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尾声 真相大白(3)

  “那这个凶手为什么开始杀男人,后来又杀女人?”我问,“难道她是为了不让我们发现这一关联要素吗?”

  林涛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她的性取向突然发生改变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是好?”大宝一口气分析了这么多,有些疲惫。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你们知道不知道,女性同性恋聚集的酒吧有哪些?”

  “怎么着?”林涛说,“你这是想守株待兔吗?酒吧里那么多人,你去哪里找啊?”

  “说的也是,”我说,“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框定出一个大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所有的酒吧、夜总会什么的,都去盯一下,说不准还就真能找到撞上树的兔子。”

  “等等,”大宝说,“咱们捋一捋。第一,你怎么框定范围?第二,你怎么知道谁是凶手?”

  我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是我想,如果真给我们碰上了,总能发现一些端倪吧?别忘了,她想栽赃我,我总能看得出一些破绽吧。”

  “好吧,好吧。”林涛说,“我也相信这一点。既然栽赃你,肯定是和你有一些瓜葛的,比如你曾经抛弃过的纯情小女孩什么的。”

  我再次涨红了脸说:“没有的事!我和铃铛是初恋!”

  “你俩别调情了。”大宝说,“第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怎么框定范围?龙番市方圆六千多平方公里,一千万人口,你怎么框定?”

  我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圆规,说:“你忘记了?前不久,我去学习了一个冷门学科——犯罪地图学。这个学科在国外很热门,但是国内很多人认为是迷信。我准备来试一试它到底管不管用。”

  “犯罪地图学?”大宝说,“好像听你说过。”

  我说:“有刑侦专家认为,系列犯罪的发生,都是围绕着凶手主要活动地带来进行的,然后向外扩张。只要你能找出前几起案件的发生地点,然后框定范围的圆心,就是凶手主要的活动地带。”

  “这个确实有点儿玄乎,可靠吗?”林涛说。我说:“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说前几起案件的发案地,”大宝说,“那你准备用抛尸地点?”我皱眉想了想,说:“如果凶手有车,抛尸可以是随意性的,所以不准,那么就以几名死者最后出现的地点来作为发案地好了,看看它们的中心点是哪里。”我们三人拿出一张龙番地图,然后翻开几起案件调查资料,逐一进行标注。

  “孟祥平是在这个医院失踪,在这里。方将在这个宾馆失踪,在这里。程小梁住学校附近,也是在学校遇害的,在这里。梁峰志失踪的地方在这里。”大宝用红笔在地图上做了标记,说,“最后一名死者刘翠翠要不要也算上?”

  我点点头,拿过大宝手中的笔,说道:“根据你们给我的资料,刘翠翠的遇害地点是在她的出租屋里,就是这个叫青年人小区的地方。”说完,我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五起案件的发生地点和调查情况,我早已熟记于心。

  我用圆规把几个点连接了起来,是个歪歪扭扭的椭圆形,我在椭圆形的中央,用蓝笔画了个圈,说:“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三七五四街区!”林涛叫道,“这里是个酒吧、夜总会、KTV的聚集点。真被你猜到了!”

  我笑了笑说:“我也坚信,犯罪地图学的存在,必然有它的道理,一点儿也不迷信!这样看,凶手很有可能是通过色诱的方式,骗取被害人的信任,然后择地杀人。”

  “我有点儿奇怪,”林涛说,“当初调查几名死者的时候,对酒吧、夜总会应该是重点调查的,这里的录像应该都调取了吧?怎么会没有发现?”

