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和金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两个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大门打开的一霎那,上官云只是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孩。当她走上前去,看到孩子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天哪,真的是儿子,是夏青!
上官云既惊又喜,她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冲上前去,和丈夫、儿子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每一滴眼泪都蕴含着感恩和喜悦。
金管家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是小少爷后,激动得不能自持。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喜出望外地高声呼喊道:“老天有眼啊!把夏青少爷还回来了!”
上官云捧住儿子的脸,又握住他的小手,几乎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直到确定儿子完完整整,没有任何缺失,她才终于放心,流着泪说道:“乖乖,你真的平安回来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爸爸有多想你吗?”
夏青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母亲。
“青青狗,叫妈妈呀。”夏蓝抱着儿子,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还有我呢,怎么不叫爸爸?”
夏青仍然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爸爸一眼。
夏蓝和上官云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上官云再次握住儿子的手,说道:“青青的手……还有身体,怎么这么冷?”
“当然会冷,现在是半夜呀。”夏蓝赶紧把儿子抱进屋。
金管家关上大门,说:“先给孩子洗个热水澡吧,我去放水。”
夏蓝坐到沙发上,把儿子紧紧拥在怀中,用身体给予他温暖。上官云坐到旁边,忍不住问道:“青青,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一个多月究竟在什么地方?经历了什么事情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别问了。”夏蓝小声对妻子说,“孩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神智不是很清醒。等他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些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儿子能回来,我们就该感谢上天了!”
上官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夏青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和一言不发的状况,总让她有一阵异样的感觉,心中阵阵发冷。
不一会儿,金管家从一楼的大卫生间里出来,说:“热水放好了,让小少爷好好泡个澡吧。”
夏蓝和上官云一起站起来,打算两个人一起帮儿子洗澡。但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母亲。
夏蓝和上官云都愣了,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两人一起问道:“青青,怎么了?”
夏青一声不吭,只是指着母亲,表情阴冷。
上官云接触到他的目光,竟然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怵,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夏蓝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妻子,感到疑惑不解。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青青,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妈帮你洗澡?”
夏青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母亲。
上官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出来了,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夏蓝上前一步,靠近上官云的耳朵说:“孩子现在的神智还不清醒,明天我们就带他到医院去做全面的检查。现在先别跟他计较,一切都随他吧。”说着一个人把儿子抱进了浴室。
金管家跟着到了浴室,陶瓷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暖的热水。他问:“先生,需要我或者阿米娅(菲佣)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金管家离开浴室,将门轻轻带拢。他来到客厅后,上官云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金管家,一会儿你帮我联系一下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不,就是今天,我们要带儿子去做全方位的检查。请倪院长务必安排出全院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
上官云坐回到沙发上,仰面长叹一口气。想到夏青看着自己时,那湖水一样冰冷的眼神,她浑身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感。
上官云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试图利用丈夫跟儿子洗澡的这段时间,理清思绪。
儿子回来了。感谢上天。但是,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怪异。
那天,夏青被关进保险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被关进去?如果是这样,他到哪里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归来?而且,归来之后的他,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
上官云的两条眉毛绞在了一起。一连串的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不安。
她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思索着这些让人困扰的问题。突然,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丈夫和儿子到浴室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洗个澡,用得着这么久吗?
上官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
她来到门口。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现在只能看到里面雾气缭绕。上官云推了推门,发现浴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夏蓝,”她在门口喊道,“你干吗锁门?”
没有回应。
上官云敲了敲门,又提高音量:“夏蓝,你们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应答。上官云有些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金管家也来到了浴室门口,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上官云蹙着眉头说:“浴室的门锁上了,我敲门和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起先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轻轻地带拢了,没有锁呀。”金管家纳闷地说,“这么说是先生把门锁上的?”
“他跟孩子洗澡,锁门干什么?”上官云越发觉得不对了,“而且,我怎么连冲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金管家也觉得有些异常,他敲着门喊道:“先生!”
上官云按捺不住了,她几乎是在拍打着那扇玻璃门,就像要把它震碎一样,同时大声喊道:“夏蓝!夏青!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开……”
浴室的门打开了。夏蓝只把门打开了一些,他望着上官云,身体挡在门口。
上官云张口结舌地看着丈夫,又试探着望了望里面——看不到夏青在干什么。她问道:“我们敲了这么久的门,你怎么现在才打开?”
夏蓝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
上官云怀疑地看着他:“儿子呢?”
“在里面。”
“你干吗堵在门口?”
夏蓝回头朝浴室里面看了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
简直就像里面有什么秘密一样。而且需要瞒着我。上官云疑惑地走进浴室,看见夏青站在浴缸旁边,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头来——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走上前去打算把儿子抱上楼去穿衣服。但是刚走两步,夏蓝就移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云,你不要抱他。”
上官云惊愕地问:“为什么?”
夏蓝没有回答,他面对妻子和金管家,以一种很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你们记住,以后夏青——只有我才能接触他。其他人,一律不能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上官云和金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蓝,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上官云愕然地问:“夏蓝,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接触我的儿子?”同时,直觉促使她问道,“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蓝走到妻子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云,照我说的做,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关于夏青的一切,都由我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张大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夏蓝把两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视着她,再一次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下意识地点着头。这么多年来,她对丈夫非常了解——只要夏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就意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蓝的语气看起来是在询问,实际上是一种命令。他们有一种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再多问和多说什么。
夏蓝转过身,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朝楼上走去,同时说:“今天晚上,我在夏青的房间,挨着他睡。”
上官云忍不住说:“我叫金管家联系了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安排医院最好的医生,为夏青做……”
没到上官云说完,夏蓝就开口打断:“请金管家再次联系倪院长,就说预约取消了。夏青不用做任何检查。”头也不回地抱着儿子上楼了。
上官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夏蓝的背影。这时,她又接触到了夏青的目光。她隐约看到,那目光中掩藏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她竟然不自觉地垂下眼光,不敢和他对视。
“砰”——夏蓝走进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上官云清楚地听到了锁门的声音。她呆滞地伫立在原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身体中某一部分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外。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儿子,都怎么了?
今天晚上归来的这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儿子夏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