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林那边已经撑不住了,他瘫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嘴里不停地念叨:“大师救我,大师救我……”他的管家也好不了多少。管家靠在墙上才没有摔倒,他的身子也已经僵住,想要走到我们这边却死活都迈不开脚。
那个白影也怪,只是围着马啸林打转。我们都在一间屋子里可以说近在咫尺,刚才还向它开了一枪,可白影对我们完全没有兴趣,没有一点向我们移动的意愿。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萧和尚嘀咕了一句。他手上一直拿着吴仁荻的画像,刚才一直都在提防这白影,现在看见白影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他才想起将画轴放起来,可动作稍微大了一下,胳膊碰到了架子发出当的一声响。
就这一声,把白影惊着了,它突然转向我们走了一步,但马上又退了回去。看它的样子,想过来却又好像忌讳什么东西。
“老萧,不是我说,你能不能轻点?”孙胖子在他后面说道。要不是这间暗室是密封的,只有一个门,没有后门和窗户,肯定孙胖子早就跳窗户逃跑了。
萧和尚没有理他,看见白影犹犹豫豫的没有过来,萧老道好像看出来点什么门道。他回身将已经放在架子上的吴仁荻画像又拿了起来,冲我道:“小辣子,过来帮帮忙,帮我把画展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兴致?老萧,本人你都见过了,想看回去看真人去。”我握着手枪的手心已经出汗了,没有心思过去帮萧和尚的忙了。
“你们俩还没看出来?”萧和尚自己慢慢地展开了画轴,吴仁荻的全身像已经全部现了出来。白影看见吴仁荻的画像后,表现得很不自然。它低下了头,好像都不敢看吴仁荻的画像。
“你俩还不过来帮忙!”萧和尚对我喊了一句。我和孙胖子再不犹豫,几步过去接过了萧和尚手里的画轴,一人擎着一侧,将画像对着白影的方向。这时白影开始有些焦躁了,在原地不停地走来走去。
“过去!”萧和尚在后面说了一句。孙胖子回头看了他一眼,“老萧,就一幅画,要是镇不住这个瘟神怎么办?”
“你以为他怕的是这幅画?”萧和尚哼了一声。他在说话时的语气已经变了,变得有些不情愿,“他怕的是画里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儿画的,人像就算了,还把精气神画上了……”
不至于吧?那可是神!吴仁荻就算本事再大,也不至于就凭他的画像就把一个神吓走吧?我和孙胖子还是犹豫不定。萧和尚等了一会儿,见我们没有动静,他突然从后面蹿过来,抢过孙胖子手里抓住的一侧,以吴仁荻的画像为盾牌,向着白影的位置慢慢走去。
我被动地抓着画像的另一侧,和萧和尚一起走了过去。画像的大部分都挡在萧和尚的身前,我只能尽量地靠后一点,如果风向不对,我就马上退回来。
眼看我和萧和尚拿着吴仁荻的画像越走越近,孙胖子在后面提醒我道:“辣子,小心点,要是不行就马上回来,老萧在前面能替你顶会儿。”论关系,孙胖子还是和我铁,他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把萧和尚甩了出去。
萧和尚就像没听见一样,还在慢慢地向白影的方向走过去。画像距离白影越近,白影就越显得恐慌,暗室内的气压也越低,我甚至开始有种上不来气的感觉。最后还有两三米的时候,白影先熬不住了,这个距离萧和尚就算把吴仁荻的画像扔过去,白影只怕也躲不开。
就在我以为萧和尚要将画像扣在白影身上的时候,白影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叫声,叫声中充满了不甘心的味道。随着它的叫声,白影的身体越来越淡,当叫声消失的一刹那,白影也同时消失。整个暗室里,再也感觉不到他那种独特的阴暗潮湿的气息。
“老萧,他哪儿去了?”我还不相信这么简单就能逼走瘟神。
萧和尚先是咳嗽了一声,“他应该还在这间屋子的某个角落里,很可能藏身在马老板的某个藏品的里面。唉,这大海捞针的,没法找啊!”说着萧和尚还无力地叹了口气。
还在这暗室里?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瘟神的气息?看着一脸坏笑的孙胖子,我才反应过来,顺着萧和尚的话说道:“我说嘛,我刚才就感到这瘟神还在暗室里。它要是藏身在这些藏品里面,还就真的没法找了。要是找鬼,我还有几个法子。现在是找瘟神,唉,我是无能为力了。”
“大师,三位大师,则写东西偶都不要啦。梨们统统拿走,梨们就当做做好系啦。”看见瘟神消失,马啸林刚刚缓过来一点儿,现在又听见我和萧和尚一唱一和,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马老板,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我是在贪图这些身外之物?”萧和尚当时就变了脸。要是不知道他的,还以为这老小子真是视钱财于粪土,是不争名利的世外高人。
“大师,梨误会啦,则些东西已经沾上了瘟神的晦气,只有靠大师的无上法力,才能清除晦气。再说啦,偶是讲缘分的。则些宝贝和偶的缘分已经尽了,与其落入俗人的手上,倒不如大师梨替偶做它们的有缘人吧。”马啸林这番话说得言辞恳切,看架势,要是萧和尚不要这些宝贝,马老板当时就能给萧大师跪下。
“唉!”萧和尚叹了口气,“马老板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过不是我要,我会替它们找个有缘人的。”说着还不住地摇头,看着好像极不情愿似的。
马啸林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他的管家早已把他搀了起来。马老板还要开一张三百万的支票作为酬金,这次萧和尚死活不肯要,说是和马老板有缘,无论如何都不能收钱。马啸林争执了一会儿,也就作罢。
之后,我们在马啸林的别墅里又转了几圈,这时房子里的阴阳之气差不多已经平衡,再不是刚才进来的时候,一阳独大的局面了。我私下问了萧和尚,他解释说瘟神虽然主阴气且不是正神,但是它经过的地方也容不得其他的阴气昌盛,有点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意思。
萧和尚还在别墅的院子里煞有其事地摆了一个平安阵。孙胖子看着正在忙活的萧观主,笑眯眯地对我说道:“这算是售后服务。”
忙了一通之后,天色已经大黑,早就过了饭点。马啸林本来安排要去他的私人会所就餐,没想到萧和尚一反常态,推说他要守阵六小时,那样平安阵才能发挥功效(前几天,天天吃我和孙胖子的,也没见他客气过。他其实是舍不得暗室里的宝贝,怕我们走了之后,马啸林叫管家把里面的宝贝换成赝品)。
本来,马啸林想在酒店叫极品鲍鱼席的外卖。不曾想萧和尚还是不答应,说是有外人进来会破了他的阵法,孙胖子听了在一旁直翻白眼。没办法,我们只能在别墅里凑合一顿。
吃不成鲍参翅肚,我和孙胖子看着萧和尚就来气,推说肚子饿了,去厨房找吃的。本来管家要跟着来,孙胖子说一会儿萧和尚那儿需要人手,让他留在那里帮忙。
好在厨房里一应的工具齐全,虽然没什么新鲜的蔬菜,不过孙胖子也没拿自己当过外人,在冰箱里翻出了几个小罐头和一些像蘑菇一样的东西。
“老马还真有好东西。辣子,你别翻方便面了,过来,让你尝尝洋荤。”孙胖子举着手里的罐头和蘑菇说道。
“什么好东西了?”