  大宝说:“这个我知道。视频组就十几个人,我有个同学在里面,他前几天还在和我诉苦呢。当时他们调回来的硬盘放了满满一办公室。全市那么多有视频监控的地方,他们十几个人慢慢看。加之凶手作案都是晚上,视频大多不清楚,死者也没有穿着很显眼的衣服。所以啊,要么他们现在还没有看到这个区域的监控,要么就是看到了也没有发现毫无特征的死者踪迹。”

  “这个完全可以理解。”我说,“他们又没用犯罪地图学,不一定会先看这个区域的监控。而且,我们办案都知道,那些监控的画面,有几张能用啊?看脸根本就不可能,除非人穿着特别有特征的衣服。”

  大宝说:“说到这里,我又有想法了。你们看啊,前四名男子都是单身男性,有来龙番进修的医生,有来龙番出差的老板和律师,还有纨绔子弟。总体上说,他们都处于容易产生艳遇想法的状况。最后一名死者是女性同性恋,自然也不言而喻。我觉得我们的推断非常正确。”

  “我们今晚就去守株待兔?”我说,“凶手割了最后一名死者的组织,肯定还是想继续作案的。”

  “好哇!”林涛说,“这个街区,美女如云啊,守不到兔子,也可以看看云彩。”

  大宝说:“可是,我们现在一点儿抓手都没有,你确定在那里可以找得到凶手?你不是孙悟空,哪来的火眼金睛?”

  大宝一句话就像是一根针,把我这个刚刚吹起来的气球戳破了。是啊,没有任何线索,真的能找得到凶手吗?

  4

  我这个被戳破了的气球不说话了,场面迅速冷了下来。就在这时,大宝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喂?”大宝看见是专案侦查员的来电,一把抓起手机,接通了。“DNA检验结果出来了。”侦查员说,“襁褓上检出两人的DNA,其中一个是婴儿本身。”虽然是弃婴案件,但是根据有关规定,当初法医也取了婴儿的血,并且录入了DNA系统。“另外那人的呢?”大宝急着问。侦查员说:“另外的,是一个女性的DNA,经判断,和婴儿有亲缘关系。说白了,另外一个人应该是婴儿的母亲。”“库里比对了吗?”大宝问,“有没有头绪?”侦查员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看来,咱们还得去守株待兔!”我笑着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说,“加油!”

  我们坐在韩亮新买的克鲁兹里,车子停在三七五四街区的入口处。这里灯红酒绿,穿着新潮的男男女女在我们这些“大叔”平时睡觉的时间里,走进了街区。

  “我们真是被时代潮流拍在沙滩上的人啊。”大宝感慨道,“这么晚了,龙番居然还有这么热闹的地方。”

  在车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大宝的鼾声就响了起来。我递给韩亮、林涛一支烟,我们摇下车窗,点燃。彼此无语。这个时间是酒吧最热闹的时间,却也是宅男宅女们熟睡的时间,所以街区外面也看不到什么人。只有那刺眼的霓虹灯照射在车里,让人无眠。不一会儿,大宝忽然冒出一句:“四个四!我们打八了吧?”“什么意思?”我笑着说。韩亮说:“他最近学会了一种扑克,叫掼蛋,玩得老上瘾了。”“也就是说,他在说梦话?”我说。

  “他喜欢说梦话你不知道吗?”林涛笑。

  我说:“何止是说梦话?他还梦游呢?上次梦游找解剖室,没吓坏我。”我们的笑声刚落,街区口开始有三三两两、东倒西歪的男女出现。

  “散场了。”我坐直了身子。

  “人家不叫散场,”林涛说,“你以为是看电影啊?”人流越来越庞大,我瞪着眼睛,想在人群中找到一丝讯息。我抬腕看了看表,又快到凌晨两点了,连续两天短睡眠,让我此时有了一些困意。慢慢地,人走完了,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线索。

  “看来我们这个办法不行。”林涛说,“守株待兔,这就是历史上的一个笑话嘛。我们得想想其他办法,至少得掌握一点儿嫌疑人的特征吧。”“等等,”我制止了正在打火准备返航的林涛,说,“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叫一个词儿?”

