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豹,别乱来!”另一名壮汉慌忙喝止独眼龙。他赤裸的上身全是结实的肌肉,体形虽比镰刀怪物要小一号,但以人类而言,绝对能称得上虎背熊腰、魁梧强壮。

壮汉没带武器,只捧着一块蕉叶,叶上放有果蔬及熏制腊肉等食物。他将蕉叶放在地上,跟独眼龙耳语一句,遂向溪望两人朗声道:“此处穷山恶水,两位必定是误入迷途。两位只要回头往西直行,天黑之前应该能找到正确路途。”

溪望将悦桐推到身后,遂向对方回话:“我们并非误闯贵境,而是依约前来与友人会面。如有惊扰之处,还请两位前辈多加见谅。”

“没听见我大哥的话吗?”被称为“老豹”的独眼龙怒挥子午钺将身旁一棵矮树拦腰斩断,呵斥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非要找,只能找到阎罗王。”

“敢问宝地是不是神隐村?”溪望不卑不亢地问道,并仔细观察两人神色。对方虽然没作答,但他提及“神隐村”时,两人同时眉心抖动。他心知自己没来错地方,神隐村必定就在附近,且两人肯定就是该村村民。

于是,他继续发问:“两位前辈是否认识王重宏?”

“什么重云轻云,我们不认识,这里只有白云乌云。”老豹张牙舞爪,满眼尽是敌意。

溪望仍面不改色,冷静地说:“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杀手王王三。”

“你认识王三?”赤裸上身的壮汉拦在老豹身前,扬手示意对方后退,并向溪望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先父的挚友。”

壮汉似乎想到些什么,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溪望拱手作揖,恭敬作答:“晚生相溪望。”

“你姓相?”壮汉双眼闪过惊诧之色,慌忙追问,“相云博是你父亲?”

这回可轮到溪望一脸惊诧,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道出父亲的名字。然而,他仔细一想,这似乎并不稀奇。父亲是宏叔的挚友,对方若是宏叔十年前带来此地的那帮男女其中之一,跟父亲有交情亦十分平常。

故此,溪望便如实作答:“相云博正是先父。”

“你可认识见华?”壮汉再度让溪望一脸诧异。

对方认识父亲还能说得通,但怎么可能认识自己的妹妹?

宏叔于十年前带领一帮男女到此寻找隐居地点,若眼前壮汉是其中之一,想必已有十年未与外界联系。十年前见华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而且经常跟溪望黏在一起,平日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会告诉溪望。记忆中见华从未提及,曾与眼前壮汉类似的人物有任何接触。

不过,溪望很快就弄明白问题所在,因为对方只说“见华”二字,并未提及姓氏。壮汉并非认识见华才会有此一问,可能是从父亲或宏叔口中得知见华的存在。此刻提及见华,只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故此,溪望便答道:“舍妹见华与晚生相依为命,岂会不认识呢?”

“她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壮汉的眼角泪光涌现,声音亦突然变得激动。

溪望这下子真的蒙了,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似乎认识见华,而且跟见华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是,见华是他从街上捡回来的弃婴,在这近二十年间,除调査赤神教一案得知其父母早已惨遭杀害外,就没有其他亲属的任何消息。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眼前壮汉既然认识父亲及宏叔,若跟见华有任何关联,为何之前不与见华见面?对方若曾与见华见面,见华肯定会告诉自己。

“舍妹学务繁重,未能抽身陪同。”溪望谨慎作答,希望在透露最少信息的前提下向对方套话。

“她现在大概20岁,应该还在念大学。”壮汉喃喃自语,随即又向溪望发问,“她身体怎样,还是经常生病吗?”

对方问得越多,溪望就越觉可疑。壮汉似乎对见华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而且对此十分关切。从表情判断,几乎能肯定是对至亲关怀。故此,他没有立刻作答,镇定地向对方说:“在回答前辈的问题之前,晚生斗胆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现在是我大哥向你问话!”老豹凶神恶煞地喝道,“我大哥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实回答。没问你的事情,就别多说一句。”

“老豹,别给我添乱!”壮汉怒目瞪了独眼龙一眼,遂转头以友善的语气对溪望说:“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敢问前辈跟舍妹有何关系?”溪望恭敬问道。

“哈,哈哈哈……”壮汉突然仰天大笑,“我不停地发问,把别的事情全都忘了。”他随即向溪望介绍自己及独眼龙:“在下阚尤,这位是我族里的兄弟豹荣。按汉人的习惯,见华该叫我一声舅舅。”

“你是见华母亲的兄弟?”溪望脸上尽是惊愕之色,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怒气冲冲地质问对方:“你为什么没跟见华相认?她自懂事以来,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亲生父母及其他血亲团聚,一直期盼你们会回来找她。她苦等多年,除知道亲生父母已惨遭赤神教杀害,对自己的身世就一无所知。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吗?”

