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助旋转的冲力,接连挥舞镰刀。密集的攻击不但封锁对方一切退路,锋利的刀刃更犹如暴雨,从不同的方位向对方倾洒。
孰胜孰负,在此一招!
第十六章 死亡真相
漫天寒霜是一招既巧妙又霸道的招式,必须于暴雨中从对手上方发动。先利用飞溅的雨水阻碍对方视线,再从对方头顶髙速挥斩。在以密集的攻势封锁对方所有退路的同时,还从不同方位挥刀砍击,使对方无法躲避或抵挡。
若换作别人,就算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王,恐怕亦难以全身而退。可是溪望此刻的对手,是拥有变异躯体的陵光军师轸蚓,这令胜负充满变数。
只见轸蚓屹立原地不躲不避,缓缓伸出双手,似要徒手与刀刃对撼!他的动作看似迟缓,但将要与刀刃接触的瞬间,双手却突然快如闪电,竟准确地抓住正高速挥斩的刀背。
在以肉眼无法分辨的一刹那,他先顺应刀刃的走势推动刀背,再借势转换方向,竟将正高速旋转的溪望甩往身后,从而化解对方的狂暴攻击。
溪望摔倒在泥泞之中,险被自己的刀刃割伤。他忍痛爬起来,以诧异的目光盯住眼前这头“怪物”。刚才对方所用的招式,是父亲结合“迅”跟“柔”所创的“顺流逆切”,是唯一可以化解漫天寒霜的绝学。
然而,这并非他诧异的原因。
在父亲生前跟他的对练中,因受雨水阻碍视线,亦无绝对把握化解此招。但轸蚓只是初次拆解,竟能如此轻易地将他甩到身后,这可让他百思不解。
就在他为此苦思冥想时,轸蚓已转过身过,并轻蔑地向他轻勾食指,似在催促他使出更厉害的必杀绝技。对方拥有岩石般坚硬的皮肤,一般招式根本无法伤其分毫。漫天寒霜这种狂暴攻击,几乎是溪望唯一的取
胜希望,可是却被对方轻易化解。此刻唯一可用的招式,恐怕就只有必须配合飞镰使出的“缚妖天牢”。可是,这招施展速度缓慢,以轸蚓的身手,怕招式还没完全展开,对方已把他剥皮拆骨。
他正为此苦无对策之际,突然瞥见有东西从右侧一棵枯树后面飞出,带着呼啸之声朝他扑过来。他本能地挥舞镰刀将此物斩成两半,遂发现竟然是一块树皮。他往分成两截并掉落在地的树皮瞄了一眼,发现上面刻有二字——触角!
他瞬即明白轸蚓为何能轻易破解漫天寒霜,秘密就在于对方额角上的一对触角。轸蚓不像正常人类那样,对视力极其依赖,而是跟蟑螂一样,靠一双触角感知周围环境变化。故此,轸蚓能察觉他每个细微举动,甚至预测他下一个动作。靠阻碍视力进行奇袭的漫天寒霜,对轸蚓而言,根本毫无威胁。
得知对方的秘密,无疑令溪望在这场生死决斗中胜算大增。不过,在振奋的同时,他不由心生疑惑:到底是谁在这关键时刻给予提示?
尽管这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但在寻找答案之前,溪望必须先解决眼前这只大蟑螂。轸蚓能以触角感知周围环境的变化,这是他的优势。但若对此加以利用,便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溪望悄然触动机关,百鬼鸣的剑刃随即弹出,同时打开柄身的气孔。轸蚓察觉有异,没有继续于原地等候,而是扑过来抢攻。溪望立刻转身后退,同时空挥展开成双头镰枪的百鬼鸣?飞镰。
百鬼鸣的中空设计,在完全展开的形态下,能通过气孔发出百鬼悲鸣。这设计的本意是用于震慑对手,鬼鸣之音充其量只会令人背脊发凉,从而使对方怯场。或者通过装神弄鬼,令对方因畏惧而临阵退缩。但不管如何,也只能在心理层面上取得效果,并不能给予对手实质伤害。
轸蚓不但智力超群,还是身经百战的陵光军师,跟他打心理战只会虚耗自己的精力,根本不起半点效果。不过,百鬼鸣所发出的声波,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他的触角,使他无法准确判断周围的环境变化。
果然,就在百鬼悲鸣响起的同时,轸蚓突然止住攻势,迷茫地往四周张望。眼前的景象让溪望想起前晚的对决中,对方将悦桐提起来凑近面前的一幕。
轸蚓显然因变异,而导致视力严重衰退,就算凑到面前亦难以看清楚悦桐的容貌,大概只对强光比较敏感。在触角受干扰的情况下,他几乎跟瞎子毫无区别。
溪望趁此良机,触动机关使刀刃飞出,以极高的手法挥舞柄身。在不中断鬼鸣之音的前提下,利用钢丝编织丝网,准备套在对方身上,并发出斗志激昂的咆哮:“缚妖天牢!”同时摘下头灯,掷向对方左侧。
在轸蚓受灯光吸引,挥爪将头灯击碎时,溪望已顺利地将丝网套在他身上,并触动机关将丝网收拢,把他牢牢地绑住。
轸蚓发现自己中计时,已为时已晚。坚初的钢丝使他不能弹动分毫,高超武术无法施展,惊人的体力亦难以助他脱困。
溪望借助机关将钢丝收回柄身,进一步收拢丝网。轸蚓虽拥有如岩石般坚硬的甲壳皮肤,但在丝网的束缚下,他这身蟑螂壳竟接连发出细微脆响,裸露于披身黑布之外的皮肤,更出现细小裂缝。
这正是溪望想要的效果!