  “什么?”林涛把车窗摇开,竖着耳朵听。一个尖锐的女声穿过开启的车窗进入我们的车内。

  “池子!池子!”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街区的入口处,一个身穿金色短裙、黑丝袜的清瘦女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一个女子跑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后离开,她于是独自往街区外面走。和其他东倒西歪的男女不同的是,她显得异常清醒。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然后甩了甩齐肩长发,像是叹了口气,独自一人向远处走去,茕茕孑立。她看手机的时候,手机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脸庞,美丽俊秀。“有没有觉得这个池子听起来特别耳熟?”我激动万分地说。林涛皱起眉头,说:“何止是耳熟,这个女人也很眼熟啊!我知道她是谁了。”

  “你说。”我盯着车窗外的女人。

  “水良的妻子。”林涛一边说,一边打醒了熟睡中的大宝。

  水良是“云泰案”的凶手,被判处死刑,已经执行完毕。我们在搜查水良家的时候,见过他的妻子一面,他的妻子还像鬼一样和我说了一句话。【见《无声的证词》一书结尾处,“法医秦明”系列第二季。】而这个引起我们注意的叫声“池子”,到现在还是个谜。为什么这个女人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池子”?“对!是她!”我仿佛醍醐灌顶,“她当初说过要好好配合我,原来是要杀人作案挑衅我!”“当初她说要配合你,我以为她看上你了要勾引你来着。”

  林涛的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他接着说,“不过,你的DNA她怎么会有?你们不会……”“怎么可能!”

  我涨红了脸,“我问心无愧!”

  “女性作案,受过刺激所以变态,和你有仇,和警方有仇。”林涛说,“她完全符合我们之前推断的所有条件!”

  “抓人啊!”大宝抹去口角的口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副手铐,“还愣着做什么?”

  “你哪来的手铐?”我笑着问。这时候的笑,是舒心的笑,我看见了破案的曙光。“我在战训队啊,队员都发单警装备的。”大宝伸手就去开车门。我一把拉住大宝,说:“没搞错吧?你是法医!你是验尸的!你能抓人吗?怎么着?学了两天战训队的科目,就以为自己是侦查员了?”

  “都是人民警察。”大宝说,“关键时刻我们也得上啊!”

  “别急,”我说,“如果是她干的,她绝对跑不了,相信我。”“下一步,我们需要密取她的DNA吗?”林涛说。

  我摇摇头,说:“不用,我们悄悄跟着她,看她住哪儿就足够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如果现在取她的DNA,一是不合证据提取程序,二是容易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那你怎么知道弃婴襁褓的DNA是她的?”林涛说。

  我说:“我有办法,走吧!”女人住在街区附近的一个小院落里。从外面看,这个院子不大,但是是独门独户。我们目送女人走进院子后,便悄然离开。这一夜,我睡得特别熟。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DNA实验室。我拉住忙得团团转的DNA实验室主任郑大姐,说:“郑大姐,不管你现在有多忙,得先帮我一个忙。”

  郑大姐瞪着眼睛看着我,说:“你不是被停职了吗?”

  “我是被冤枉的。”我一边说,一边把郑大姐拉到办公室,说,“有个简单的活儿。当初‘云泰案’,水良落网以后,有没有提取他的DNA样本?”

  “当然,”郑大姐点头说,“所有嫌疑人抓来第一件事就是提取样本。”“昨天你们不是做了一个弃婴襁褓上的DNA吗?”我说,“我现在想知道这对母子和水良的DNA能不能比出亲缘关系。”

  “你是说,那个弃婴就是水良的儿子?”郑大姐说,“那他家也太惨了吧。”不一会儿,身穿白大褂的郑大姐从数据分析室里走了出来,说:“对上了,水良、弃婴以及那个女子,是一家三口。”

  大宝在旁边反应了过来:“哦,你这是间接确认本案的嫌疑人就是水良的妻子啊。”

  “啥也别说了,”我说,“赶紧把这些情况通报专案组,对嫌疑人布控。”“六三专案”的影响太大了,专案组的压力可想而知。在得知这一可靠信息后,专案组立即组织了精干力量对女子的住处进行了布控,并且趁女子外出之际,对她的小院以及小院里停着的一辆甲壳虫轿车进行了搜查。当侦查人员从甲壳虫狭小的后备厢里拎出一个桶时,现场有位女警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桶底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正是一块疑似乳房的人体软组织!

