记录的人就只有加尔萨指挥官了。”
马丁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觉得加尔萨篡改了电话记录?”
“这讲得通啊。”苏雷什说,“加尔萨的任务就是保护皇宫。调查起来,那个电话就是没打过。我们的否认至少从技术层面上说是合情合理的。删除电话记录可以帮助王室摆脱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