轸蚓倚仗一身犹如铠甲的坚硬皮肤,无惧寻常的兵器。只要破除他这身变异铠甲,要取他性命就容易多了。
不过,作为陵光中智商最高的首席军师,轸蚓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凝神聚气,全身肌肉骤然暴胀,并仰天发出愤怒的咆哮,竟然将坚初的钢丝网挣破。被丝网勒破的披身黑布,撕裂成多块碎片散落一地,使他的变异之躯完全裸露。
正如拔河般将钢丝收紧的溪望,因失去拉扯力而踉跄退步。他将要倒地时,轸蚓以左手抓住断裂钢丝,猛然把他拉过来。
轸蚓力大无穷,这一拉竟令他如炮弹般,往自己身上飞扑。对方显然被惹怒了,不想跟他继续比画,准备借助回拉的冲力,挥舞右拳将他的脑袋打碎。
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溪望使出全身力气,将百鬼鸣的剑刃转向前方,扑面而来的劲风随之涌入气孔,百鬼悲鸣再度响起。
轸蚓因受悲鸣干扰,无法准确感知对方的位置,被溪望轻易避过他用尽全力的右直拳,并于左胸露出致命破绽。这个唯一可以取胜的机会,溪望当然不会错过,借助冲力将剑刃刺向轸蚓胸前一道细微裂缝。
一声细微的脆响于溪望耳际回荡,剑刃所刺的裂缝应声扩大,并漫延至整个胸膛。轸蚓胸前的甲壳皮肤,犹如被敲碎的岩石,瞬间崩裂、剥落,剑刃顺势没入他的胸膛,插入他的心脏。
“做得好,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只要有一个坚定的目标,你将无所不能……”沙哑却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轸蚓宽大且长满獠牙的嘴巴里传出。
溪望呆望着徐徐往后倒下的轸蚓,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对方的声音及语气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一已离世十年的父亲相云博。
“不可能,不可能!”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不可置信地盯住眼前这只蟑螂怪物。
“接受现实吧,健仔!”躺在地上的轸蚓咧嘴而笑,宽大的嘴巴使他的面容无比丑陋。但溪望却在他的脸上,依稀看见父亲昔日的影子。
“你又被你爸摆了一道。”他的声音十分虚弱,虽然不像马上就会断气,但插在胸前的兵刃已宣告他死期将近。
听见对方叫自己的昵称,溪望已不能再否定眼前这个事实。躺在泥泞中奄奄一息的怪物,就是本应在十年前去世的父亲。
无数过往的片段,瞬间在他脑海中闪过:
身体状况尚可的父亲,竟然突然传来噩耗;
赶到火葬场时,遗体已化成灰烬;
宏叔对此的解释存在错漏;
写有“你父亲遭人谋杀”的密告信;
李梅说轸蚓本应在阚尤等人隐居之前去世……
“你为什么要装死?为什么抛弃我和丫头?”溪望抹去令双眼变得模糊的眼泪。
“还不是跟老三一样,为了你们的安全,咳咳……”云博咳了几声,花了点时间把气儿喘顺,然后才向儿子诉说隐情一一
当年我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不世奇才。为了帮助老三脱离陵光这个可怕的犯罪组织,竟一时头脑发热,莽撞地闯进这潭浑水里,成为组织的一员。
我最初的计划是先取得首领井犴信任,再逐步瓦解这个组织,所以我非常卖力地为组织办事。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原则,就是绝不亲手杀人。因此,我只负责幕后策划,从不直接参与行动。
唉,我这辈子没杀一人,但我策划的行动却让无数人丧命。
溪望于心中咕哝:刚刚才在我面前一脚把李梅踢下悬崖,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亲手杀人。
只怪我当时年少气盛,虽顺利地取得井轩的信任,却得意忘形,竟没注意到组织日渐壮大。当我察觉问题时,发现已无法只依靠自己的力量瓦解陵光。我甚至不能达成当初的目的,帮老三脱离组织,就连自己也被组织牢牢地操控住。
井犴以亲人的性命要挟,强迫我为组织效力,并将我提升为“二把手”。你年少时不是想知道,老三为何总是叫我老二?我们之所以互称老三、老二,其实是因为他是组织里的老三,而我是老二。除井轩外,我俩在组织里的地位最高。
尽管我们是陵光的核心人物,但我跟老三早已厌倦杀戮。而且我们当时都有各自的孩子,就是你和他的私生女倩琪。我们还商量过,等你们长大后做亲家呢!不过,要达成这个心愿,必须先脱离组织,否则你们能否长大成人也不好说。
