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的推理有些许出入,但不影响结果。”溪望给映柳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将疑犯拘捕。
映柳给嫌犯戴上手铐后,瞄了溪望一眼,喃喃道:“我发觉你没局里的前辈说得那么厉害,你每次推理总会有些错漏。”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不影响结果就行了。”溪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催促她赶紧将嫌犯押回警局。
自弃神杀人案后,两人接连处理了好几宗命案,从表面看来都非常离奇诡异,但实际上只是凶手故布迷局。溪望没花多少时间,就将这些命案的主谋逐一揪了出来。
跟映柳将嫌犯押回警局后,溪望本想去找旧拍档一起吃午饭。但刚走到对方办公室门口,便察觉出里面传出的浓烈“火药味”,不由得驻步静观其变。
此时正值午饭时间,刑管们大多都吃饭去了,办公室内只剩下一男二女。男的是溪望的旧拍档,另一名曾被誉为“刑侦新人王”的优秀刑警慕申羽,其中个子较高的一名女生溪望之前见过,是前诡案组成员,名叫李蓁蓁,另一名身穿紫色套裙的女生,溪望虽然素未谋面,但观其相貌和打扮,应该是阿慕的新上司花紫蝶。
诡案组尚未解散时,蓁蓁跟阿慕是拍档,两人曾经多次出生入死。或许是患难见真情,又或者是日久生情,反正两人的关系相当暧昧。但两人至今仍未公开承认拍拖,而且前不久还在办案手法上出现分歧,一度致使两人反目。因此,两人现在的关系极其微妙。
然而,就在这个非常时期,“恶毒”的厅长为惩戒阿慕不按规章 办事,竟然将他调派到对他有好感的花紫蝶麾下。紫蝶算是个官二代,能力并不出众,不过好强的个性却是有目共睹。她虽然没直接说出口,但倒追阿慕却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溪望从映柳口中没少听说这三人的八卦新闻,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亲眼目睹大战一触即发的场景。
“不是说请我吃饭吗?还不走等什么?”蓁蓁怒瞪阿慕一眼,随即以不屑的眼神与紫蝶对视。
紫蝶眼中亦充满敌意,走到阿慕的办公桌前,重重地扔下一叠文件:“慕申羽,马上给我把这些报告整理好,不然你哪里都别想去。”话是对阿慕说的,但她的双眼一刻也没从蓁蓁脸上移开。
溪望仿佛看见从两名女生眼中喷出的火球,以阿慕为中心对撞,并发生大爆炸,处于旋涡中心的阿慕自然被炸得皮开肉绽。
看见阿慕此刻左右为难的窘境,溪望心知若不出手搭救这位落难的好兄弟,说不定马上就会被两名女生分尸。于是,他大步走进办公室,冲阿慕叫道:“哟,你果然在这里,我正到处找你呢!”
三人同时扭头看着他,他趁两名女生还没回过神来,就搂住阿慕的肩膀,推对方往外走,边走边紧张地说:“老大又跟嫂子吵架了,正在生闷气,非要我拉你过去跟他喝几杯。他就在附近的饭店等我们,你赶紧跟我去劝劝他。嫂子对我们也挺好的,总不能看着他们斗气,我们不闻不问吧…”他哇啦哇啦地说个不停,不知不觉间已将对方带到门外。
“老大跟嫂子怎么了?他早上才跟我通过电话,怎么没听他提起跟嫂子吵架的事?”阿慕不解地问道。
溪望回头往办公室门口瞥了一眼,调皮地笑道:“我不用老大的名义把你拉出来,你以为自己还能安心吃饭吗?”
阿慕恍然大悟,笑道:“这顿饭我请客。”
他们口中的老大是厅长的亲弟弟,也就是他们昔日的上司,前任诡案组组长梁政。粱政曾是蓁蓁的上司,跟紫蝶的父亲亦素有交情,而且还是厅长的弟弟,这两个女生绝不会为争风吃醋而不给他面子。所以,溪望以他的名义将阿慕带走,她们两人都不会阻拦,更不会因此而为难阿慕。
“我本想过来请你吃碗云吞面,报答你上回替我查受害人银行账户的事。”溪望狡诈地笑道,“既然现在你说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附近有家日本料理的海胆很新鲜…”
两人途经厅长办公室门前,碰巧遇到从里面出来的映柳。映柳听见他们说要去吃饭,立刻钻到他们中间,各挽着两人一条手臂,谄媚地笑道:“你们要去吃日本菜吗?”
溪望没好气地说:“别一副‘十熟狗头’的模样,没人说要请你。”(“十熟狗头”乃粤语方言,形容人像煮熟的狗头,嘴巴大张,犹如露出奸险的笑容。此语带有贬义,通常形容别人因有求于人而谄笑。)
阿慕倒是大方地笑道:“我们准备去吃女体盛,你要不要一起去?”
“慕前辈,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要找花队长和李前辈投诉了。”映柳向他做了个鬼脸。
阿慕做挫败状,对溪望说:“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说小月报笨,这姑娘明明狡猾得很。”
“你也不觉得自己笨啊!哈哈…”溪望放声大笑,随即又对映柳说,“你不是要给厅长汇报调查情况吗?怎么才一会儿就跑出来蹭饭了?”