孙胖子一脸贼笑,“鱼子酱和松露。鱼子酱还好说,这个松露就太难得了。”
我看了一眼他手中灰不拉几的蘑菇块,皱着眉头说:“我开始怀疑你的品味了,灰突突的,看着就不像好吃的样子。难得在哪儿了?”
孙胖子不屑地看了我一眼,“不是我说,你也该长长见识了。这玩意叫松露,壮阳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就坐着最早的一班飞机回到了首都。马啸林运用他VIP的身份,将那一大堆宝贝走了免检程序,直接运上了飞机。
萧和尚亲眼看着那些宝贝上了飞机后,他才登机的。不过直到飞机上了天,萧和尚脸上凝重的表情才缓和了一点。
孙胖子看着萧和尚的样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萧大师,东西在飞机里,你还怕它们跑了?要不这样,你跟空姐说一声,就说这里闷得慌,你要去货舱透透气,抽根烟。说不定,空姐看你讨厌,真能让你去货舱里。”
萧和尚白了孙胖子一眼,“小胖子,我这是在替谁看着?这些东西你不要么?”
孙胖子连忙说道:“老萧,说好的三七二十一的,你可别想反悔。”
“现在想起来三七二十一了?”萧和尚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昨晚你们俩偷吃好东西怎么没想起我来?鱼子酱,还有松露,吃得不错啊!”
“辣子,就你嘴快。”孙胖子很是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大圣,你看我干什么?你以为我说的?”我看着孙胖子说了几句,又看向萧和尚,“老萧,你怎么知道的?我们吃的时候,你看见了?”
“还用看了?吃了还不擦嘴,松露的那一股煤气味老远我就能闻见。孙胖子,你更离谱,你吃鱼子酱也就算了,还拿鱼子酱喂财鼠,吃得它一嘴的腥气。你宁可拿鱼子酱喂耗子,也不舍得给我一点尝尝。”说着,萧和尚还瞪了孙胖子一眼。
“呵呵,”孙胖子干笑了一声,“那什么……那两样东西都是发物,上岁数的人吃了不好,我们怕你看见了把持不住,才没让你看见。再说了,什么鱼子酱和松露,也就是那么回事,一个腥剌剌的,齁咸。另一个更不是味儿,一股大蒜土腥味,还夹着煤气味。老萧,幸亏你没吃,吃了当场就能吐出来。”
“好东西没吃出好来。”萧和尚最后都懒得说了,索性把眼一闭,打起盹来。
趁他还没睡着,我说了几句,“老萧,听你这话也是吃过见过,看不出来啊。我记得以前你在凌云观的时候,冬天就是萝卜白菜的,吃得也挺过瘾,想不到,你连鱼子酱和松露都吃过,真人不露相啊!”
萧和尚闭着眼睛就像说梦话一样说道:“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论起会吃来,要数高胖子和肖三……”他说了一半就意识到说多了,叹了口气后再不说话,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几个小时后,我们下了飞机,破军已经等在机场了,他送来了一张免检的海关证明。又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连人带货回到了民调局。
很难得的,在大门口就看见了郝文明——最近郝主任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一段时期,我还以为郝文明不是受了重伤,就是已经重伤不治。
想不到的是,郝主任还认识萧顾问,而且还是单方面挺熟的那种,“萧科,不是我说,早听说你回来了,还真是想着去看看你,想不到在这儿遇着了。”
“你是哪位?”萧和尚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下,可惜还是没有想起来。
郝主任有点尴尬,“以前跟高局的小郝,一室的调查员,现在是一室的主任。”
“哦。”萧和尚歪着头,貌似还是没有想起来。郝文明尴尬到了极点,自己找了个台阶,“萧科,高局找我,我先过去了,有时间我们再聊。”然后转过头对着我和孙胖子说道:“你们俩在一室等我,有点事情要和你们说一下。”说完,向萧和尚点点头,转身向电梯那儿走去。
“老萧,你真的忘了郝文明了?”孙胖子眯缝着眼睛看着萧和尚说,“鱼子酱和松露的味道过了三十多年,你都没忘,一个大活人你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