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中年男人的尸体竟然没有流出一点一滴的血液,只是在剑尖刺中的部位冒出了几缕青烟,伤口附近皮肉外翻,变成了焦黑色,像是被烙铁灼烧过一般。
“唔……”中年男人的喉结滑动,嘴里吐出痛苦的低音,原本搭在棺材两边的胳膊也在这个时候掐向了张鹤生的脖子。
张鹤生见状,目光中似有些诧异,但身体的动作却也不慢。要知道,此刻他的八门遁甲已经打开了第一道门,体力,敏捷力自然不可和先前的他同日而语。只见他清啸一声,半空一个鹞子翻身,就躲过了中年男人的两只胳膊。紧接着身子斜着撂下,一只脚从僵尸双手的缝隙刺了进去,直接抵住了他的下颚。
下颚是人类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之一,而且从这个位置用力,中年男人的整个头部,都被逼着紧紧贴在了棺材上。这下子,连喉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下意思的用痉挛的双手,在棺材两边乱抓乱扯,片刻,就撕开了不少木屑。
“哼,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张鹤生伸出食指,在右手手掌上涂涂画画,像是在写着什么东西,嘴巴也跟着手指的移动,念念有词,时快时慢。
“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当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张鹤生的右掌蓦然按在了中年男人的心脏位置,随即拔出插在他胸口的长剑,将剑尖顺着自己右手的指缝,深深地埋入了中年的心脏。
这套动作极为干练,以至于自始自终,这尸体再也没发出丝毫声音,等到张鹤生收回铁剑时,那双胳膊已经僵硬在了半空,再也不动弹了。
看到这一幕,张鹤生舒了口气,然后迫不接待的跳出棺材,蹲下身,用五指将尸体的头部转向另一个角度,眯着眼,细心地观察他脖子上的伤痕。
手指摸在尸体的身上,是冰凉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闭着眼,去触摸一条蛇的肌肤。
有一点点滑腻,也有一点点粗糙,更多的,是麻酥了指间的寒意。
这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本应是养家户口的壮年之期,却进了棺材。看他的嘴唇,并不是死人该有的惨白,而是乌黑色,再加上瞳孔凸出,从这两点,略懂中医的张鹤生可以判断出,他是死于急性心脏病。
但偏偏是一个死于心脏病的人,从腮下到颈部的位置,竟有一块巨大的红色撕裂伤,几乎可以说,三分之一的颈部表皮都被某种外力扯下来了,只露出了已经风化的肌肉,中间夹杂着几根紫色的血管,却也是参差不齐,从中间断裂开来。
“咦?”张鹤生不解的皱了皱眉,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个伤口上。
忽然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伸出两根手指,在尸体头部下的位置抹了抹,然后放在鼻子上嗅了嗅。
味道很臭,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死尸会散发出香气。关键是,这味道中夹杂了一丝重重的血腥味。
“杨开,能拿一只手电筒给我吗?”张鹤生头也不抬的说道。
“好!”杨开警惕的看了下四周,然后从小组里拿起一只打开的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棺材前。
当看见那具姿势怪异的死尸时,杨开下意识的要去握枪。
“别怕,如果说刚在他没死,那么现在,是真的死了。”张鹤生捻着手中的液体,说道。
说是这么说,但如此黑暗的环境下,一具僵硬的尸体,伸着同样僵硬的手,斜对着你,两只手还伸出了棺材。换做谁,都得吓出一身冷汗。
停了几秒钟,在确定这具尸体,确实如张鹤生所言,没有异动之后。杨开呼出口气,将手电筒交给了张鹤生。
“张道长,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杨开觉得,这个曾经的疯子,到了今天,才展现出了他的真正价值。
不愧为吃鬼神饭的,这年头,还真是专业人干专业事。就像华伯涛的科研,陈天顶的盗墓,还有刘雨薇的情报工作。
而自己,却只能带着一帮早已看淡了生死的老兵,过着早上一边吃馒头,一边吃枪子的生活。
偶尔捧起几杯烈酒,不醉不归,权当调剂。
“发现,不好说。”张鹤生将手电筒的灯光投射进棺材里,似有所思:“不
过,这尸体,有点怪。开始我就觉得,这种天气,怎么可能发生尸变?现在,我确定了,这不是简单的尸变,也不是普通的僵尸。”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僵尸!”张鹤生说完,对杨开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凑近点,看看自己的所指的地方。
但现在的杨开却还在为张鹤生刚才的那番话所困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会儿说是僵尸,一会儿又说不是?