“厅长刚才给我们派了宗案子,我想你一定会感兴趣,所以就先出来找你。”映柳将一份资料递给溪望。
“又哪里死人了…”溪望接过资料,翻开看了一眼便立刻驻足。
“怎么了?”阿慕问道。
溪望皱眉道:“我叔叔的单位出了宗命案,这顿海胆女体盛先记账好了。”说罢便挥手跟阿慕道别,并示意映柳跟他一同离开。
映柳可怜巴巴地盯着阿慕,说:“你们啥时候去吃日本菜,可别把我给忘了,不然我就向花队长和李前辈打你的小报告。”说完快步追上溪望。
阿慕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你跟我们吃完女体盛,回来不向她们告密。”
溪望跟映柳来到法医处,向流年了解死者的情况。流年拿起案件资料翻看,对两人说道:“是早上发现的命案,我刚在现场给死者做了初步的尸检。死者左侧颈动脉被割断,因失血过多致死,生前无任何打斗或挣扎的迹象,应该是被凶手从背后袭击,而且一击毙命。”
映柳惶恐地往自己的脖子摸了一下,怯弱地问道:“只在脖子上划一刀,就能要了人家的命吗?”
“嗯,只要位置准确就行了。”流年点了下头,解释道,“这是最干脆利落的杀人方式,颈动脉被割断后,鲜血就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大脑随即缺氧。受害者别说反抗,就连说话也非常困难,5分钟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致死。就算案发地点在医院门口,而且受害者遇害后立刻被送进医院抢救,救活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职业杀手?”溪望皱眉道。
“如果单从这宗案件判断,凶手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不是特别高,因为但凡对解剖学有点认识的人都能做到,而且案发地点是医药研究所,所内每个研究员都有可能是凶手。不过…”流年眉头探锁,将一张尸体的照片递给溪望,又道,“死者的双眼被挖掉了。”
照片中的死者仰卧于血泊之中,从凹陷的眼皮下流出的血液已于脸颊上凝固,形成一幅诡秘的图画。溪望仔细观看照片后,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切齿道:“跟杀害徐涛的手法一样。”
流年点头道:“两个案件的杀人手法几乎一致,一刀将受害人颈动脉割断,等其死后再将眼球挖出,手法非常专业。”
映柳问道:“既然凶手的手法这么专业,只用一刀就能将受害者杀死。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将尸体的眼睛挖走呢?这样一来增加了行凶的时间,二来又给警方留下了线索。”
“或许是迷信吧,凶手怕死者的眼睛会记下他的样子。”流年解释道,“人眼在观察景物时,光信号传人大脑神经须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光的作用结束后,视觉形象并不立即消失,这种残留的视觉称为‘后像’,视觉的这一现象则被称为‘视觉暂留’。然而,有不少人对这种现象产生误解,认为人死后一定时间内,眼球能保留死前一刻看到的影像。可是,视觉暂留实际上只是神经信号的暂留,而并非像照片一样的成像。据我所知,以现今的技术,暂时仍无法将这种神经信号还原为影像。”
“我听说人在死前一刻,如果碰巧打雷,的确有可能将眼前的影像记录在眼球上。”溪望道。
“有这个可能,但概率不大,原理应该跟照相机差不多吧!不过,这跟两宗命案关系不大,毕竟案发时并没有打雷。”流年顿了顿又道,“若两宗凶案皆为同一凶手所为,那么凶手是职业杀手的可能性极高。至少你到现在还没想到,凶手是如何无声无息潜入徐涛家中的。”
“已经想到,如果是职业杀手的话,很可能有高超的开锁本领。”溪望将照片变还对方,又道,“凶手趁徐涛洗澡的时候将门锁弄开,然后进入浴室将他杀死。可惜门锁被我撬坏了,无法验证这个推测。”
“如果你的假设是对的,那么凶手除了懂得开锁之外,上锁的本领也很高欸。”映柳翻看案件资料,继续道,“根据凶案现场的情况判断,这是一宗密室杀人案哦。如果不是死者两眼被挖,而且没在现场找到凶器,处理现场的前辈还会认为死者是自杀的。”
溪望接过资料仔细翻阅,得知死者的尸体于天雄药业研究所的维修部内被发现,以现场遍地的血迹判断,应该是凶案第一现场。尸体被发现之前,维修部的门被锁上,保安开门进去后发现钥匙在尸体旁边。也就是说,除非凶手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在外部将维修部的门锁上,否则这就是一宗密室杀人案。
“应该没人会有这么厉害的本领吧?”流年疑惑道,“相对于开锁而言,在没钥匙的情况下从门外上锁要困难很多。而且应该没有谁会这么无聊,钻研这种没多大用处的技术。”
“所谓的密室杀人,往往是凶手布下的迷局,就像魔术那样…”溪望将右手放到映柳的蘑菇头上,从发间翻出一枚硬币,放到左手里,重复三次相同的动作后,他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将双手摊开,向他们展现手中只有一枚硬币,“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从头到尾就只有一枚硬币。”
“如果小月的蘑菇头真的能长硬币,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乘公车时不用翻口袋找零钱。”流年笑道。
“你才长硬币,你两个头都长硬币。”映柳不悦地骂道。
溪望扬手示意映柳收口,向流年问道:“知道死者的死亡时间吗?”
流年答道:“根据尸斑判断,死亡时间应该在13至15小时之间。也就是说,死者应该是在昨晚6至8时之间遇害的。”
“死者的遇害时间在下班之后,那么就能将已下班回家的员工都排除掉。”溪望狡黠地一笑。
两人离开法医处,前往凶案现场——天雄药业研究所。途中,映柳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说:“天气预报说傍晚会下雨呢!”
溪望没好气地答道:“还用得着天气预报?大白天黑得像晚上一样,不下雨才怪。”此时本应是下午阳光最为猛烈的时候,但由于厚厚的乌云将天空遮盖,使整座城市笼罩于黑暗之中。任谁都能看出,暴雨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