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发现了什么?谁想要他的命?
贝尼亚神父闭上眼睛努力想抹掉这些想法,但怎么都办不到。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往哪里去?
“我们从上帝那里来!”贝尼亚大声说道,“我们要往上帝那里去!”
这两句话一出口,他就感到它们在他的胸腔里产生了共鸣。这种共鸣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整个教堂似乎都跟着震动。突然,一道亮光透过“受难”立面上方的彩色玻璃窗照进教堂。
贝尼亚神父顿时肃然起敬,赶紧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窗口走去。此刻随着这道天光沿着彩色玻璃徐徐下降,整个教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轰隆声。贝尼亚赶紧冲出教堂,却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风暴所裹挟。在他的左上方,一架体积庞大的直升机正徐徐下降,直升机的探照灯扫射着教堂的立面。
贝尼亚满腹狐疑地看着。直升机在教堂施工围栏里的西北角上降落,之后熄了火。
随着狂风和噪声渐渐消退,贝尼亚神父站在圣家族大教堂的大门口,看着四个人下了飞机匆匆朝他走来。因为他看过今晚的报道,所以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一个是西班牙未来的王后,另一个是罗伯特·兰登教授。紧跟着的是两个身穿运动夹克衫、膀大腰圆的大汉。
看样子兰登根本没有绑架安布拉·维达尔。在这位美国教授朝他走过来的时候,维达尔女士似乎是心甘情愿地紧随其后。
“神父!”女子非常友好地打了声招呼,“请原谅我们这么大动静地闯入这片圣地。我们需要马上跟您聊一聊,事情非常重要。”
这帮不速之客走到自己跟前时,贝尼亚本想开口回答,最后却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神父,非常抱歉,”罗伯特·兰登说着冲神父微微一笑,以打消对方的敌意,“我知道这一切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您知道我们是谁了?”
“当然,”他蹦出了一句,“不过我原以为…”
“假消息。”安布拉说,“一切都还好,我向您保证。”
直升机的到来显然把在建筑围栏外站岗的两名保安吓坏了。这时他们穿过安全十字门飞也似的跑了进来。看到贝尼亚,两人便朝他跑来。
两个穿夹克衫的大汉立即转过身子,面对他们伸出手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
保安吃了一惊,立即停住脚步看着贝尼亚,等待他的指示。
“一切都好!”贝尼亚用加泰罗尼亚语喊道,“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吧。”
保安茫然地眯起眼睛看着这群不太可能凑到一起的人。
“他们是我的客人。”[280]贝尼亚语气坚定地说。
被弄糊涂的保安退回到安全十字门外,继续沿着建筑围栏巡逻去了。
“谢谢您!”安布拉说,“非常感激!”
“我是华金·贝尼亚神父,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说。
罗伯特·兰登走上前跟贝尼亚握了握手。“贝尼亚神父,我们正在找科学家埃德蒙·基尔希的一个善本。”兰登拿出一张精美的记录卡递给他,“这张卡表明,这本书借给了这座教堂。”
这帮不速之客虽然让贝尼亚有点手足无措,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张乳白色的卡片。跟这张卡片一模一样的另一张就在埃德蒙几个星期前给他的那本书里。
《威廉·布莱克全集》。
埃德蒙向圣家族大教堂进行巨额捐款时,曾与教堂约定布莱克的这本书必须放在教堂的地下墓室里展出。
这个要求真奇怪,但开价不算高。
埃德蒙的另一个要求写在卡片的背面,那就是展出时这本书要始终翻到第一百六十三页。
第66章
离圣家族大教堂西北五英里的地方,海军上将阿维拉透过优步的挡风玻璃凝望着巴塞罗那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这片城市之光的后面便是漆黑的巴利阿里海。
终于到巴塞罗那了。
阿维拉边想边掏出手机,按照约定给摄政王打电话。
手机铃声一响,摄政王便接起了电话。“阿维拉将军。你在什么地方?”
“城外几分钟的车程处。”
“你到达得很及时。我刚接到一个棘手的消息。”
“请讲。”
“您已经成功砍掉了蛇的头。但正如我们担心的那样,蛇的长尾巴还在危险地扭动。”
“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阿维拉问。
阿维拉听了摄政王的想法后大为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晚还会有人丧命。不过他并不打算向摄政王提出质疑。他只是提醒自己,我充其量只是个步卒而已。
“这次任务非常危险。”摄政王说,“你一旦被抓住就把手上的文身给警方看。这样你很快就会被释放。我们的影响无处不在。”
“我可不想被抓住。”阿维拉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文身。
“好。”摄政王拖着半死不活的腔调说道,“如果一切照计划执行,他们俩很快就死定了,那就万事大吉了。”
电话挂断了。
阿维拉在突如其来的安静中抬头看着地平线上那个最亮的地方——一组在建筑灯光的照耀下面目狰狞、形状丑陋的尖塔。
圣家族大教堂!他心想。它那诡异的剪影让他深恶痛绝。一座与我们的信仰完全相悖的教堂。
在阿维拉的心目中,巴塞罗那这座赫赫有名的教堂简直就是一座软弱无能、道德沦丧的“丰碑”,是对天主教教义自由化的屈膝投降,是对几千年信仰的肆意歪曲,更是一个集自然崇拜、伪科学和诺斯底异端[281]于一体的大杂烩。
沿着天主教堂向上爬的巨型蜥蜴!
在这个世界上,传统的崩溃让阿维拉诚惶诚恐。但现在涌现出一批世界级领袖,他们似乎跟他一样担惊受怕,而且在不遗余力地做恢复传统的事,这让他备受鼓舞。阿维拉把自己献给了帕尔马教会,尤其是献给了教皇英诺森十四世,这给了他重新活下去的理由,让他从全新的角度看清了自己的悲剧。
阿维拉心想,我的妻子和孩子是战争的受害者。这是一场邪恶势力对上帝、对传统发动的战争。宽恕并不是救赎的唯一途径。
五天前的那个晚上,阿维拉已经在自己简陋的家里睡着了。这时手机“嘀”地响了一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谁啊?大半夜的!”他嘟囔着,睡眼惺忪地斜眼看了看屏幕,看是谁在这个钟点给他发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