井轩绝对不会让我们毫发无损地离开组织,所有脱离组织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一一死!不但脱离者要死,跟其相关的所有人都要死。因此,离开组织的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将组织瓦解。
要瓦解陵光,必须将井轩杀死。不过,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不但极少露面,而且武术精湛,能同时使用六件武器,人称“六臂罗刹”。就算我跟老三联手,也不见得能取他性命。
因此,我和老三,还有跟我们一样萌生退意的翼蛇,暗中组成联盟。我们各自做好准备,等待一个可以将井轩杀死的机会,以求将陵光彻底消灭。
经过漫长的等待,我们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来到。大概在20年前,组织经过中间人接受一宗委托,对方要求我们突袭英国一间生物研究所,窃取研究所内的重要资料,并且将研究所摧毁。
对方给予的酬劳近乎天价,因此井轩非常重视,不但要我策划行动的细则,还要求我参与行动。这是我唯一一次直接参与组织的行动,但我的目标并非盗取资料,而是暗杀井轩!
按照我给井轩提交的计划,这次行动本应万无一失,我们可以轻易完成任务,然后全身而退。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我暗中与军情六处联系,向对方透露袭击计划的详情。
因此,我们在行动中遭到伏击,对方的火力超乎意料,要完成任务且全身而退,几乎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以井犴狂傲的个性,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就算牺牲所有成员亦在所不惜。
我本想利用这个机会,诱发组织内讧,将大家的枪头一同指向井轩。可是我低估了其他成员对井犴的忠诚,
柳獐、星马及张鹿皆没有倒戈,他们不但无条件地服从井犴的命令,甚至甘愿为对方牺牲性命。
随后,井轩以柳獐及张鹿的性命为代价,成功取得机密资料,并引爆炸弹将研究所摧毁,但他亦身负重伤。
在撤退的过程中,早已按捺不住的翼蛇,没遵从我的叮嘱,突然出手袭击井轩。井轩虽受重伤,但实力亦不容小觑,而且有星马协助,轻易就将他制伏。
井轩本来就对遭到伏击起疑,翼蛇此刻倒戈,等同承认自己是内鬼。井轩怀疑他还有其他同党,用尽各种残忍手段向他逼供。不过他非常仗义,尽管饱受折磨,仍没有供出我跟老三,独力承担背叛组织的罪名,被井轩残忍地杀害。
虽然没能按计划暗杀井轩,但这一役令组织元气大伤,不仅折损三名骨干成员,井犴亦身受重伤。我以为陵光会因此而瓦解,但我似乎低估了井犴的野心。
井轩没有将研究所的资料交给雇主,而是对此进行详细分析,并从中发现一个惊天秘密。他打算利用这个秘密重振陵光声威,于是偃旗息鼓,让外界以为组织因此一役而瓦解。实际上,他仍牢牢地操纵每一个成员,只是将组织的活动转向地下,并不再接受外界的委托。
他从此退居幕后,不再亲自参与组织的行动,只通过星马跟我们联系,所以我跟老三根本没机会向他下手。更令人伤脑筋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怀疑是我向军情六处告密,导致组织受到重创。
他随时都会向我下手,还会将所有跟我有关的人,一个不漏地全部杀光。为了确保你跟丫头的安全,我只好在老三的配合下,以诈死的方式离开组织的视线……
第十七章 复仇计划
“我知道你会怨我拍拍屁股就走,让你跟丫头受尽苦头,甚至不让老三接济你们。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这些年的逆境,你@能练就今日这身本领吗?”云博吃力地睁着那双陷在眼眶里的小眼珠,似乎想看清楚儿子的容貌,“你是我儿子,你的情况我很清楚。你只有在逆境中才会变得更强,而且有丫头给予你生存的动力,你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你好歹也留点钱给我交学费啊!”溪望愤然骂道,脑海中闪现大学期间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竟然还想要学费,要不是担心会让丫头露宿街头,我连房子也不给你留……”云博有气无力地回骂,双目徐徐闭合。
“喂!你别死呀臭老头!”溪望猛然扑到父亲身旁,跪下来胡乱摇晃对方的身体,甚至想给对方按压心肺,“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你要死也先说完再死。”
云博突然抓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睁开双眼责骂道:“你发神经呀!长枪还没拔出来,你竟然还想给我做心肺复苏,想你爸赶快上路吗?”