难道其中另有蹊跷不成?
一系列的问号填充在杨开的大脑里,让他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都跟你说死透了,你还犹豫个什么劲儿。”发觉杨开还呆在原地,张鹤生顿时有些不耐烦了。
“不是……我……”杨开说到最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是苦笑一声,走过去,蹲在了张鹤生的身旁。
看他那焦急的样子,肯定有所进展,杨开心想。
“看到他脖子上的创口了吗?”张鹤生淡淡的说道。
杨开眼神一变,随即点了点头:“看见了,而且有点触目惊心。”
“他是被猛兽咬死的?”
杨开觉得,不管身手有多少,只要你是猎人,靠捕获野兽为生,那么终有一天,你会死在野兽的手上。就像柳宗元的《捕蛇者说》那样,这就是这类人的宿命。
若是没有这宿命,应该就不会造就出,埋葬了无数猎人尸体的猎人坟了吧?
想到这,他不禁摇了摇头。
“不是,是死于心脏病。”张鹤生的话,令杨开有些诧异。
“那这伤口?”杨开欲言又止。
“我检查了,伤口是死后造成的。”张鹤生翻弄着死者的头颅,说道:“而且在这棺材里,还有不少风干的血液。很显然,是这个中年人死后,顺利下葬,结果被什么东西钻进了棺材,咬出了这么大个口子。”
“这棺材挺结实的呀?”杨开站起身,四处转了一下。朱红色的棺材,木料还算不薄,杨开并没有发现棺材的四周有任何缺口。
张鹤生自然明白杨开的意思,只是伸出手,将中年男人的整个身子拉的坐了起来,然后指了指棺材的底部。
手电筒的光晕慢慢变得强烈,就像月光一样流泻在腐朽的木头上。
果然,在棺材底部,有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孔洞,孔洞的周围并不光滑平整,而且布满了很多撕咬的痕迹,就如狗啃了一般。
但很显然,这种老木头,狗可没兴趣去啃。
“难道是豺狼?不辞幸苦的从地面向下挖洞,然后挖到棺材底层,一点点的啃开木头,就为了咬这个人一口,然后再钻进洞里,爬回去?”
杨开自己都觉得,这个观点站不住脚。
“你别忘了,豺狼是吃肉的!”张鹤生冷笑着拍了拍手:“如果是豺狼的话,留在棺材里的,早剩下一堆骨头了,要是饿慌了,我估计连骨头都能嚼碎了吞下去。”
“那不是财狼是什么?”杨开愕然。
“我怀疑就是那个神秘的跟踪者。”张鹤生面色凝重的说道。
“跟踪者?”杨开身子一震,随即又看了看那个不大不小的孔洞,还有死尸脖子上的伤口。
“我一直以为,那是个人!”
“从一开始,我就没说过,那个跟踪者是个人。我只能判断,它的智商很高,懂得进退,懂得一步步的利用某种障眼法,将我们代入它布设的局里。”张鹤生说道:“如果是下棋,我们已经输了。”
“智商很高,有多高?”杨开问道,末了还加了句:“和山魈相比。”
他想,还是找一个参造物为好,这样能更好的判断出对方的来头。
“山魈?”听了杨开的话,张鹤生竟然笑了:“和这个东西相比,山魈的把戏,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
“什么?”这下,杨开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山魈的声东击西,他是领教过了,一路上,他都在惊叹着这东西的智商,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现在,张鹤生却告诉他,大家现在遇到的未知物体,比之山魈,要高上十倍,二十倍,甚至更多。
“山魈的智商近乎于人。”张鹤生说道:“但这东西的智商,却近乎于妖,或者说,它本来就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