阚尤面露愧疚之色,叹息道:“你既然知道赤神教的存在,应该也知道他们追猎九黎族后裔一事。”

“你们都是九黎族的直系后裔?在这里隐居是为了躲避赤神教的追杀?”悦桐从溪望身后探头出来问道。

阚尤点头答道:“当年我们也自身难保,跟见华相认恐怕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那你是怎样认识先父及王三的?”溪望在听取对方的解释后怒气渐消。

“这可说来话长……”阚尤再度叹息,遂露出友善笑容,对溪望说,“你是故人之子,而且一直照顾见华,我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来,我带你们进村,待会儿再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你们。”

“有劳前辈带路。”溪望恭敬地点头,遂牵悦桐的手跟随对方步伐。

在经过阚尤放在地上的食物时,溪望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果蔬十分鲜嫩,似乎都是刚采摘下来,熏制腊肉亦散发香气,应该相当可口。他于心中暗忖:这难道是某种祭祀仪式?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时,悦桐凑近他耳边说悄悄话:“当中有三年是由我代劳的。”

“啥?”溪望一时没回过神来。

“少给我装蒜!”悦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说你一直照顾丫头,但你逃跑那三年,明明是我照顾她。”“别说‘逃跑’这么难听,那三年我一直在调査赤神教。我要是不这样做,就不能治好丫头的病。”溪望挤出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

“怎么说你也抛弃了我们三年!”悦桐瞪了他一眼,并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抛弃我们,下次我捏的地方就不是这里了。”

“好好好,以后我就算逃跑也把你们带上。”溪望痛得眼泛泪光。

“喂,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的!”跟在阚尤身后的豹荣,回头朝两人喊道,“进村的小路迂回曲折,而且我们还在路上设下不少陷阱。你们要是跟丢了,老子保证你们绝对不能活着离开。”

“老豹,休得对贤侄无礼!”阚尤瞪了他一眼后,遂抬头看天,然后向溪望两人说:“瞧这天色估计要下雨了,赶快跟我们进村吧!”

“下雨?”悦桐亦抬头看天,只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哪有半点将要下雨的迹象。

溪望并不在乎天晴或者下雨,因为他心里隐约觉得,前方的神隐村笼罩在一片神秘的迷雾之中。

第六章 与世隔绝

跟溪望想象中不一样,神隐村并非一个荒芜的村落。该村依山而建,北面有一条流水清澈的小溪,以及一些种有庄稼的田地。村内#有五六十间房子,虽然大多破旧不堪,却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而且非常安静。如此清雅的环境,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在村子中央有一座四层高的石堡,是村里最高的建筑物,阚尤说这就是他们的居所。

石堡并非独建筑,而是通过吊桥连接周边的三座塔楼。溪望虽无暇仔细观察,但骤眼一看石堡仅有一个矮小的门洞。不论主体还是塔楼,均没有爬梯之类的设备,而且外墙看上去十分光滑,似乎只能通过门洞进出。

一行人进入石堡百步范围,当即有一名40来岁的光头汉子,于堡顶向他们喊话:“什么人?”此人手持弓箭,并将箭头指向溪望,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老邹!别放箭,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客。”阚尤抬头喝道。光头汉子朝他点了下头,遂将箭矢卸下。他转头对溪望说:“我们深居山林,十年来也未曾有外人到访,难免会惊慌失措,贤侄请勿见怪。”

“前辈言重了。”溪望恭敬道,“前辈与族人隐居于此为图安宁。晚生本无意打扰,只因有重要约会,才会前来惊扰前辈,还望前辈海涵。”

“你们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人呀?”豹荣露出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溪望及悦桐,“我们这儿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至少有十个年头,哪会跟你们扯上关系?”

溪望谦逊作答:“晚生不知此人的名字,只知道对方的代号为‘轸蚓’。”

“轸蚓?”阚尤与豹荣同时露出惊愕之色。

溪望见状,心知两人必定认识轸蚓,便向对方拱手行礼,请求道:“未知两位前辈能否为晚生引见?”

“你没找错地方,可惜来晚了。”豹荣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前辈此话何解?”溪望问道。

“你来晚了十年。”豹荣走到溪望身前,绕着他转圈并嘲笑道,“你说的轸蚓,应该是十年前,跟王三一起送我们来这里的怪人。我们在这里安顿后,他就跟王三一起走了。”

“你确定?”溪望面露惊疑之色,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这还能有假吗?哈哈哈……”豹荣放声大笑。

阚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该奚落客人,遂转头对溪望说:“十年前,三哥跟一名医术高明、用黑布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带领我们来这里寻找隐居的地方。这个怪人在我们面前从没说过一句话,三哥也没说他是什么人,只说他叫‘轸蚓’。”

“他跟王三一起离开了?”溪望再度确认。

阚尤点头答道:“三哥离开时说日后会回来,但已经过了十年,我们还没机会报答这两位恩人。”

溪望泄气道:“王三已经死了……”

“三哥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阚尤猛然扑上前,用宽大的双手按住溪望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追问道,“三哥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他身体硬朗,不可能这么年轻就离开。他是被谁害死的?我要替他报仇!”