  DNA图谱从机器里慢慢打印出来,郑大姐撕下图谱,用尺子比画了一下,说:“在嫌疑人院落和车里提取的可疑斑迹是人血,经过DNA比对,系孟祥平和方将的血迹。”塑料袋里的软组织,确证是属于刘翠翠的。

  此言一出,DNA室里一片欢腾。这座压在专案组每名民警心头数月之久的大山终于给推倒了。而此时,我仍在档案室里看档案。看档案,也有瘾。下午,当女子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她转身想跑,却发现已经遁地无门了,她的身后站着几名便衣。她随后整了整衣衫和头发,伸出双手,微微地笑了一下,说:“不成功则成仁,我早就准备好有今天了。”

  “你没有成功,也不会成仁。”林涛目光炯炯地望着她,“恶魔是要下地狱的。”

  没有民警愿意审讯这个女子,因为他们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时髦、靓丽的女子和几个月来连杀五人、手段残忍变态的恶魔联系在一起。他们觉得审讯工作无从下手。

  而这名女子则淡淡地说道:“让秦科长来审问我,不然我什么也不说。”

  侦查员说:“行。”

  番外 恶魔的自白

  童年时起,我便与别的孩子不同,我看不到他们看到的世界。

  ——埃德加·爱伦·坡

  我叫汪海润,今年二十七岁,云泰市人。

  我的名字里有好多水,所以我从小就喜欢水。只要一泡进游泳池,就不愿意出来。即使小时候和妈妈去那种公共浴池里洗澡,都是莫大的享受。因此,我就有了我的小名,池子。

  我喜欢这个小名,但我只准喜欢我的人这样叫我。

  从我出生的时候起,我就比任何人都优越。上学以后,我用的文具、书包都比别的同学要好,男同学都喜欢我。虽然在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妈因病突然离去,但是我的父亲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时刻存在的爱。

  父亲是个企业家,虽然他的发家史不值得一提。父亲当初是靠制作、贩卖毒鼠强,捞到了第一桶金。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已经转行做地产,是全市有名的有钱人了;我上高中时,他就已经是云泰十强企业的董事长了。

  父亲很忙,但是对我从来没有疏忽过。没有人敢欺负我,因为父亲对欺负我的人零容忍。老师们也都很照顾我,从来没有过打骂。即使我逃学、不写作业,他们也只是宽容地一笑了之。所以我长到二十五岁,都是顺风顺水的。

  我从小就喜欢和男孩子在一起玩,虽然外表一点儿也不男性化,但是我有一颗男孩的心。打游戏、踢足球,我都会参与。爸爸经常温和地教育我说,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模样,不然没有男孩子敢要,但我一点儿也不认同他的说法,因为我的课桌抽屉里,有整整一包情书。不过我不喜欢他们,他们要么中规中矩,要么胆小懦弱。我觉得可能不够男人味的男人,根本不可能入得了我的法眼。

  我贪玩,所以学习成绩不好。当初高考后,虽然可以去上大专,但我依旧选择了护校。原因很简单,我喜欢那一身护士服。

  爸爸激烈反对,他说我哪怕去学个会计,也比学伺候人的护士强,但我从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爸爸于是再一次从了我。

  护校都是女生,一年读下来后,我隐约发现我可能是喜欢女人的。因为有一次一个女同学喝醉了亲我,我觉得也很享受。

  爸爸发现了我的异常,他要求我中途辍学,然后送我去国外,自费学习经济管理。我是他的独女,他必须为他庞大资产的继承问题考虑。我没有同意出国留学,理由是我长这么大没有离开过云泰市,我不愿意独自出去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但我同意了辍学,因为经过一年的学习,我知道我没法干护士这个又脏又累还有风险的活儿。