“哦。”溪望呆滞地抓住插在对方胸前的兵刃,准备将其拔出。
“千万别拔!”云博惊惶地将他喝止,遂责怪道,“你到现在还没变,每当亲人有性命之危,你就不能冷静思考。这枪头已刺进我的心脏,你要是拔出来,不就立刻送我上西天?”
“我该怎么办?”溪望六神无主地问道。
“你现在什么也不用做,听我讲故事就行了。待我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你再拔出枪头,挖个坑把我埋掉。然后拿我的镰刀插在坟前当墓碑,小心别插在我脑袋上。”云博泰然自若道,“以后别来拜祭我,想我就朝天大叫三遍‘爸爸,我爱你’。”
溪望哑然失笑,看着豁达的父亲静默良久,遂伤感问道:“为什么要我背负弑父的罪名?”
“这故事还长着,继续听我说吧……”云博咧开宽大的嘴巴展露笑颜,但溪望察觉他的气息已越来越弱,便不敢多言,仔细听他讲述往事一一
翼蛇有个儿子名叫萧铁炫,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脱离组织,让儿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的惨死令我跟老三深感愧疚,为弥补这份遗憾,我们打算完成他的遗愿。
可惜铁炫这小子深得父亲遗传,小小年纪就拥有一双灵活的巧手,不管是开锁还是扒钱包,对他来说只是过家家的小游戏。
我知道井轩为重振陵光,必定会让铁炫继承翼蛇的职位。所以我让老三立刻去香港找他们母子,希望能赶在井轩之前找到他们,并让他们远走他方,以脱离井轩的魔掌。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翼蛇的妻子得知丈夫死讯后,竟然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无人照料的铁炫因此流落街头,依靠自己双手过着扒手生活。
在不惊动井轩的前提下,我跟老三几乎用尽一切办法寻找铁炫。可是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井轩已抢先一步,派人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事已至此,要让他重过正常人的生活,几乎是痴人说梦。我们只好静观其变,等待下个时机再作打算。
后来,铁炫因行窃失手,被保良局送到孤儿院。老三以“虎父无犬子,这小子经我训练,他日必成大器”为名,到香港将他接过来,名正言顺地将他收入麾下。
其实,他这时候已经很厉害,别说扒钱包,一般人就算被他扒掉内裤也不会察觉异样。他之所以失手,是因为扒窃对象是我们派去的人。是我故意创造机会,好让老三有借口把他接到我们身边。
我本想让他留在老三身边,免得被井轩的人教坏,可这小子的性格就跟他爸一样,崇尚自由、放荡不羁。他从我跟老三身上学到一身本领,然后就独个儿跑回香港。
他虽然人在香港,但他的情况我们还是比较清楚,因为井轩仍会给他指派任务,甚至派人监视他。也就是说,不管他跑去哪里,依旧在井轩的掌控之中。不过,他可不喜欢受人控制。
他不但没有执行组织的任务,还把监视者弄进监牢。这可把井轩惹怒了,派人把他的小女友抓起来。他的女朋友名叫嘉怡,跟他一样大情大性,为了使他不受束缚,竟在被井犴软禁期间自杀。
因为此事,他再次出现在我跟老三面前,这次他要比之前成熟多了,但同时亦变得冷酷无情。他跟我们说:“我不想再为组织卖命,我要脱离组织,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甚至是生命?”