“他借我这双手自杀……”溪望告知对方,王三早已厌倦杀手生涯,却又无法摆脱组织的操控,为保家眷

的安全,无奈地选择了结束生命。

“你这臭小子,竟然杀了我们的恩人?”豹荣拔出子午钺扑向溪望,并大喝道,“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住手!”阚尤一掌拍在他胸口,喝骂道,“你也见识过三哥的本领,他若仍留恋尘世,天底下有谁能伤他分毫?”这掌看似无力,却让对方倒退五步。

豹荣爬起来怒哼一声,遂转头走向古堡。

“他脾性刚烈,你们别见怪。”阚尤向溪望歉意道。他虽无责怪溪望之心,但冷峻的语气已说明他的心情坏到极点。

“王三临终前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当中包括到贵宝地拜访轸蚓。为完成他的遗愿,不管有多困难,我也要找到轸蚓。”溪望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他更在意与凌风的约定,因为这是解开父亲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阚尤沉默片刻,遂叹息道:“我没骗你,轸蚓的确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就算这不是三哥的遗愿,令尊亦是我们的恩人,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倾尽全族之力协助。”

“父亲早在十年前已经病逝,如何对你们有恩呢?”溪望皱眉问道。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阚尤抬头看天,又道,“现在已是中午,你们还没吃午饭吧?不如跟我到石堡用膳,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对方刚才轻轻一掌就能让豹荣倒退数步,由此判断他的身手绝非平庸。而且他若有加害之心,大可让堡顶的光头汉子放箭。在箭手的协助下,他要将溪望摆平绝非难事。

故此,溪望欣然接受阚尤的邀请,带着悦桐跟随对方进入石堡。

穿过矮小的门洞后,溪望发现除豹荣外,石堡底层还有一个满面胡子、浓眉大眼的汉子。此人年纪与阚尤相近,正手持长矛,虎视眈眈地盯住他跟悦桐。

石堡底层饲养了十数头猪、羊等牲畜,除十数个拳头大小的气孔外,就只有一个约一米高的门洞。因此,进入石堡不仅要俯身弯腰,还得一个跟一个地穿过门洞,这个设计显然是为了便于防守。

“老屠,放松点。”阚尤示意汉子放下武器,并指着溪望说,“他是博哥的儿子,是我们的贵客。”

汉子点了下头,并给众人让路。

阚尤告诉溪望,此人名为屠刚,刚才在堡顶放哨的光头汉子名叫邹健。整个神隐村就只有他们四个男人及其妻儿,合共12人。

“上去吃饭吧!”阚尤向跷着二郎腿,坐门洞旁边石凳上的豹荣招手。

豹荣冷哼一声,对屠刚说:“把家门守好,别让外人跑进来。”遂先行踏上通往上层的石梯。

阚尤朝溪望两人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带领两人上楼,边走边说:“底层是用来饲养牲畜及防御外敌,我们通常在上层及塔楼作息。”

“经常有人偷袭你们吗?”悦桐不解问道。

阚尤摇头道:“过去这十年也没有外人在附近出现,倒是偶尔有一两头野猪野狗闯进来。”

“只是防范野兽的话,你们的守卫也太森严了。”溪望说。

“待会儿我再给你们详细解释吧!”

阚尤已领两人来到二层,这里除豹荣外,还有四名年约40的妇女,以及四名9岁左右的小孩,分别为两女两男。

二楼应该是他们的起居室,除了通往上下层的楼梯外,东南北三面各有一个门洞。门洞外设有吊桥,分别连接着三座塔楼。西面有一个窗口,直对进村的唯一通道。

起居室并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些木制的架子、柜子,以及石头堆砌的炉灶。所以,尽管这里挤了十来人,仍不觉得拥挤。正中央铺有一张麻布地毯,孩子都坐在地毯上玩耍。妇女们或在灶头忙碌,或在缝补衣服。或许长年不见外人的缘故,溪望跟悦桐的出现,使他们都呆住了。

“你们别紧张……”阚尤在众人或惶恐,或好奇的目光下,道出溪望是恩人之子,随即给溪望介绍各人的身份。

四名妇女分别是阚尤妻子黎妮、豹荣妻子珠妹、邹健妻子阿涡以及屠刚妻子阿剖。两名男孩是阚尤的儿子阚雄、豹荣的儿子豹勇,另外两个女孩则是邹健及屠刚的女儿。

阚尤告诉溪望,除正在堡顶及底层放哨的邹健及屠刚,整个神隐村就只有眼前这些人,并没有溪望要找的轸蚓。随后,他又在席间详述,如何认识溪望的父亲相云博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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