  在爸爸的帮助下,我去上了云泰大学经济管理系成人教育。每天的课程我根本听不进去,什么会计学基础啊、西方经济学啊、管理学啊、统计学啊什么的,就像是一堆乱码在我的眼前,根本塞不进我的脑子里。

  我每天想的就是,我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前年夏天,我遇上了小偷。在一个银行门口,一个小偷在我背后掏我的口袋,被我发现了。以我的性格,怎么可能让小偷嚣张?于是我就冲上去抓住了他。没想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划伤了我,而且准备向我继续发动攻击。

  那一刻,我看见他手中沾着我血迹的刀,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头戴钢盔、手拿长枪的人突然从银行里冲了出来,一脚就把小偷踹出了几米远,然后用枪指着小偷说:“跪下。”

  小偷在这人的要求下,向我磕头求饶。我见我胳膊上也只是皮外伤,就没再追究,放小偷走了。其实我根本没心思去管什么小偷不小偷的,在那一刻,我确信了我自己还是喜欢男人的,至少也是个双性恋。我被这个身材高大、面貌俊秀、英雄救美的银行押运员吸引了,所以我去问他要了电话号码。他叫水良,他的姓居然是水,我知道我们一定是有缘的。

  这是我的初恋,也是我唯一的一次爱情。

  父亲动用了所有关系,去调查水良。虽然侵犯了他的隐私,但是他一点儿也不见怪,他说理解一个父亲为了女儿的幸福所做出的一切事情。

  虽然水良出身贫苦,也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但是父亲认为他忠厚老实,而且对我无微不至,所以父亲同意了我们的恋情。

  如果要列举水良对我的好,我可以说整整一个晚上。反正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男人,也是最忠心不二的男人,我信任他,信任他的一切。我爱他,爱他的一切。他说过,一辈子也不会离开我。

  我们的婚姻很幸福。有水良对我的好,还有父亲给了我们一切。只要我们需要的,我们就一定可以得到。去年,我们的爱情终于有了结晶,一个可爱的宝宝。

  父亲视宝宝为珍宝,但公司不能一日无主,所以父亲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把宝宝接走。一方面给我们小两口亲热的时间,一方面他可以单独和宝宝相处。

  可是这个美满的家庭,在那一天突然破裂了。

  因为你们。

  你们在我家抓走水良后,我和父亲认定你们抓错人了。那么忠厚、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犯?我绝对不会相信,父亲也绝对不会相信。

  于是父亲托了公安局的人,打听了案情。你们说已经证据确凿,水良就是杀害五名少女的凶手,杀人的原因,居然是强奸!

  就是你们抓走水良的当天,父亲得知了这个消息,突然脑出血发作,一睡不起了。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回忆当天的情形。同一天,我的两个至亲都离我而去了。我的丈夫因强奸杀人而被抓,我的父亲被我的丈夫气死了。那一天,我哭光了我名字里所有的水。我哭了整整一夜。

  我挚爱的丈夫,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从小就开始作案,我怀孕的时候依旧去作案。难道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靠得住的男人吗?我恨他,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底还深爱着他。就是这种不知是爱是恨的感觉,把我的心脏彻底撕裂。

  我挚爱的父亲,从小视我为掌上明珠,给了我想要的一切,我却没有好好地孝顺他一天。内疚就像一把刀,把我原本破裂的心脏再刀刀凌迟。

  而把我这个完美的家庭彻底破坏的,就是你,秦明。你自以为破获了大案,立了大功是吗?但是你的功劳背后,有多少我的痛楚?你的成功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第二天,我已做好准备,一定要动用父亲所有的财力,让你也尝到被这种痛苦折磨的滋味。

  可是当我到了父亲公司的时候,才知道我一无所有了。公司的几个副总,一直在觊觎父亲的财产,早就准备好了所有吞没公司的手续。对他们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个东风就是父亲的离世。所以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时间,这个公司早已和我汪家没有任何干系。这真是雪上加霜,把我一个弱女子彻底击倒。

  好在父亲还有几十万元存款和曾经用我的名字在省会买的一套小院,这样我才不会在公司来收回别墅的时候无家可归。

  到了龙番,一切都是陌生的。靠着父亲的存款,我们娘儿俩还可以生存一段时间,我也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寻找报复的时机。

  可是厄运再次降临在我的身上,儿子在一天晚上突发呼吸困难,送去医院后暂时恢复。医生说没事儿,是我多虑了。我带着儿子回到家里,庆幸没有再次出事。可是等到我一觉醒来时,儿子已经离我而去了。

  可恶的医生,若不是他草菅人命,我的儿子一定不会死。

  原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现在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什么呢?我没有再哭,因为我心里那一池子泪水已经哭干,现在只剩下我这一个池子了。

  孩子的双腿松垮垮的,我浑身颤抖,没法用襁褓包起他,就用绳子捆,可是绳子也捆不上,我就想用刀割开口子来捆绳子,可是我下不去手啊。过了很久,孩子僵硬了,我把他包了起来,准备带着他一起跳楼。

  就在那一刹,我想到了你,我还没有复仇。若不是你,哪有今天孤苦伶仃的我?

  于是我开始在网上研究法医解剖尸体的方法,什么掏舌头、剖腹,可能看起来挺吓人,但是我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感觉,我不怕黑、不怕血,甚至不怕死。

  到了酒吧,我才知道现在的男人有多无聊。我杀死的那几个,要么就是有老婆还出来混,要么就是花花公子,天天玩弄女人。所以我觉得,他们都该死。

  家里有个旧盒子,装着一盒毒鼠强。父亲说这个药只需一丁点儿就可以死人,所以不准我碰它。他留下这个盒子是做个纪念,毕竟这个杀人的利器是父亲当初发家的工具。我上网查过,毒鼠强性质稳定,多少年也不会分解;而且你们警方一发现毒鼠强就会查找毒物的源头,这是我祖传的法宝,你们去哪里查?

  我选择用这个来杀人。

  我在酒吧里的第一个“艳遇”是个医生。我恨医生,更恨有老婆还出来泡妞的医生,所以我杀了他。

  我用法医的办法解剖尸体,然后碎尸、抛尸。可是两周过去,尸体都没有被发现。我决定下一个一定要抛去你们可以发现的地方。让你们发现,让你们破案,你们不是很能破案吗?你们不是说命案必破吗?我看看你们能不能猜到下此毒手的人,是个女人。

  我反复作案,还学着电视上那样,留下死者的一个部分,放在下一个死者身上,为的就是让你们简单关联,却无法破案。我想让你们发现杀人的手法很专业,是法医的手法,从而怀疑到你身上。但我知道,如果不是有证据,你们警察是不会怀疑自己人的。

  天赐良机。

  在我杀掉程小梁的第二天早上,你们去复勘现场,我就在警戒带外面的围观人群中观望。我看见了你,还听见一个帅哥说你要去医院检查有没有生育能力,所以我跟踪了你。也可能是天助我吧,给你做检查取样的护士,是我的同学。

  我很顺利地就拿到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

  如果不能陷害你,至少得让你的名声臭掉,所以这一次,我去同性恋酒吧,找了个女性对象。她的死,可能会帮助我完成复仇。为我深爱的又痛恨的水良、我的父亲、我的儿子和我自己复仇。

  好了,我失败了,但我也轻松了,我可以去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了,他们在等我。

  “荣格说过,健康的人不会折磨他人,往往是那些曾受折磨的人转而成为折磨他人者。”我说,“连去医院检查都会有风险。”

  林涛说:“在变态者看来,杀戮就是拯救。在我们看来,让罪犯服法就是对他们的拯救,心灵的拯救。”

  “嗯!”大宝坚定地点了点头,“手术刀是我们的第十一根手指,是我们最犀利的手指,是犯罪分子最畏惧的手指。”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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